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名不正言不顺的相亲宴,就这么搅黄了。
骆峥根本懒得顾忌这些人的黑脸,撂下这话扭头就走,不止叶瑾,就连舒漾也没见他这么急过。
大概是被他最后一句话冲击到,骆怀远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发脾气,而是扭头看叶瑾,十分茫然地问,“什么情况。”
叶瑾也不知所云地摇头。
紧跟着,二人把目光放到舒漾脸上。
舒漾咽了咽嗓,目光短促地瞥了眼对面的三位,尽量不添油加醋地说,“阿峥吧,最近看上个姑娘。”
“……”
“但那姑娘,好像没怎么看上他。”
……
这边。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被舒漾黑了一把的骆峥从餐厅出来,开车直奔蓝岸国际。
短短的一路,男人脸色沉郁得深不见底。
大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索,他做了什么,导致她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潇潇洒洒地收拾行李说走就走。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一时的暧昧对象?
还是自愿贴上来的备胎?
这些与他毫不相干的字眼,像是一记记重锤敲打在他心上,骆峥不由自主地加快车速,半个小时的路程,活活被他压到二十分钟。
然而他就算再快,也快不过梁满月。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一切早已恢复了原样,了无生气的家具和装修,除了冰冷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色彩。
除了那碗猫粮和纯净水。
梁满月没有留下任何属于她的痕迹。
骆峥盯着那两个崭新的卡通瓷碗,舔着干涩的唇,笑了。
行。
真行。
他狠狠踹了下门口干净的垃圾桶,掉头甩门就走。
梁满月从骆峥家里出来后,回了自己的住处。
回来的匆忙,她谁都没告诉,也不想告诉,就连手机也开了飞行模式,像在刻意与这个世界断开联系。
但其实她知道,只要沈清钊想,就一定能够找到她。
可能是最坏的结果已然发生,她在这一刻忽然什么都不怕了,也没什么情绪,脑子空茫茫的,像是被什么精神药物洗脑了似的,就这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直到发觉腹部不大舒服,她才爬起来去厕所看。
是生理期到了。
每个月她最生不如死的时候。
偏偏这会儿,她又头昏脑涨的厉害。
独居就数这一点不好,在生病的时候,永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梁满月没心思伤春悲秋,只能强撑着,用湿巾擦了把脸后,套上衣服下楼去买药和卫生棉。
超市就在一楼,药店离得稍微远一些,需要绕过几栋楼。
梁满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进药店的时候,那脸色把店员都吓了一跳,看着又是眼熟的面孔,连忙问她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帮助。
简单的几句话,问得梁满月眼眶浮热,她保持着惯有的平静微笑,摇头说没事,到后来,店员帮她用温度计帮她测了温,正正好好的三十九度。
“你这不行啊姑娘,叫你家人带你找个诊所看看吧。”店员看起来很不放心。
家人这两个字,在这一瞬间,格外的刺人心扉。
梁满月下意识摇头,嗓音发涩地低声说了句,“我没有家人。”
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回答,店员愣了愣,“啊,那……有没有朋友什么的,你叫过来带你去看看,你这么漂亮,随便叫个男生都会过来帮忙的。”
“不用,”梁满月再次拒绝,“他们都很忙,我真的没事。”
说完,她冲店员笑笑,拎着两小袋药和一包卫生棉往外走,也就是这个时候,药店的门被拉开,随着一声清脆的风铃声,梁满月抬起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双修长笔直的腿,视线上移,黑白拼接衬衫收入腰线,勾勒出精瘦的腰身,再往上,是微微起伏,宽阔挺拔的胸膛。
脑中过了无数遍的身影,在此刻,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
梁满月真以为自己烧糊涂了。
跟着眼眶就不争气地红了。
注意到她那双眼睛,骆峥喉结克制地滚了滚。
单手握住她右肩挡住去路的同时,他把视线挪到店员脸上,嗓音磁沉,“她什么毛病。”
店员看着这俩人极其相配的气场和外形,瞬间就反应过来,“啊,发烧三十九度,你带她去看看。”
听到这话。
梁满月明显感觉到骆峥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力道微微收紧,温热顺着单薄的针织布料渗了进来。
骆峥对店员道了声谢。
转身拉着她的手出了药店。
印象中,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手牵手。
梁满月又瘦又小的手掌在他的掌心蜷缩成团,每寸肌肤都能感受到男人手掌的干燥和灼热。
走了大概一分钟。
她停下步子。
骆峥也停下,侧过身,一张俊脸肃正地看着她,狭长深邃的眼压抑着深不可测的波涛,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化为一场摧拉枯朽的海啸。
然而
梁满月的大脑依旧是空白的,她在这一瞬,像是丧失了思考能力一般,只是出自本能动了动唇,“慢点走,我难受。”
话音落下。
骆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这么过了两三秒,眉宇间的锋利渐渐消融。
在梁满月以为他要甩开自己往前走的一瞬间,骆峥走上前,一手兜住她的腿弯,一手提溜着她的胳膊,三下五除二地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梁满月下意识低呼了声。
顷刻间,两人的气息暧昧地交缠在一起。
梁满月头脑发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架在了怀里。
还是典型的公主抱。
似乎怕她反抗,骆峥搂着她的力度很紧,他皱着眉,紧绷着下颌线,问她,“打针还是回家?”
