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这大少爷,居然会为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说话,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默下来,特别是周茳月。
据她所知。
这个叫秦储格的,好像对女生挺没风度的,不然她舍友也不会好几次都被他弄哭。
怎么这会儿。
看起来。
好像也不是她想的那样?
正琢磨着。
跟秦储格关系好的男生接话了,就是那个最先说自己有对象的那个,笑嘻嘻地问周茳月,“既然老秦说学妹的意思,那行,学妹,你啥意思。”
话题点到自己身上。
周茳月呆了呆,糯糯开口,“我,我……没意思啊。”
大概是见她此刻懵逼的样子太过可爱。
身边的男生女生噗呲笑出来。
眼见事态越来越拖拉,坐在那儿的秦储格不耐烦地皱着眉,开口,“别在这磨磨唧唧了,抽签吧。”
被他这么一说。
几个男生像是豁然开朗地纷纷同意。
到这会儿。
周茳月才反应过来,这群男生里里外外对她的“羞辱”。
周茳月一口恶气提上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板着张小肉脸,走到那排男生跟前,对着秦大少爷干脆利索地说,“不抽签。”
话音落下。
众人再度安静。
秦储格掀起眼帘,一脸“你什么毛病”的眼神看向周茳月。
不曾想下一秒,就听这小丫头片子气鼓鼓地指着他说,“不抽签,就你了。”
周茳月不知道。
当时的秦储格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这小胖妞他妈的恩将仇报啊!
《白雪公主与王子》的男主角第二世定了秦储格秦大少爷的消息随着第一次剧本围读,不胫而走。
得知这个消息,最振奋的就是曾周茳月曾经追过秦储格的舍友。
俩人平时关系还不错,所以她问什么,周茳月也就回答了。
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这姑娘肠子都快悔青了,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去话剧社帮忙,还说周茳月平时看起来不咋呼不作妖的,干起大事来还挺牛逼。
周茳月听到这话也只是干巴巴地笑。
这哪里是牛逼啊。
分明就是破罐子破摔啊。
毕竟那些人似乎都不想和她搭档,那她不如选个最帅最拉风的,至少排练的时候,还能养养眼。
不过这话,她是断然不敢对外说的。
她可不想让那个臭屁又自恋的秦储格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意思。
抱着这个想法。
周茳月在下一次去话剧社彩排前,做好了“高贵冷艳”的人设,却不想秦储格这家伙,说一套做一套,大家都开始排练了,他居然不来。
就这么排练了两三次。
周茳月实在受不了自己一个人对着空气傻了吧唧地演独角戏,就主动去找社长谈了一次话。
这社长一脸佛光普度,不紧不慢地劝她,“小周啊,不是我不操心,而是操不来这个心。”
“……”
“你看秦储格连专业课都让我给点到,你觉得他可能会准时准点来排练吗?”
是啊。
好有道理啊。
她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这大少爷会过来排练呢。
弄了半天,只有她像个大傻逼似的在这配合这群疯子表演。
想明白这一点,周茳月笑着点头说了声好,转身就把剧本放下,套上外套回了宿舍。
直到两个小时后,日理万机的社长才发现她不见,等他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周茳月已经在宿舍睡到昏昏沉沉了。
那种感觉就好比你在做一个酣畅淋漓的美梦,一个老巫婆撕开一个口探头进来跟你说,喂喂喂快开门。
周茳月按下接听键,一个暴躁就把社长给骂了。
怎么骂的她自己也忘了,只是后来听另一个舍友描述,说饲养员怎么骂猪,她就怎么骂的他们社长。
当然,这还不算最刺激的。
最刺激的是她挂断电话前说的那句话——“想让我演也可以,让秦储格那个大傻逼过来给我道歉!”
听到被舍友复述的这句话。
正喝着热咖啡的周茳月一下子呛到,嗓子眼儿被烫得直冒火。
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舍友,“你确定我真是这么说的?”
舍友捧着保温杯,非常平静地回答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
不知为什么,周茳月突然有些害怕。
事实证明。
女人的第六感永远是准的。
风平浪静的两天过去,她在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清晨,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秦储格那一惯慵懒又欠扁的声音顺着电流爬进她的耳膜,周茳月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直接从上铺弹了起来。
似乎听出她语气里的震惊,那头男生语气恣意地威胁,“周茳月,你再磨叽,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宿管阿姨那儿找个凳子在你楼下坐下。”
“……”
不是,你们北方男的都这么嚣张吗?
