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猜到面前的男子是何人之后,李纤伊瞬间便冷静了下来,之前原有的一些故意掩藏的紧张也消失殆尽。但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所以她还需要验证。其实是她自己私心地、不希望自己来到了三国而已……
看到对面的少女也开始了一副打探自己的模样,男子只觉更加有趣,于是他收敛了自己有些锐利的目光,笑道:“照姑娘所说,姑娘既已失去了记忆,冬日严寒,那该速速离去才是,为何姑娘还能在此尽兴地骑马呢?”
听到男子的话,李纤伊抿嘴一笑,这一笑中少了几分恭谦,多了几分自在。她依然淡淡地说道:“公子言之有理。但民女却认为‘明日愁来明日愁’,失去记忆是由上天注定,既然一时半刻记忆无法恢复,倒不如先率性一番,再去思索解决办法也不迟。”
“哈哈!好!”只见李纤伊的话音刚落,对面男子便朗声笑了起来,“好一句‘明日愁来明日愁’,好一句率性一番!”说到这里,男子忽然上前一步,刻意压低了声音,却用一种奇异的语调说道:“那么在下巧经此地,竟能在此欣赏到姑娘的迷人马技,是否也是上天注定?”
李纤伊原本的浅浅笑意僵在了脸上。感受到对方赤裸裸还有些暧昧的话语,李纤伊只觉心中一阵厌烦。她并不喜欢这样的人,但却还是得和对方继续周旋下去,打算能多拖一分钟是一分钟。于是她收起了刚刚的自在,面无表情地说道:“民女不知。”
男子向来在花丛中这样游刃有余惯了,用这样的语调说话倒也不甚在意,可不知怎的,当他感受到李纤伊表情的变化,他忽觉自己这一次有些孟浪了。于是他刻意放柔了语气,这才意识到他还未介绍自己的身份,于是方缓缓开口,还带有几分骄傲和张扬地说道:“匆忙间竟忘告之姑娘名讳,本将乃是吕布,字奉先。”
虽然早已想到他就是吕布,但当听到他自己亲口承认的那一刻,李纤伊还是觉得有些如雷贯耳。
她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么说,她还是回到了三国!
如果说,现在自己的这个身体便是她的前世,那么,这个身体的主人究竟会是谁?是三国历史中的哪个人物?还是三国历史上根本未曾出现的一缕孤魂?焦先生将她送来这个时空的意义又何在?
此刻,一向自诩镇定的她第一次如此慌张。
因为,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却又太匪夷所思了!
但她还是很快地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看向吕布,施施然行礼道:“果真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民女见过将军了。”她刻意地将原先“公子”的称呼换做了“将军”。
面对李纤伊的赞美恭维,吕布得意地笑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一名随从急匆匆地来到他的跟前,在他的耳边低语。
而此刻,李纤伊也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吕布。她虽然听不到随从对他说了什么,但只见吕布原本笑意盎然的脸上逐渐变得严肃。当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李纤伊心中一阵莫名的轻松,瞧这情形,定是吕布让人四周打探了一番,却还未找到那个少年的所在,她这样想着。
待那个随从下去后,吕布继而抬起双眸看向李纤伊,明明是没有找到那个少年,但李纤伊却觉得吕布看向自己的那种神情,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只见吕布潇洒一笑,接着她刚刚的话说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真是绝佳的赞美之词。”话音刚落,李纤伊便见他话音一转,“本将看到姑娘,一时震撼,竟忘了要紧的事。请问姑娘是否看到有他人经过此处?”
震撼?看到自己有什么好震撼的。李纤伊心想。
李纤伊尚不知吕布之所以会露出那种“松了一口气”的神情,正是对方终于不再相信她和刺客有关联。而她同样也不知,自己刚刚的马技在吕布的心中早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在她看来,那只是她试图吸引来者目光的手段罢了,没什么稀奇。
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不忘回答道:“他人?”李纤伊装作思索了片刻,随后缓缓说道:“民女一直在此,并未看到有他人经过。但是别处……民女便不知了,也有可能将军要找的人在此,民女未曾注意到罢。”她言下之意很明显,意思便是你若不相信我便可以搜搜看,随你的便。
因为她算准了,以吕布的性格,即使有意想搜查她所在的这片区域,她这样一激之后他也不会再查了。就算他认为自己是那名少年的帮凶,也一定会认为自己早已掩护那少年去了别的地方,而并不是在附近。
三国的历史虽然总的来说她根本不了解,但其中几个有名的人物是何性格,那在现代可是家喻户晓的。
果然不出李纤伊所料,只见吕布紧紧盯着李纤伊看了半晌,方笑道:“哪里,本将怎会不相信姑娘。你们几个,不必再搜了。”他伸手随意地点了几个身边的随从,“待会和孤一起,出了这片林子去搜!”
看着他结束这番话之后,李纤伊方福了福身,不冷不热地道:“既如此,民女谢过将军了。”行动间,吕布只觉一阵如碧莲般的清香传过,面前这位绿衣少女,她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如此神秘,想一探究竟的感觉,仿佛一只魔爪,正逐渐勾向自己的心……
“天色渐晚,那么请问姑娘,既已失忆,又有何打算?”他明知道现在自己应该离开去寻找那名刺客,却就是想和这名少女多说上一句话。
而李纤伊却依然冷冷地回答道:“不瞒将军,民女之马颇具灵性,民女相信它定会带民女找到所归之处。原本民女只想稍作歇息便速速离开的,怎料将军不期而至……”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住,点到为止。
吕布自然听出了李纤伊的话外之音,只觉心中一阵气恼。多少女子盼着他的关怀问候还来不及,她却这样嗤之以鼻?吕布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想到这里,一时的冲动令他用着有些不耐烦、又带着气恼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将告辞了。”言罢,他几步走到赤兔马的身边,一个鱼跃翻身上马,动作潇洒至极。
而李纤伊站在马下,抑制住自己心中的得意,向着吕布盈盈浅笑道:“将军客气了,请将军慢行。”她知道刚刚自己刚刚那番话定惹来了吕布的气恼,但她是故意而为之,因为她知道自己这样说一定能够把吕布气走,而把吕布气走,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但是她亦知道,吕布不是一个能够善罢甘休的人,他说他要离开只是嘴上的一时冲动,待他稍稍平缓下来,以吕布那自以为是的性格,走至途中一定会觉得心有不甘而回来找她,但尽管只是这点时间,对她来说也是足够了,足够到她可以去看看那名少年的情况。
李纤伊的话音刚落,只见吕布果然气恼,他一挥缰绳,看也不看李纤伊一眼,骑着赤兔马便扬长而去了。自家主子猝不及防的离开令他带来的随从有些措手不及,一个个都连忙加快步伐,随着吕布一起离开了。
直到吕布策马而行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李纤伊的视线里,李纤伊终于松了一口气,便连忙牵着墨骐向着少年所藏的灌木丛深处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