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178章(1 / 1)

但谢兰舟那里挤不过去,不代表她就这样放弃了,转头就悄悄问三千,“姐姐在你这里放了多少钱?”

三千眼神都没给她一个,“不问自取叫着偷。”

小塔顿时就沮丧了,转头又看朝小银,红坨坨的小圆脸上,满眼的楚楚可怜。

然不等她开口,温柔的小银就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知道我的,一个人的话风餐露宿都可,没有要花钱的地方,所以我这身上哪里有钱。”

这话倒也没错,她身上一向没什么钱……

“你要钱做什么?这酆都你还指望能有糖葫芦卖么?做你的美梦吧?就算有那也是纸糊的,你也吃不上。”三千见她还不死心,把主意都打到小银的身上去,实在是不像话了。

没想到小塔竟然说道:“谁说我要钱就是没零嘴了?”

“你哪次不是这样的?”三千与她拌着嘴。

却见小塔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道:“我就是想着,都了这酆都,一会儿进了城里,满街都是纸扎铺子,我要给我娘买十几个童男烧过去。”

三千的关注点明显是不对的,“为什么要买十几个童男?”这里的童男,可不是金童,金童是金童,童男是童男,而这所谓的童男就是扎得极好看的美貌年轻男子。“真是个大孝女,你爹知道么?”

小塔是想,镜无双那么多红颜知己,如今娘都不在了,自己给她烧几个童男到下面去热闹热闹怎么了?所以冷哼了一声,不理会三千,“你懂什么。”她听人家说,女人的快乐,那是离不了男人的,娘都死了那么多年,一人在下面多孤单啊。

镜无双这老不死的,却还没有半点要死的迹象。

想是因为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又或者是因为适应了,竟然觉得那风好像也没有那样恐怖了,不觉间一行人也踏入了酆都。

城门大开,像是一张巨大的虎口,等着猎物进入其中。门口几个穿着黑色衣裳,戴着高帽的男子喝得醉醺醺地坐在旁边,风里还残留着一股刺鼻的酒气。

虽是有城墙,但这城门就好似装饰品一般,长年累月都是开着的,里面沿街一片黑,明明都已经挂满了灯笼,灯笼里有着明黄色的光芒,可就像是被什么隔断了光源一般,所能照亮的地方,不过是一片手掌之距罢了。

所以从这城外望进去,根本就看不见街道,只瞧见一串串灯笼悬在半空中,十分诡异。

“这里,为何这样黑?”小塔松开她俩人的手,追上走在前面的宋雁西和谢兰舟身旁,将脑袋往前探过去,只觉得所入目看到的一切,让人觉得发毛。

“入夜后,便是一个小小的地府,自然是无光。”谢兰舟简单回着,目光缱绻地看了宋雁西一眼,“跟紧我。”

宋雁西温柔颔首,与他一起踏入城中。

小塔听得这话,只觉得谢兰舟这话是多此一举,姐姐不是和他手牵手么?难道还怕姐姐丢了不是?还要专门叮嘱一声,是把姐姐当废物么?

但是宋雁西和谢兰舟已经进去了,根本就没人听她吐槽,反而前面还传来谢兰舟的嘱咐声,“你们三也不要走散了,快些跟上。”

小塔撇了撇嘴巴,看着前面他们已经快要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连忙小跑上去,一面也催促着身后的小银和三千,“你们俩别磨蹭,快来。”

走了两步,感觉到她俩走来了,也就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抓起她们的手,也不知道牵了小银还是三千,只觉得这手真凉,忍不住自己也缩了缩脖子,抱怨道:“这里是真冷,一点光源都没有,咱们快走,姐姐他们好像已经快不见了。”

身后她牵着的人没说话,不过步伐倒是加快了几分,显然是用这样的实际方式回答了她。

于是小塔也没有半点生疑,朝着前面宋雁西和谢兰舟的虚影追了上去。

但是走着走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自己好像没踩在地上,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垂头,发现自己的脚不见了,吓得她连忙慌张大喊,“小银三千,我的脚没了。”

