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看着地上躺着的女巫的尸体,稍微纠结了一下。
她到底是直接走了比较好,还是把女巫找个坑埋了……
要是埋了显得她心虚,要是不埋,那看到现场肯定以为是她干的。
无论怎么选择,似乎都是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还没等到时九想清楚要怎么办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袍的人从天而降,他背着光站立在远方的一棵秃了的树上。
他的肩膀上扛着巨大的机械,一个黑黢黢的枪口正对着时九。
枪口冒着白色的蒸汽。
“你已经被瞄准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不像是威胁,反倒像是一个死亡通知。
时九的脑海有一瞬间的愣怔,就在她发愣的这一瞬间,青蓝色的火焰从枪口冒了出来。
时九后背的翅膀本能地挡在她的面前,火焰消磨完了之后,一颗水银珠子随即炸开,在翅膀上发出刺啦的声响。
然而只不过是转瞬之间,时九的翅膀又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受伤一样。
时九伸出手按住了眼睛,发出低沉的笑声,像是嘲讽,又像是自嘲。
“小白,抓牢我哦。”时九温声道。
她的手心骤然间冲出了一道猛烈的火焰,火焰带出的风把时九的衣服吹地鼓鼓囊囊的。
她隐藏在自己的火焰里,骤然间飞向了那个开枪打她的人。
上一个伤到她本体的是天道,那位打不过,但眼前的这个算哪块小饼干。
时九伸出手,抓住了那人的脖子,在将要触碰的那一刻,时九的手被那人抓住了。
当温暖的皮肤触及到时九手心的时候,她也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琥珀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绯红的唇。
墨发雪肤,眉眼冶艳,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高不可攀。
时九当时就愣住了,她抬起头倏然间就笑了,轻声道:“景止。”
跨越了漫长的时间和空间,她又遇到了他,还是在一个画中的世界。
她收回了翅膀,扑到了他的怀里,“景止,我等了你四十年,我好想你。”
即便重逢的时候,他扛着一把喷火的枪,差点把她烧成了灰。
要不是她的翅膀是百分之百防御力,能现在就不是久别重逢,是弑妻现场了。
他的耳边有女孩的轻声叮咛,她等了他四十年,她很想他…
景止的耳尖莫名地红了起来,他讨厌任何人接触他,更讨厌吸血鬼碰到他。
可女孩冰凉的身体,却像是一个小小的冰块,把滚烫的心脏冻出了一阵清凉的感觉。
他可是一个吸血鬼猎人,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他正抱着一个,刚刚杀死了女巫的女吸血鬼么?
景止缓缓地闭上眼睛,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伸手用力地推开了时九。
时九收回了翅膀,还在愣神的时候,就被景止推了下去。
“你这个吸血鬼,你不要在这花言巧语了。”他冷酷地说道,眼神中除了冷漠没有其他的情绪。
时九从空中坠落,她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树枝顶端的景止。
没得聊了,离婚吧,他就这么对自己的老婆的?
景止穿着一身白衣,在血红的月光下,竟有一种凄冷孤单的感觉。
他手中的枪支垂放了下来,一个吸血鬼猎人放下了他的枪,那就意味着他放弃了战斗……
时九重重地往地面砸了上去,她的身后有一根倒立的尖刺,没入了她的肌肤,直接在心口捅出了一个洞。
兔子君从时九的怀里探出头来,对着时九喊道:“主人,你流血了,景止怎么能这么对您,离婚吧。”
时九深以为然,她的手心跳跃出一道红色的火焰,顿时把那根木桩的倒刺从首端一直烧到了末端,变成了一股随风而散的灰尘。
缺失的那一部分肌肉和器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恢复。
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时九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除了衣服上有喷洒出来的人血液可以证明,时九刚刚的确是被地上的倒刺捅穿了心脏。
景止从树的顶端跳了下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知道我明知道的人,都得死。”
他的枪口对着时九的脑袋,“你有什么遗言么?我可以转告给你的家族。”
兔子君默默地站到了一旁,看着时九的目光中酝酿出黑色的风暴。
时九冷笑了一声,“我是你三辈子的老婆,怎么,你现在想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么?景止。”
景止看着蹲在地上的时九,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着亮眼的光芒,不过不是因为开心,而是为了愤怒。
“什么是老婆?”他沉默了片刻,随即真诚地发问。
时九顿了顿,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也是,这画中世界的景止都不认识她,她对着他发脾气,确实有点不好,但他也伤了她,那就一笔勾销了。
正当兔子君以为要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架的时候,时九站起身来。
耍流氓一样地抱住了景止。
“你开枪啊,朝我心脏上开枪,反正你杀不死我。”时九趴在景止的肩膀上。
枪口堵着时九的脑袋,景止沉声道:“那就看看我打穿了你的脑子,你是不是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时九毫不在意地抬起头,在景止的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为了这个甘甜的吻,她等了六十年眼前人就是心上人,她怎么会放过他?
