我应了一声,跟着三叔还有小梁便出了大队,此时乃是夜里八九点钟,斜月当空,月光皎洁,还未到村头,便依稀能看到几个人影守在土路的尽头。
我和三叔没有再上前,只让小梁去探探情况,月色下,远处的情形依稀可辩,整个村子直接通往那片树林的三条土路皆有人守着,而紧挨着树林的路边皆有落差颇大的水沟,四周还种着花椒和刺槐这般带倒刺的树,白天倒没有发觉什么,此时一看,想要绕过这三条土路直接溜进树林不太可能!
片刻之后,小梁也皱着眉头回来了,我三人躲进阴影里,小梁摇头道:“不好弄啊!这地方凶的很,村子里看的紧,不光这三个路口,整个三里冢,足有十几个村民守在别处呢!”
我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就算是片发生过命案的祖坟,这看的也太严了吧,一片树林,竟然让十几个村民守着,实在诡异!
可眼下却也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好不容易将我爷爷搬出了山,三叔自然不会放弃,想了想之后,直接改变了策略,带着我二人径直朝村子东头走去!
出了村子不远便是那条大河,虽然比不得南方的水脉,但最宽处也有几十米,窄的地方也足有十几米,据小梁说水深也平均在五六米之间!
而三叔的策略便是潜入河中,直接沿着河道,待过了三里冢村再摸上岸!如此一来倒是的确可以悄悄的过去,绕的路也不算太多!
那树林本在村子的南头,而我三人则需往村子东头,出了村子,潜入河中,沿着河道拐个七字形,再绕回树林里!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是夏天,而且我三人皆通些水性,便以此而行,一路小心翼翼,走出村子来到河边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河水平静,并无急流,三叔一马当先下了河,我和小梁也跟了上去,待入了河中我才发觉,这河中暗流涌动,不过水流的方向倒正是朝南,省了我们的力气,如此又是差不多半个小时,河道曲折,终是绕过了三里冢村,那片连绵的树林再度清晰在眼前!
可就在此时,我三人皆是一惊,急忙潜了下去,在不远处的水面上,竟是停着一艘小木船!
我还以为是有人发觉,可憋了十几秒也未见有什么动静,这才再度探出头,不由更加的疑惑!那船上无人,只有一根长长的竹竿横在船头,还在缓缓的滴着水!更奇怪的是那船并未固定!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船主忘了,另一个便是船主对这水域极为熟悉,我和三叔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心中的疑惑!
深更半夜的,又不是来打渔,谁会在这河里撑船呢!
“三哥!别老拉我,憋不住了!”
就在此时,小梁的声音在我二人身后响起,他似乎是刚刚探出水,我三叔不由骂道:“谁拉你了!没事就接着走!”
“没拉我!那这。。。啊!”
小梁一声惊叫突兀响起,好在我眼疾手快,一把将手塞进了他嘴里,这才止住了声音,月色下,小梁一双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颤巍巍的将他手中的一个东西举了起来!
“我草!”
我也是一惊,直接骂了出来,好在我还算是见过世面,并没有惊慌,三叔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我三人的目光就这样停在小梁手中那东西上沉默了片刻!
那东西在月色下全身泛白,乃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婴儿!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扔回去!”
在当时的农村,死孩子实在是太过常见,只是此次这死孩子出现的太过突兀。三叔说罢,小梁这才打着哆嗦将那婴儿又按回了水中,他竟是没有浮起来,而是缓缓沉了下去!
“走!”
三叔还算镇定再度朝前游去,小梁直接到了我身边一只手拉住我,嘴里还念叨着:“有你在,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啊!”
我也没跟他解释太多,跟在我三叔身后,绕过那木船,找个处平坦的河岸,终是爬了上来!
三叔看了看方向,转头说道:“小梁,要不你在这守着,要是有人来,你就打个暗号!”
“啊?三哥,从这绕回柳树林再到井房那可远着呢,我打暗号你也听不见哪!我还是跟着你们吧!”
说完,小梁还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三叔也没有再多说,只好带上了他,朝林中行去!
林中的杨树皆上了年份,粗大的树干加上茂密的枝叶直接将月光尽数遮蔽,林中一片黑暗,我三人虽然带了手电却也不敢开!就这样摸索着前进,约摸着差不过走了大半个小时,眼前的杨树逐渐的少了,一个个坟丘和松树开始出现!
终于到了三里冢村的祖坟!
我抬头看了看天,透过树叶的缝隙依稀能看到几个星星,应该是夜里十一点!这一趟折腾足足花费了我们近两个小时!
到了坟地,小梁抓着我的手臂更紧了,我有些不习惯被一人男人拉着,便甩开了他,让他紧紧跟着就是!小梁似乎也觉得有些露怯没有再多说,一步步的跟着我!