只不过也是这一喊,她就发现自己的手好像也变了,当然她牵着的手,也不再是正常人的手,而是小了数倍,细细长长的,更像是用纸扎的一样。

她惊叫着,顿时她的四周就发出了光芒,这个光源就是她自己,光芒虽然很微弱,但是足够叫她看到身旁牵着的是什么鬼。

是两只小灯笼,如今也亮着灯,小塔估计自己也是这个样子。

但是对方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咯咯地笑着,那笑声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什么破地方。”小塔骂了一句,此刻才开始怀疑起自己牵着的,只怕并非小银和三千。

小银话少,一路上沉默可以理解,可三千居然肯安静,这不正常,于是连忙甩掉对方的手,想要朝着宋雁西和谢兰舟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然而,这两只灯笼就像是牛皮膏药一般,如何也甩不脱,大家的手就像是黏在了一起一般。

而她越是着急,灯笼芯就燃烧得更旺。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得有人提醒道:“这灯笼,烧的是你的气你的命,你这样一下将气和命都烧完了,就算是恢复正常,也是死人一个。”

“谁?”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但是小塔如今着急,也想不起来这是何人?一面试着去感应宋雁西的方向,却发现如今的自己,好像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小灯笼,并没有任何额外的技能。

急促之下,找镜无双,发现也联系不上,这才把她急得扯着那两灯笼鬼到处乱窜。

而宋雁西一行人,这个时候也发现小塔不见了,一回头只有小银和三千紧随在他们的身后。

所以赶紧找,可是这时候城里起了鬼雾,从地面冒出来的浓雾,小塔又不算高,直接能被这雾气淹没,根本就不好找。

更要命的是,宋雁西发现自己在这鬼雾里,居然连方向都没有办法确定了。

这着实是太过于诡异了,她就算是当初在那法阵或是幻境中,也不至于如此,只能朝谢兰舟投递过去疑惑的目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难道不是酆都?

但是一抬头看去,特么自己牵着的,哪里是谢兰舟,而是一个高大的纸扎人,惊得她连忙想要拿一张三味真火符扔过去烧掉。

对方却像是察觉出她的杀意了一般,嗖地一下忽然消失在这鬼雾里了。

而鬼雾还不断在蔓延,更要命的是刚才还能看到的小银和三千也不见了。

而下一瞬,她发现自己的手好像也变了,四肢有些僵硬起来。

她也变成了纸扎人,手里那张符纸连忙扔下,生怕自己把自己给烧掉。

慌了一下,很快稳定下来,既然这街道到处都是鬼雾,那肯定不能再继续走,于是她选择朝着左右两边走比较安全,两边就是纸扎铺子,先找一间铺子待着,等着天亮后再想办法。

然而很快宋雁西就发现,无论她怎么走,往哪一个方向,似乎都在街上,无法触碰到这街道两旁的铺子。

这多半是真正的鬼打墙了,可是奇怪了,自己的一切能力在这里都没有任何作用。

就在她诧异之意,一阵咯咯笑声从迷雾里传过来,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一串熟悉的小灯笼鬼出现在她的面前,围着她转了两圈,便朝着前方去。

但是飞出去两步,见宋雁西无动于衷,又倒回来继续围着她转,然后又继续走。

宋雁西总算明白了,这是要给她引路?但是对方是敌是友?

不过如今的宋雁西,也没有任何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就现在自己这个情况来说,反正也不见得好。

有了这一串小灯笼鬼引路,宋雁西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走出了鬼雾,迎面刮来的风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快被吹散架之际,却发现这街道上灯火通明,甚至还有行人来往,家家户户门口不是摆着棺材就是纸扎人。

而一眼望去,纸扎人明显比活人要多。

忽然,有个人走过来,将她给移到墙边,一个妇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今夜的风也不知怎了,将纸人们都吹坏了不少,明天人家要货,哪里拿得出来。”

把宋雁西移动到自己屋檐下跟一大堆纸扎人绑在一起的男人也叹气,“是啊,要不叫冬儿也起来跟着帮忙吧。”

妇人应了一声,说是好。

宋雁西这也才察觉到,对方的衣着装束,分明就是唐朝服饰,这是……

然而还没等她诧异,就看着当初那个差点要被自己烧掉的纸扎人,如今就出现在自己的对面,不过是属于另外一家铺子的,两人中间隔着一条街。

她猜想,那不会就是谢兰舟吧?要真是他,那当时自己岂不是差点就将他给一把火烧了?