周茳月翻了个白眼,一边踩着梯子往下走,一边骂他,“秦储格你有病吧!”
被骂了的大少爷也不生气,就只是笑,大概是烟抽多了,笑声里又夹了几声咳嗽。
周茳月突然就联想到,现在颐夏的气温是零下,咕哝了两句不如意的话,到底抓起外套迅速下了楼。
……
秦储格一开始确实不想来参加这个狗屁排练的。
那剧本写得那么弱智,简直谁演谁傻逼,再加上他这本就无赖的性格,说的话跟放屁被风吹散了似的,能来就怪了。
但答应社长的事情又不好完全不干,所以秦储格一开始的承诺就是,节目出演的前一天,他来跟着彩排一次就得。
反正他台词也不多,再加上拉他过来本来也就是为了拽人气的,社长想当然地答应了,可他答应不代表对手女演员答应啊,这不,周茳月这小丫头没几天就炸了毛。
本以为哄两句就能好的。
哪知道这小学妹看着乖乖软软得骂人这么凶。
跟秦储格形容的时候,社长那三斤鳄鱼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可气的是,秦储格这位始作俑者非但不同情,还笑得前仰后合,他一笑就忍不住咳嗽,到后来声儿都笑哑了,给出的评价也只是这小学妹性子挺燥啊。
顿了顿。
他又说了句,嗯,我喜欢。
这时候,社长终于炸毛了,对着秦储格嚷嚷,“你喜欢就去给我道歉,反正我不管,她不来演,你这学期的点到我也不负责了!”
秦储格也是难得的好脾气,第二天就拎着一大包零食,夹着个烟站到宿舍楼下。
周茳月下楼的时候还在寻思。
他站那位置是不是有点儿太显眼了。
果不其然,她刚出宿舍楼,就见不少女生的视线往秦储格身上撇,不止女生,还有一些相熟的男生,路过的时候和他打招呼说话的,要多招摇有多招摇。
周茳月可不是什么招摇的性格,当即把脖子往大衣里缩了缩,等那群男生走了以后,才试探着过去。
但其实,秦储格早就注意到她了。
这会儿周围没什么人了,看她的目光更是明目张胆起来。
有一说一,周茳月虽然没有别的姑娘苗条,但她皮肤特别好,嫩白嫩白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眼睛也大,双眼皮宽度适中很漂亮,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唇角也挂了个梨涡,活脱脱的甜妹一个。
当然,这都是在她不冷着脸不暴躁的时候。
就比如这一刻。
她面色阴沉得仿佛给她把刀她就能捅.人。
秦储格倒是个场面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笑得那么欠揍,他颀长的胳膊往前一伸,冲她懒洋洋地抬了抬下,“能不能快点儿,包子都他妈快凉了。”
他这么一说。
周茳月才反应过来他拎着那一大袋子的东西是零食,并且还是给她的。
眉心下意识跳了跳。
周茳月秉持着“高贵冷艳”的人设,眼神凉凉地看着秦储格,话还没说出来呢,这家伙就拎起她的手腕,把那兜子东西塞给了她。
“……”
哎。
哎?