就这样穿过这片坟地,终于看到了一片柳树林,我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待过了柳树林,便是一片庄稼地,只要找到那个井房,就找到了刘栓当年挖的盗洞,此行也就圆满了!
只是柳树的的高度远不及杨树,而且这里的柳树也皆是上了年数,树干极粗,来回纠缠着,没有方向和道路可言,本来也算不得什么情况,只要打开了手电,便能解决,可为了不被人发觉,却是只能摸黑!
就这样转了十几分钟,愣是没转出去,林中猫头鹰的鸣叫,还有时不时不知是兔子还是黄鼠狼那双发着光亮的双眼使得我三叔没了耐性,让我们三人岔开,各自沿着一排柳树行进,待出了柳树林之后,便打几声暗号。我倒是没什么,小梁有些害怕,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我三人缓缓摸索着,小梁因为害怕还不断的压低声音,和我三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起初我还能听到二人的对话,后来由于我三人的方向不同,那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没有了,就这样大概十分钟后,我视线远处逐渐亮了起来,要到头了!
我心中一喜,刚欲学几声猫叫,唤我三叔他们过来,却是发觉头顶斑驳的光打在我身上,使得我身前的地面恍恍惚惚的,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在斑驳的月光下,看不真切,但似乎泛着红光,我心中不由一紧,这东西离我也就六七米,只是黑暗中看不清,我转头看了看四周,不见我三叔他两人的身形,我默念了声百无禁忌,侧了侧身子,让月光照在那东西身上,依稀看到似乎是张红色的纸,或者是个红色的毛毯之类!
总之是个一米左右大红色的东西,上面还放着什么,依稀的轮廓在月光下影影绰绰,我已经猜到了几分,不禁暗骂一声:他妈的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心中有了结果我胆子不由大了几分,直接上前走了两步,终是看清了那东西!那果然是个红色的毛毯,准确的说应该叫褥子,而且是小孩用的褥子,而这褥子上正放着一个婴儿,不断的挥着他的手脚,显得格外诡异!
就在此时,头顶的月光一暗,将这小孩遮了起来,四周无风,怎会突然叶动!
我心中一惊,抬头看去!这一看,直接将我吓出了声!
“草!”
在我头顶,那粗壮的柳树树干上,赫然有两只雪白的人腿在晃悠!一双红色的绣花布鞋,显然是个女人腿!
我急忙朝怀中摸去,这时才想起来,入水的时候,带的朱砂和糯米都给了我三叔,我强忍着心中的惊骇,头顶那双女人腿仿佛吊死鬼一般恐怖,却是也没有什么动静!
我当即转头,快步走去,倒非是怕了,只是事出突然,对我的冲击实在太大,再者林中不易发出太大动静,待取了东西,再来收拾他不迟!
我快步走着,压着声音喊道:“叔!叔!这有东西!有东西啊!”
柳树本就属阴,此刻看着四周相互纠缠的柳树枝,我竟有些慌了神,也不知道究竟叫了几声,我三叔终是有了回应,闻听我这般语气,三叔也心知出了变故,急忙便来到我身旁,小梁也跟了过来。
“咋了?”
“这林子果然凶的很!怕是刚才河里的那个生了气呀!”
三叔闻言,沉声道:“别自己吓自己,死孩子见得多了,有什么怕的!”
“不是死的,是活的,还能动呢!我都看到了,好像还有个吊死鬼!”
“能动?!难不成是个僵!?”
想起爷爷说的尸毒,我三叔的语气也已经郑重了起来,直接抽出了洛阳铲,合在了一起,又摸了一把朱砂给我,我这才领着二人又折了回去!
有东西在手,我心中也有了底气,只是待再度来到那株柳树下,却是不见了踪影,唯有一张大红色的褥子静静的躺在地面!
“哪有东西?”
“天官啊!你。。。你不会是被河里那个吓着了吧,这哪有孩子,哪有女人哪?”
小梁语气颤抖,看了看远处的光亮,急忙道:“前面应该就出去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四下无果,三叔也只好将洛阳铲又收了起来,我定了定神,直接用朱砂在左手化了一个驱邪符,这才跟着三叔,朝树林外走去!
只是方才那一幕是如此的逼真,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动了,怎么就突然没有了!
直到走出树林,我还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了看,小梁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叹,眼前便是三里冢村的庄稼地,放眼望去,几个破旧的土房屹立在黑暗中!
四周一马平川,庄稼地里多半都是种的花生,还有几块已经半人高的玉米,我三人打量了片刻,确认了没有外人,方才大步朝最近的一处井房走去,井房乃是农村对这种建筑的统称!
那个时代,农民种地还需靠自己灌溉,即便挨着一条河,也不能保证风调雨顺,而地里的水井并不多,于是便有了这些井房,通常是一家先占到井后,还不等他浇完,下一家就要早早的去占上,就连晚上都要守在地里,以防他人插队,这井房便是过夜之时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