还有这到底是遇到了什么,自己无形中变成了纸扎人就算了,为什么他也变了?

宋雁西心中诸多疑惑,可是现在却无人与她解惑,她也连话声都发不出。更担心小塔她们如今和自己在不在一个世界里。

一面试着挣扎,也不知道这店家怎么绑的,她完全就被固定住了,而且这双腿好像也不能像是之前在鬼雾里那样方便。

所以只能绝望地看着对面极有可能是谢兰舟的纸人。

动弹不得,宋雁西也只能老实地跟那堆纸人站在原地,这个时节好像是仲夏夜,夜晚的天空缀满了星子,这一家三口撑着灯,再宋雁西看着他们扎完了三个纸人一头纸马,十对金山银山之后,天便亮了。

这一家三口也没来得及梳洗,就有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他们家门口,上面下来一个穿着绫罗缎子的中年女人,左边的眉毛上有一颗花生米大小的肉痣,偏偏她整个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男主人连忙迎出去,“何姑姑,您老来得早呢。”

这何姑姑让一个跟着从马车里下来的小丫头扶着手,“主家定了时辰,我是不敢错过的,你这里可都好了?”

男主人连忙点头,引着她到屋檐下密密麻麻的纸扎货里查看。

何姑姑也十分满意,点了点头,付了银子,又去了对面家,但这还没算完,又连着这附近几家铺子都给买完了。

宋雁西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跟许多纸扎一起站在街上,这何姑姑找来的马车已经到了。

也不晓得到底是怎样的大户人家,这买来的纸人够得上一个村子了。

很快,她就被人又给移动着,耳边听着来搬运的工人们说,“何姑姑的意思你们都晓得了吧,都可劲儿地选。”

宋雁西起先没明白这是选什么,不过很快看着这些工人将成年的男女纸人各一人挑选站在一处,有的还给配了几个小纸人。

这莫非还真是要烧一个村子的纸人下去,连家家户户都给分好了。

耳边还有话声继续响起,“听说这静安府的老太太最是喜欢热闹,所以这静安侯孝顺啊,给她准备了老家一个村子的纸人,这是要在地下给她建造一个故乡的村子。”

于是大家好生羡慕,只觉得果然有钱真好,连死了都能建造一个故乡。

很快,也轮到宋雁西被分配了,被那小工扛在纸扎堆里转了两圈,总算给她找留位置放下。

然后她便看到了站在自己旁边的,居然是那个疑似谢兰舟的纸人。

但是这小工觉得少了什么,只与他同伴说道:“听说那老太太老家的村子里,有一户教书的人家,我看这个纸人扎地挺像是先生的。”他说的,是那个极有可能是谢兰舟的纸人。

所以既然是读书人,就给配了个周正些的女纸人。

就是宋雁西了。

不但如此,还给配了两个女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雁西觉得这两个所谓的女儿,个头怎么看都像是小银和三千的样子,就是差个小塔了,不然的话这一家人也算是整整齐齐了。

“这俩纸人扎得好,手都是拉在一起的。”小工又给同伴指着,那两个纸人少女的手。

两人只直直称奇,又说这酆都的纸扎技术果然是天下第一。

但是这两个小工应该是比较富有想象力的,觉得现在一家四口是整整齐齐了,但总觉得是少了什么?

于是去找了个小灯笼过来,挂到宋雁西的手里。

其实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五口整整齐齐,这个灯笼就是倒霉鬼小塔。

但是他们如今各自有意识,却是无法交流,本来之前在那鬼雾里的时候,还能自由行走,可现在……只能大眼瞪小眼,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人。

很快,他们也被挨个装车了。

听说好像要直接送到坟茔地去,所以这分配好的一户户人家,都是一家一车。

宋雁西这一车,除了他们四人和一个灯笼之外,还配了一头驴子,本来是马的,但是那两个小工觉得既然是读书人,那肯定要文雅些,就换成了驴子。

另外还有些纸扎的桌椅板凳柜子床铺。

反正整一套,连房子都有。

上了车,随着长长的车队一路走,风餐露宿两日,总算到了目的地,杨家的祖坟地。

这边已经有挂满了白幡,沿途都是数不尽的纸钱,运送这个所谓村子的马车就停在了外围,进一辆马车,就烧一辆马车上的货物。

宋雁西原本是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可是这车到坟前就要直接进火堆,这会儿她也是着急起来。

