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漪一走,清风斋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杨青菀原本就为了怼而怼,如今目标走了,她也就迅速把全身的气焰给收了起来。
这回,她倒是牢记着过来清风斋找杨青玉是有话要说的。哪怕身侧坐了个当朝大丞相,她愣是顶住了重重压力,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听了好一会。
只是这般下去显得太过突兀,她便接过了泡茶的活儿。
杨青菀活了两世,虽都活得金贵。可因着泡茶吃茶算是十分雅致的东西,她倒是略有涉及。故而煮茶倒也像模像样的,哪怕是被两个大男人盯着,从头到尾也没出过乱子。
甚至还得了沈大丞相的几句夸奖。
杨青菀面上笑得温婉,实则频频瞅着外面的天色。
她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因着有杨思漪来搅了浑水,倒是占去了一段时间。如今相爷坐下与自家大哥喝茶喝得有来有回,不知不觉又是两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她有些急了。
再这般下去,便要到用晚膳的时候,她还等着相爷走了与杨青玉好好谈谈她的想法。
沈凉昭实则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一侧眸见那刚刚冲泡好的龙井已经要漫出了杯盏之外,他提了个醒,“茶水满了,小心别烫着——”
他的这声提醒明显被听了进去,就见那有些发呆的贵女忽地回了神,第一反应便是把茶壶收起,却因着动作弧度过大,一不小心便把冒着腾腾热气的杯盏给碰到了。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杨青菀下意识便伸了手要把茶盏扶住,将将一碰到,便被往外溢出的茶水给烫了个激灵,她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却是动作极快地把她的手从茶盘里捞了出来,又伸了另外一只手把她一直抓着的青瓷茶壶给接走。
“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手都被烫到了,也不知道赶紧把茶盏给放开。这细皮嫩肉的,若是给烫出个水泡可怎么好?”
杨青菀瞅着那位大权臣拿出帕子,一面帮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面翻着她嫩白嫩白的小手查看,略有些迷茫。
她原本就有些犯糊涂,这会儿见这位祖宗的举动,登时更糊涂了。
好在一旁的杨青玉保持着清醒,当下便眼疾手快地把那只细嫩细嫩的手从外男的手里抢了回去,前后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怎么回事?不就是泡个茶吗?你倒是出息。”他脸色很严谨,不复之前的轻松,匆匆过了一遍确认没伤到之后,杨青玉便直接下了逐客令,“幸亏烫得不严重,快回去拿药膏涂一涂,回头我还要检查一下,若是给烫红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青菀稀里糊涂被赶出了清风斋。
直至回到自己的厢房里让初荷上着药的时候,她才因着那冰凉冰凉的触感缓了过来。
“初荷,我这只手是不是……”杨青菀回想起自己被一只手握住的那一刻,登时又觉得有些生无可恋,她轻咳一声,“好在那会儿屋里也没几个人,这事儿千万不要往外说,你就当没发生过。”
她还是在乎声誉的。
她一个待字闺中的侯府贵女,虽不急着嫁人,可以后仍然是要嫁人的,这等被占了便宜的事儿自然是三缄其口最好。
哪怕对象是高高在上的大相爷。
杨青菀这般想着,很是无力。
……那位爷怕是故意坑她的吧,也不避避嫌。
如此也就罢了,害得她直接被杨青玉给赶了出来,她要说的事儿又全部都给埋在了心里。
她说得倒是干脆,初荷却十分为难,一面给自家主子十分细心地上着药,一面也忧心忡忡,“奴婢自然不敢往外说,可是相爷把您的小手给摸了,姑娘觉得要如何是好?”她顿了顿,又委婉地补充了一句,“虽说相爷的出发点是好的,那会儿多半是真的提姑娘您担心故而才会出了手,可是这也算得上是肌肤之亲了。”
杨青菀比初荷要想得开,“你也知道那位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并无其他意思,我们若是多想了反而是自寻烦恼。我就当是被小蚊子叮了一口,不痛不痒的,又没其他人知道,实则问题也不那么大。”
初荷却过不了心里的那关,“可是姑娘长这么大,当真还是第一回被男子给摸了手,就连大公子都……”她猛地想起方才那一瞬间所发生的事,登时改口,“哦,对,大公子也摸了。”
自家姑娘一日里被摸了两次手,初荷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不行,奴婢得缓一缓,今日发生的这事儿当真是吃不消。”
杨青菀亦是头疼,“初荷你说话注意点,什么摸不摸的,若真要计较起来,相爷的损失要比我大得多。”
她想起了在烟雨行的时候,自己把沈大相爷看光了的那次,一时之间,心里头竟是觉得好受了不少。
如此一来,一人一次算是抵消了。
初荷却不知这其中的曲曲绕绕,她是杨青菀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觉得是自家主子吃了大亏,面色越发阴郁。
这厢,清和苑看似风平浪静,清风斋里的杨青玉及沈凉昭却是面对面坐着干瞪眼。
“你这样瞪着我做什么?若非是我眼疾手快,青菀的那只手都要给烫坏了,真要正经说起来,其实你还得感谢我。”沈凉昭先发制人,一本正经地与武安侯世子讲大道理,“倒是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那般娇嫩的姑娘家离你更近,你瞅瞅你都在做什么,原本这等事应该是由你来做的,到最后却是落在我身上了。”
杨青玉几乎要被跟前这位大权臣的厚脸皮给震惊了,“你倒是强词夺理,占了我家妹便宜竟还倒打一把。她从小养在府里,都十六年了,何曾被男子占过这等便宜?一会我还得找个时间过去看看,若是被她吓到了,今夜估摸着要睡不着。”
沈凉昭想了想,倒是服了软,“这个是我的错,那会事出紧急,实则也没多想。”
他想起了往事,忽地轻笑一声,“只是她一向心里强大,估摸着也不会因此睡不着觉。”
那会在烟雨行看光了他,日后也不见得她有多尴尬,可见她要比普通的姑娘家要强上许多。
这般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