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菀便坐在席位上,静静看着从门口处缓慢往里移动的一群人。
当真有些想笑。
……相府夫人身份尊贵,又是贵妃娘娘的亲嫂嫂,巴结的人自然是只多不少。
更何况,相府里还有个未娶妻的相爷。
偏偏这位相爷唇红齿白,模样俊俏非常。又听说相府夫人近来也急于这位大丞相的终身大事,故而,得知此次宫宴能带女眷,怕是许多的权贵之家都尽量把自家的贵女给带上。
若是能趁此机会与相府夫人打好关系,或是自家的姑娘一眼被相中,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相较之下,相府夫人不那么年轻了,但胜在慈祥,总是笑眯眯的,便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她被围在正中,陆续有夫人左一句右一句的问候,甚至还有年长的差不多岁数的妇人与她相互挽着,想来是熟识的。
今日的宫宴是为庆祝皇后诞子之事,皇帝早早放了话,让参宴的各位吃好喝好就成,不需要有诸多的规矩,故而这满座的女眷才得以如此放松。
相府夫人被挽着往里去了,心情一直很不错。
她许久没见着这般热闹的场面了,不仅有许多旧识,还有如花儿一般娇嫩的贵女在跟前晃着,原本就总乐呵呵的人,这会儿笑得越发合不拢嘴。
她心知肚明却不在意,左右自家那小子在隔壁,不妨碍她把这些贵女好好看一看,瞧一瞧。
相府夫人坐定之后,原本端着架子的权贵世家也三三两两过去与她打招呼。
杨青菀已经吃起了桌几上的一碟蜜饯,一面吃一面看着周含烟和徐如兰被自家的长辈带着一并去了。
前者面如桃花,有说不出的娇羞;后者倒还端着面子,神色却有些许的不自然。
她不自觉勾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周含烟果然是心悦丞相的。
而徐如兰这当口的举动,看在周含烟的眼中只怕是她对丞相也有意,八成要变成了周含烟心头的一根刺,也不知以后会被如何对付了去。
冷不防的,余光里却似有目光朝她而来。
她随之反望了回去,竟是坐在对面席位上的白露。仔细看了两眼后才发现,白露与林月珊同坐在一处,多半也是为了方便说笑。
二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她的身上,皆带着警告。
她眯了眯眼,与她们无声对望。林月珊忽地附耳在白露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不须一会,便见白露端着果酒款款来了。
杨青菀不慌不忙抿了口茶水。
她蜜饯吃得多了,嘴里甜腻得慌。
原本坐在旁侧安安静静小口吃着东西的张姝妍,这当口却拉了拉她的袖口,脆生生开了口,“……那位姐姐来者不善,姐姐你要注意些。”
杨青菀愣了一瞬。
倒是没想到小小的女娃娃,竟是这般的察言观色。
“乖,无事的。”她当真忘了有这么一号的小人儿,想着白露都快到跟前了,估摸着也躲不过去了,便让小人儿往边上挪一挪,“你坐过去一些,既然知道她不怀好意,一会估摸着会发生些事情。”
张姝妍点点头,乖巧照做。
一大一小将将说完话,便有甜美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啊青菀,近来可好?”白露一副端庄矜持的大家闺秀模样,笑容十分得体,“今日这身衣裳倒是十分好看,很是适合你。”
杨青菀笑了笑,“衣裳好看是一回事,人也得长得精致美.艳才衬得起这一身。今日若是换个人来穿,怕就没这个效果了。”
白露笑容一僵,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含沙射影,无非是在说她长得不够好看。
到底是在宫里,她的暴脾气还得压一压。
见她所坐着的席位还有点位置,白露强势把人往里一推,面上依然笑得如沐春风,“许久没说话了,我倒是想和你叙叙旧了,站着委实也不方便,就和你挤一挤了。”
杨青菀因着一个疏忽被占了先机,闹起来也不大合适,索性就见机行事。
白露都还没坐稳,她便似笑非笑地把话给挑明了,“徐如兰怕是要遭殃了,你若是真把她当朋友,便转告她一句,让她小心周含烟。”
白露原本就是为了这事而来,见她先主动提及,脸色即刻就变了,“这么多年了,她待你这般好,你现在却是在背后中伤她,未免也太恶毒了!”
杨青菀想了想,回她,“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帮我把周含烟喊过来,我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
白露的五官都要扭曲了,气得当真是不知要说点什么好。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过来。
“我也不跟你争这个,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方才那个笑是什么意思?”白露直勾勾瞪着她,“我警告你,有我们在,你最好安分点,不要惹事。若是你惹了我们其中的谁,看我们会不会放过你!”
杨青菀差点笑出声,“就凭你们?打架打不过我,骂也不会骂,也敢学别人威胁我。”她拿了个蜜饯在手里,慢条斯理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若有人想对我不利,我便先下手为强。”
白露气青了一张脸,瞅着跟前这张容颜只想着把特意端过来的果酒给浇她身上去。
方才林月珊与她聊了几句,一致觉得就该给坐在她们对面的新对头一点颜色看看,以挽回上次在青云寺丢了的颜面。
可宫宴之上自然不能闹出事来,便建议让她先假装过来与她叙旧,而后泼她一个不备,届时也能说是自己不小心失了手,倒是个完美的小计谋。
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正好气得半死,白露脑子一热,抓过果酒刚要有所动作,杨青菀早有所备,伸手一挡随即推了回去,再把手一抬。
一杯七分满的桃花香便尽数洒在了白露的身上。
她不防备有这种情况,下意识便惊叫出声。
同时整个人从席位上弹了起来,再也按捺不住性子,将将要讨伐人,却见那罪魁祸首飞快地把她拉了回去,朝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