好在她所在的马车排在后面,所以她这前面的还没烧完就已经天黑了,她借着风几次想要移动趁机逃走,可是被绳子固定在车上,压根就动弹不得。

挣扎了许久不见效果,眼看着前面就五六辆马车就要到自己了,宋雁西以为必死无疑,死得还这样憋屈之际,只见一个是熟悉的身影从后面的马车处跑来,一边跑一边不知道焦急地找什么。

是泰山府君,他不会是在找自己吧?宋雁西这样想着,一面想要呼唤他,可是这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

泰山府君受谢兰舟之托,借着酆都夜间阴阳交替之时,送他们去唐朝。

这是有违天地法则的,他自然是要背地里偷偷做。

本来是万事俱备的,他也是沐休,哪里晓得阎王那边忽然有急事,将他给唤走。

原来是酆都结界出现了问题,不管是什么大罗神仙卷入其中,都会变成普通人,然后再变成纸扎物品,若是运气不好没在被烧毁之前找到,那必死无疑。

也正是这样阎王着急他们这各路府君一起将这结界修复,他走不开身,只能想办法用傀儡去引他们。

当时只想着,先引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但是没想到,这结界封印好了,他再进城找的时候,发现满城根本就没有他们,于是泰山府君只能等到寂夜,跑到这唐朝。

运气不佳,静安侯府的老太太仙逝了,静安侯爷又是个大孝子,老太太生前没能回到老家的村子,所以他就给老太太建造一个和老家村子一样的村子。

这不,城中大部份纸扎物品都被他买走了。

泰山府君这一路马不停蹄赶来,可是已经烧去了大部份,也不晓得谢兰舟他们一行人可是逃过了。

反正这段时间里,他整个人都好像走在那铁丝上,脚下则是万丈深渊,那心简直是……

如今一眼看到了宋雁西和谢兰舟几人都在这一辆马车上,总算是长长松了一口气:“万幸!”又见这些工人们都在旁边一堆一堆聚集着聊天玩牌,便趁机给宋雁西他们一行人解开身上的禁术。

就在他以为这禁术解开了,他们能变回原来的样子,自行逃离时。

没想到居然没用。

其实也不能算是没用,因为他们最起码能开口说话了。

五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你怎如此不靠谱,险些叫你害了。”这是谢兰舟的怒火。

“终于得救了。”这是宋雁西。

而小塔,“啊,我不想被烧不想被烧。”

小银:“唉。”

“要死了,也不知道大家在哪里,有没有被烧掉?”三千。

声音发出,大家相互辨认出彼此的身份,唯独找不到小塔在哪里,毕竟这车上就四个纸扎人。

“怎么会这样?”泰山府君傻眼了,但看着前面一辆马车又驶入杨家祖坟地,急得连忙爬山马车,将那些没用的桌子柜子驴子都扔下去,策马扬鞭拉着他们一行人就要逃。

这举动一下引得了树下的工人们都望过来,却是不免被泰山府君这举动给愣住了,这偷钱财偷人的都是有的,却没见过要偷纸人的。

眼见着马车从这一条排成长龙的队伍里冲出去,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快拦住那贼人,不然少了一户人家,侯爷追究起来,谁负责!”

随着这一声话音落,不少人都徒步朝着马车追来,一面大呼前面的人拦住马车。

可是居然有人偷纸人,这是谁都没预料到的,大家反应过来时,马车已经跑远了。

而他们又都是徒步,哪里能追得上?

泰山府君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后面已经没人再追了,但手里还是紧拽着缰绳,不敢有半点松懈之心,气虚喘喘的,痛心疾首道:“想本府君一世英名,今日却因你一行人做了贼人!都毁了!”

就在这逃跑的途中,大家七嘴八舌,已经从泰山府君的口中得知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的缘由。

虽错不在他,但是他这补救太慢了,只差了那么一点,他们就全部被烧掉了。

尤其是小塔,连人形都没有,听到他的话,哀怨道:“你这算什么,旁人又不知晓你是泰山府君,倒是我们这个样子,怎么办?”

大家齐齐叹气,偏偏屋漏还要遭逢连夜雨,只听得天空一声惊雷,没有任何预兆,豆大的雨顿时就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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