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诗秀将装满了吃食的篮子递给张瑞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人家坐牢都是受苦受罪,怎么轮到自家夫君,这牢坐得越来越不像个样子——整个人都胖了两圈,原本瘦削的脸颊,都开始有些长肉了。
陆诗秀试探性地问:“现在牢里,伙食很好?”
张瑞荣摇摇头,“也就两个馒头一碗咸菜。”
别的囚犯都是这待遇。
陆诗秀闻言,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看来不是胖,是营养不足造成的水肿。
看来等自家夫君出狱后,不仅应该给他用柚子叶洗澡,还应该带他去跑一趟医馆。
张瑞荣确是心虚极了,别开眼,不敢看陆诗秀。
程一浩天天大鱼大肉让自己陪他喝酒。他一走,陆诗秀就又带着吃食过来看他。一天几顿的投喂,不胖也得胖。
陆诗秀等张瑞荣吃完,把空了的碗盘放进篮子里。
“黑云膏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不过紫棠和青鸾已经在想办法闯入对方的大本营。他们去了三天,说是今天会回来。到时候一有消息,我就给你报信。”
陆诗秀提着篮子,正准备走。脚下却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蹲下身,疑惑地看着自己捡起来的东西。
一块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
张瑞荣顿时心虚地别开眼,抿紧了嘴,什么话都不敢说。
陆诗秀回忆起这段时候张瑞荣在提起饭菜时,总是心虚的模样,仿佛有一根线,把所有东西都给串联了起来。
陆诗秀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拖长了尾音。
她冷笑着盯着张瑞荣。
“牢狱的伙食一般?”
张瑞荣愧疚地低下头,仿佛整个人都被一块鸡骨头给压垮了一样。
“我倒是觉得,现在牢里的伙食不要太好。竟然还给犯人吃鸡。”
陆诗秀两根手指头捻着那块鸡骨头,忽然砸向了墙。
“看来往后我也不必为你来送饭了。替你送饭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我一个。”
张瑞荣起身,张嘴想要解释。但陆诗秀早已施施然地离开了牢房。
张瑞荣无奈,只得重新坐下。
鼓掌声在静谧的牢房中响起。
程一浩将刚刚鼓掌的两只手垂下,缩到衣服的袖中。他笼着手,似笑非笑地望着张瑞荣。
“被人拆穿的滋味如何?”
张瑞荣没好气地把脚边鸡骨头给踢开。鸡骨头砸在墙边角落,骨碌碌地落下。方才被砸到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坑。
程一浩见好就收,他也没奚落张瑞荣的打算。
只是没想到,没有离开的自己,竟然看了这么大一出好戏。
程一浩用袖子擦了擦板凳,在张瑞荣的面前坐下。
“王爷真是找了个贤内助。”
程一浩咂巴嘴,回忆着方才在角落偷看到的陆诗秀的身影。
“不知何时准备大婚?”
张瑞荣知道,程一浩的试探,指的是自己回京。
他沉声说道:“还不是时候。”
程一浩心中一喜,脸上却未曾展露半分。
自己磨了这么久,终于初见成效。
程一浩站起身来,朝张瑞荣一拜。
“那下官,就先再次恭喜王爷了。”
张瑞荣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恭喜不恭喜可言。最后本王还不是落进你的圈套之中?”
他就说,程一浩怎么这么闲,竟然每天都来找自己喝酒。敢情就是在这儿等着呢。
程一浩不置可否。既没有说自己无意,也没有说自己有意。
陆诗秀的出现,并不在他的盘算之中。仅仅是意外之喜罢了。
程一浩在离开前,深深地看了眼张瑞荣。
过去的摄政王是没有软肋的,是以他所向披靡,在朝堂上绝无对手。如今有了软肋,是会就此落败于太师之手,还是会为了软肋,而更加坚决地实施心中的抱负。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程一浩决定赌一把。
张瑞荣在狱中一个人独自思索。
他已经在狱中好几天了。心中对于陆诗秀,对于孩子们的思念,一日胜过一日。
明天……吗?
明天紫棠和青鸾就能捣毁敌人的老窝,让他重获自由吗?
陆诗秀挎着篮子,气鼓鼓地走在街上。她心里已经用各种词汇,把张瑞荣给骂了一万遍。
气消了之后,陆诗秀冷静了下来。
张瑞荣能在狱中获得特殊待遇,这不是件简单的事。
要么是此次办案之人,曾经与他认识,要么……
就是张瑞荣自己的身份并不简单。
陆诗秀在街上慢慢走着,脑子里不停思索着这件事。
张瑞荣和紫棠、青鸾都自称曾为侍卫。一介侍卫能与办案者熟识,必为高门大户的侍从。
再加上青鸾和紫棠对张瑞荣的态度,可能张瑞荣曾经是他俩的顶头上司,青鸾和紫棠已然获得了自由身,却依旧对张瑞荣那样恭敬。由此可见,张瑞荣的上司身份并不简单。以至于他们现在还不能放下曾经的恭敬,依旧以礼相待。
陆诗秀皱眉细思,却得不出一个结果。
张瑞荣……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究竟瞒了自己什么事。
作为穿越者,陆诗秀并不在乎张瑞荣有事瞒着自己。她也有一个最大的秘密没有告诉张瑞荣。大家彼此彼此,谁也没欠谁。
但现在看来,张瑞荣的秘密,恐怕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陆诗秀回到家,将挎着的篮子随手搁在厨房,打算一会儿将里头的碗筷拿出来洗洗。
她独坐在厨房里,想事情想的出神。
张瑞荣,他到底是谁?
能让官员优渥相待,又让青鸾和紫棠……
陆诗秀眼睛一亮,突然意识到,青鸾和紫棠并非以上下峰的态度对待张瑞荣。
往常不关注的细节,这时候全都一个一个冒了出来。
是尊敬。
唯有主仆关系,才会有那样的处事。
陆诗秀越发好奇起来,张瑞荣究竟是什么身份。
莫非,张瑞荣就是青鸾和紫棠侍奉的主子吗?他们根本没有恢复什么自由身,而是继续隐姓埋名地,听命于张瑞荣。
陆诗秀觉得自己起码猜到了真相的一半,剩下的,恐怕必须得他们三人中的其中一人承认。
正在这时,张家的大门被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