当枪声响起,时九的唇还在景知道的唇上,她伸出了舌头。
血腥味弥漫开来,景止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一滴滚烫的泪水,又苦又咸。
这是与女孩的冰冷的体温全然不同的温度,他的喉咙突然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他的手指上有女孩冰冷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滴滴答答地滑落。
这枚子弹,并没有对着时九的头,而是她的肩膀,肩胛骨被打断了。
她像是偷腥的猫,笑得很开心,“你还是心软了,我的景美人。”
时九伸出手,踮起脚尖,手指颤抖着,轻轻地捧着景止的脸颊,“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是你的老婆,我是你的爱人,我是你的妻子,三辈子…”
夜风吹拂着,时九的肩膀上有一朵血染的花,她并非无法恢复,只是要在景止面前刷一波同情心。
“你不过是个花言巧语又爱骗人的吸血鬼,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景止偏过头去,不再看时九。
小九,不要和那些花言巧语的家伙们说话,会被骗到的…
时九缓缓地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景止,“谁说我是个吸血鬼的?长翅膀的都是吸血鬼么?”
时九的身后有一对火焰翅膀突然间出现,映照出她狡黠的面容。
景止看着时九的翅膀,的确不是吸血鬼的蝙蝠翅膀。
她的翅膀时纯粹的力量,而且是羽毛做成的,看起来就像是鸽子又或者是乌鸦的羽毛。
他犹豫地问道:“那个女巫是你杀的么?”眼中带着警觉。
对于一个强吻自己的不明生物,景止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耗尽了平生最大的宽容和耐心了。
时九一愣,“我杀女巫干什么?是她突然要杀我,结果毒药掉地上了,伸手去捡的时候跌在地上了。”
“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诬陷我,我会很生气的。”时九伸出手,抱住了景止的腰,喟叹道:“想了许久,今天可算又摸到了,小腰真细。”
兔子君背过身去,它不认识现在这个动手动脚,投怀送抱,节操全无的主人。
把以前貌似温柔,实则疏离的正经主人还来。
景止拽了拽时九的手臂,“你,你松开手,我不管你是什么,我现在可是有婚约对象的人。”
下一刻,时九的脸埋在景止的胸膛,嗅着他身上的玫瑰花,混合着桑葚和松枝的味道。
“你自己解除,还是我把她杀了?”时九抬起头,扬起了唇角,温和地笑了笑。
“总而言之,与你无关。”景止伸手,把时九放在他腰间的手拿开。
时九问:“你的婚约对象,她有我漂亮么?”
景止沉默了片刻,随后道:“没有。”
“那你爱她,她爱你么?”时九继续问道。
景止又沉默了片刻,随后答道:“她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非但如此,据传言,瓦莲娜她爱上了吸血鬼密族的首领,爱德华·叶尼塞。
有人看到过叶尼塞夜晚去了瓦莲娜的城堡,在楼顶和她拥吻…
但景止是不会承认自己被一个女人绿了的事情。
时九的笑容绽开,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嫣然一笑,“那你娶我吧,我爱你,一直都会,无论是过去现在,亦或者是将来。”
“即便是我在你心口还有肩膀上开了两枪,你也不介意么?”景止有些迟疑地问道。
眼前这个女孩真是个奇怪的人,一遇到就说是他三辈子的妻子,还说要嫁给他,但他好像真的动心了。
时九认真地说,“我会记仇的,说不定哪天你把我惹生气了,我就会报复回来。”
景止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亮光,本来就很漂亮的眼睛,这下子看起来更加熠熠生辉。
“你叫什么名字?”景止问道。
“时九,时间的时,数字里的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