周茳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到秦储格嚣张离去的高挑背影,还有他渐行渐远的说话声,“明天下午话剧社见啊。”
见……见你个大头鬼啊。
周茳月气呼呼地把那袋子零食扔在附近的垃圾箱上,非常坚决地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和这个傻逼话剧社牵扯上关系。
然而这个想法仅仅持续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
周茳月火速下了楼,陪着笑脸在环卫阿姨的手里把那袋子零食抢了回来。
这个憨批行为被后来的周茳月记录在了人生反面教材的第一页里。
她经常想,如果那时候,她没有管拿袋子零食该多好。
这样她就不会跟秦储格任何的牵扯。
但还是那句老话。
没有如果。
现实是,一向野得跟匹野马似的秦储格,居然真说到做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按时排练。
有他做榜样,整个话剧社的气氛也变得活跃且富有生气,甚至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女生过来报名参演,就这样当初那个小破垃圾剧本,也一次次地跟着优化,到后来,周茳月都有种他们好像真的能混个奖的错觉。
而在这一来二去的相处中,她跟秦储格的关系也越来越投机,她也渐渐明白,为什么秦储格这么招女生。
有钱又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身上混不吝的那股不正经的调调,随便跟你说两句话,看你一眼,就能惹的人芳心大动。
更别说周茳月这种,基本上每隔几天就要和他面对面排练几个小时的情况。
而真正发现自己对他有了那种心思,是在秦储格的某任前女友过来求复合的那天。
那时天气已经入了冬。
瘦高的女生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兜帽上围着一圈毛茸茸的白毛,趁得女声肤白貌美跟仙女一样。
而秦储格则慵懒地倚在窗边,嘴里嚼着口香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她说着话。
这场面太引人遐想了。
周茳月没看几眼就退了回来,乖乖呆在角落里目光放空。
也就是那天,她决定了两件事。
一件是她要减肥。
另一件是她要离秦储格远一点儿。
周茳月是说到做到的性子。
仅仅在下一次排练的时候,秦储格就发现这小学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看着嘛,脸小了一圈儿。
但最明显的是她对他的态度,用个比较有文化的词儿来形容就是避之不及。
从小到大秦储格还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当即就有些不爽。
但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当然也不会傻兮兮地过去问我怎么得罪你了,而是周茳月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周茳月。
于是很快。
俩人的关系就从看起来还不错,变成除了排练以外一句话都没有。
要是随便闹两天矛盾也就算了,偏偏这会儿杀出来个程咬金。
周茳月被追求了。
这事儿在社里被大家当做新闻似的传开,秦储格整天吊儿郎当,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且不是在话剧社,是在食堂。
就是那种大一到大四都下课往食堂赶的节骨眼儿。
秦储格刚听朋友说了这事儿,抬眼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穿着一身鹅黄色羽绒服,小脸团呼呼想让人掐一把的周茳月和一个个子不算高,但看起来很斯文干净的男生坐在一起。
在周茳月吃饭的前一秒,那男生非常体贴地拆开手帕纸,替她在不算干净的桌子上擦了一遍。
然后周茳月就笑了。
笑得像是开到花期小茉莉一样,又甜又漂亮。
“……”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会这么冲人笑?
朋友注意到秦储格染上戾色的眼神,贱兮兮地凑上来调侃,“我说老秦,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小学妹,怪他妈吓人的呢。”
这话像一盆冷水,一下就浇灭秦储格那团莫名怒火。
他冷横了男生一眼,就差把侉筷子摔他脸上,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吃屎把你。”
朋友也不气。
笑得摇头晃脑地挤兑他,“你就装逼吧你。”
这一次秦储格没说话,闷着头快速吃饭,吃完筷子一扔,头也不回地回了宿舍。
其实故事要是这么发展也挺好的。
但人就是对不属于自己的人事格外有斗志,就像秦储格,他本可以顺应前任的挽回,但就是这个节骨眼儿,让他意识到,他对周茳月这个完全不在她审美上的小姑娘,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
周茳月就发现这个把她视若空气的大少爷,看她的眼神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呢。
她又形容不上来。
也不想细琢磨。
毕竟她已经在心里决定,再和那个男生相处一段时间,就和他在一起,而且很快就要表演了,表演结束后,她也不用再和秦储格见面了。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直到表演前最后一次彩排。
秦储格那天难得没有早走,就站在走廊角落叼着个棒棒糖,一边玩消消乐一边等周茳月。
周茳月压根儿就没想到他在等自己,所以过去的时候,十分纳闷。
然而让她更无法理解的是,秦储格开口说出来的话。
男生还是那副洒脱慵懒的样子,说的每句话听起来都不太可信,“你跟那个书呆子真在一起了?”
周茳月愣了两秒,“谁跟你说的。”
秦储格呵笑,“这还用谁跟我说吗,话剧社里不都知道。”
“……”
也是。
周茳月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点了点头,“还没正式在一起呢。”
秦储格手指顿了顿,斜着眼看她,“还没?”
周茳月点了下头,思维简单得跟个傻白甜似的,“相处时间太短了,我再等等。”
说完,电话响了。
周茳月接起来,是她舍友有事叫她回去,听语气还挺急的。
反正也没什么可聊的,周茳月跟秦储格说了声再见,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
在她转身后,秦储格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还没。
就是还有戏。
这么一想,秦储格唇角蓦地勾起一抹蓄意阴谋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