梁满月老实地选,“回家。”
说完,她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舒舒服服地往男人宽大的肩膀上一躺,甚至还安心地闭上眼睛。
“……”
一股热火顺着两人相贴的皮肤往上蔓延,染红男人的耳廓。
骆峥压着邪火,垂眸看了眼怀中人。
可真他妈会磨人。
就这么把人抱到楼上。
期间遭遇了电梯里眼神八卦的邻居,还有好心来问情况的胖阿姨。
胖阿姨得知梁满月发烧后,好心地教了骆峥几个给她退烧降温的办法,两个人在外头说,梁满月有气无力从沙发上翻下来,跑到卫生间把卫生棉换上。
等她磨磨蹭蹭出来的时候,骆峥正在脱衣服。
确切的说,是脱掉外面那件黑白拼接的休闲衬衫,只留里面那件打底的白t。
梁满月就这么靠在墙上,眼巴巴地瞅他。
那小脑瓜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见她病成这样,骆峥一肚子气撒不出来,憋得冷笑一声,“看什么,不认识了?”
梁满月耷拉着嘴角,横他一眼,“骚。”
“……”
骆峥挑着眉,“你说什么?”
梁满月用最后一点儿力气,翻了个白眼转身朝卧室走去,“我说你这身衣服,骚。”
话音落下。
卧室的门“砰”一声被她关上。
骆峥:“……”
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他把衣服捞起来左右看了眼,骚吗?
在两种病痛的折磨下,梁满月换了件睡衣,十分老实地猫在被子里睡了一觉。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那么舒服。
她又开始做梦。
梦里,她再一次回到过去,回到她不愿回想的十四岁,她坐在沈家的私家车上,看着前方不远的星巴克橱窗里,复习功课的白衣少年。
少年插着一对白色耳机,闲散地靠坐在椅子里转着笔,旁边坐着三个年纪相仿的男女,其中一个女生长得很漂亮,说话间,她侧头对少年说着什么,笑得极其阳光灿烂。
少年一开始只是懒洋洋地听着,听到最后,也跟着勾唇轻笑起来。
他笑的时候,肩膀微微抖着,身上是满满的蓬勃朝气,比烈日阳光还要耀眼。
梁满月侧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直到身旁袭来森冷的气息,沈清钊凑到她身边,凉笑着问,“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也就是这瞬间。
这股近乎逼真的感觉,直接把梁满月吓醒。
现实和梦境的转换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平复好几秒,她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是梦,一个几乎复刻了过去逼真的梦。
这种感觉让梁满月非常不舒服,她翻了个身,摸开台灯,却在开关按下的一秒,听到屋内响起一道低缓沉磁的嗓音,“停电了。”
这一嗓子。
梁满月心口咯噔一声。
坐起身,她眯着眼朝前方看去,还没等看清,骆峥就走过来,用打火机点燃床边桌上的蜡烛。
随着蜡烛一根根被点亮,眨眼间,漆黑的卧室被温暖的烛光覆盖。
骆峥清俊的身影长身玉立地站在她面前,比梦境还像梦境。
梁满月怔住了。
也渐渐反应过来,她此刻,正在和不该见的人,共处一室。
骆峥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敞着双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梁满月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很轻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骆峥看起来比之前平静得多,“清醒了?”
言外之意是下午那会儿,梁满月根本就不清醒。
这一点,梁满月承认,如非她不清醒,也不可能同意骆峥把她抱上楼,且在她家里一赖就是一下午。
也正是那瞬间的不清醒,让她潜意识再次贪恋了他身上的温度。
骆峥本想等她醒来好好谈谈。
但这会儿见她很没精神,也不打算质问下去,只是拿起桌上水杯和退烧药递给她,“乖,喝了。”
梁满月没动静。
骆峥沉吟了会儿,恐吓她,“你要不吃这药,我今晚就不走了。”
梁满月依旧没有吃的意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敢吗。”
骆峥没懂她的意思,嗤笑了声,“我有什么敢不敢的。”
说话间,他把梁满月的手抽出来,把药片儿塞到她掌心,“乖乖吃了,等精神头恢
复,你想怎么呛我都行。”
却不想,梁满月就在这一瞬间,反握住他的手,“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骆峥视线停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的手温热而潮湿,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禁锢着他。
沉默须臾。
男人抬起眸静静看着梁满月,单薄的眼皮压出一道浅浅的褶,“有。”
“……”
“你是想先听陈述句,还是疑问句。”
“陈述句是什么。”
骆峥很轻地勾了下唇,语气随意却认真,“陈述句就是老子看上你了。”
梁满月心口狠狠颤了下。
她嗓音微沙,带着薄薄的易碎感,朦朦胧胧地问,“疑问句呢。”
“疑问句是,”骆峥咬字低缓,俯过身,眼眸深邃,距离极近地锁着她,“你呢。”
你是不是也同我一样,深沉且炙热地喜欢着你。
话音落地。
四下无言,静默无声。
只有窗外的蝉鸣孜孜不倦做着两人之间的背景音。
骆峥一瞬不瞬地看着梁满月黑漆漆的鹿眼,像是想从那里挖掘出她的真实情意。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回应他的并不是明确的答案,而是一个吻。
一个柔软,湿漉漉的吻。
在顷刻间,被梁满月轻轻覆盖在他的唇上。
下一秒,刚亲过他的粉嫩唇瓣,附在男人耳边,语调柔软又清浅地问:
“骆峥,接吻吗?”
作者有话要说:哎,这个意乱情迷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