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溪打了个车去吃饭。一进包厢,就只有霍泾川旁边的位置空着了。霍妈妈亲切地对她招手:“溪溪,来这边坐,你们两个小孩子坐在一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稍微打扮了一下?”霍泾川上下打量了宿溪一番,一脸震惊,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妈往背上打了一巴掌,教训道:“怎么说话呢?不知道起来给女孩子拉椅子吗?有没有点儿绅士风度?”
霍泾川被他妈打得虎躯一震,只好笑嘻嘻地站起来给宿溪将椅子拉开:“请。”
宿溪看包厢里和乐融融的气氛,脑壳有点疼,说了声“谢谢阿姨”,过去坐下了。
接下来,她和霍泾川两人宛如饿死鬼投胎,疯狂夹菜闷头吃饭,而两家父母把手言欢,从她和霍泾川小时候过家家、尿床的那点趣事,聊到即将到来的高三,以及自主招生考试和大学就读哪座城市。
两家人住在一个小区,父母又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互相照应了十几年,早就亲得犹如一家人一样了。小时候宿溪爸妈来不及回家做饭,她都是去霍泾川家蹭饭吃,同样的,霍泾川幼儿园的时候经常被他爸忘了接,也全都是宿爸爸捎带着把两个孩子接回去。
所以,这样的聚餐隔几个月来一次,每次聚餐两家父母胡侃的内容也完全没变化,天南海北地聊,最后都要笑着扯回到宿溪和霍泾川俩人干脆青梅竹马以后结婚得了。
这些话宿溪和霍泾川都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从来都不当回事。
两人疯狂扒饭的同时,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宿溪用碗挡着脸,猫着腰,低头小声对霍泾川道:“事先说明,大学读哪所我会自己根据成绩选,万一不幸又和你同校,绝对不是我要跟着你去,我看你和看顾沁没区别,对你毫无兴趣。”
霍泾川也用大瓶橙汁挡脸,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我不是被我爸妈强行拽来的啊?我还不是一样?看你跟看我右手没什么区别。”
宿溪抓狂道:“那你以后好歹也和你爸妈反驳下,把这话对你爸妈说下啊!不要总将皮球踢给我!”
霍泾川有点疑惑,看着宿溪道:“他们唠叨这些话都唠叨多少年了,听听当耳旁风不就得了,你以前也没有这么激动啊,怎么最近格外介意……我去!宿溪,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前几天那校草——”
话还没说完,被宿溪面红耳赤地打断:“不是,闭嘴。”
两家父母见两个小朋友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笑得更开怀了,尤其是霍妈妈,用那种“果然是青梅竹马,我儿媳妇有着落了”的高兴眼神看着两人。
两人抬起头来,顿时压力山大:“……”
两人互相把椅子一挪,坐得能有多远便有多远,竭力撇清关系。
宿溪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接下来一整天,她脑子里都忍不住翻腾霍泾川的这话。
是啊,她和霍泾川被两人的父母强行拉郎配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她早就习惯到耳朵长茧子,能做到当做根本没听见了,可为什么今天尤其在意?甚至还没出门,接到老妈短信的时候,就有种背叛了谁的感觉……
宿溪脑海中不由自主跳出崽崽幽幽的神情——还是两个崽崽。左边的包子脸垂着脸,肩膀塌下来,泫然欲泣,而右边的少年神色幽幽的,极力克制着,对她微笑着说“我没生气”。
……她感觉本来脖颈就被空调吹得有些发凉,这下更是打了个寒噤。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空中,有些担心崽崽把自己这边两家父母的开玩笑全都听见去了——
可是,她随即又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不是,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心虚?她又不欠谁什么!
……
而宿溪没有猜错,陆唤的确将包厢里两家大人的对话都听了去,当宿溪和霍泾川脑袋凑在一起小声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更是恨不得将霍泾川的脑袋盯出个洞来。
盯着那两颗脑袋越挨越近,十分刺眼,陆唤几乎想要动手将二人扒拉开。
曾经不知道她是谁的时候,他最大的愿望便是每日能和她字条交流不中断。好不容易知晓了她是谁,得了她的陪伴,他却又想见上她一面。当终于拥有幕布,知道她音容相貌,也终于能和她面对面说话时,他却又发现,她的世界何其广阔。即便他花了半年时间,学得她那个世界的语言、文化、生活方式,可却又发现,看似近在咫尺,可却始终水中捞月。
他亦想要走在她身边,同她呼吸同一片空气,同她面对面,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度,而不是终日只能隔着上千年的光阴,隔着冰冷虚无的幕布相对。
陆唤按了按自己心头的渴望与欲念,定了定神,愈发加快处理自己这边的事情。
京城中本就已经流言四起,不知道何时冒出来一个九皇子,而有官员在朝堂上状告皇帝此事时,皇帝却转移了话题,并未反驳。
此事在燕国百姓这里是一件茶余饭后的乐事,而在京城各拨势力当中,可就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了。
尤其是五皇子与太子那边。
五皇子听说消息之后脸就黑了,在金銮殿上自荐去捉拿散布谣言之人,而太子那边的丞相与皇后亦是脸色不大好看,只是没有五皇子那么冲动,暂时先按兵不动。
这九皇子——或许近些年来新入宫的官宦不知道,但各位皇子和多年入朝为官的官员们却是一清二楚的。当年不是听说那位卿贵人落入池塘之后,被救上来,满池塘的血,还发现了未完全成形的死婴,算是一尸两命么?在那件事情之后,皇宫里对“卿贵人”与未出生的“九皇子”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再提及。
可为何十七年过去,居然有人旧事重提,还说,那九皇子其实没死,而是被皇上好端端地在长春观养大?
众人不知道这消息正是皇上本人吩咐贴身官宦散布出去的,只觉得匪夷所思。
但是在金銮殿上见到皇上听闻那传言的态度,文武百官中有些人倒是猜到了,莫非,皇上为了平衡朝中几位皇子局面,还真的弄了个九皇子来?还是说,当年的事情真的有猫腻,那九皇子当真没死?!
总之,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还不知道,但京城中已经因此而满城风雨。
唯有知道一些真相的兵部尚书,此时才打算写信告知镇远将军,让他回京之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等自己去他府邸中议事。
……
宿溪晚上回去上线的时候,京城,甚至整个燕国关于九皇子的事情就已经流言四起了。
陆唤放出消息一事,并没和宿溪商量,宿溪还是在初始的宁王府界面,看到陆文秀哼哼唧唧地对宁王夫人提及此事,她才知道的。
她愣了一下。
知道九皇子真实身份的目前就只有她和崽崽、长春观的那道姑、兵部尚书,以及猜到了的皇上。
而这流言应该是皇上让人散布出去的。但是宿溪猜,背后肯定有崽崽的推波助澜。
她有点不太懂,在长春观的时候,崽崽对她说并不想卷入京城纷争,对皇子之位没有太大兴趣,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这么做,像是决心要取下这皇子之位似的?
她当时还因此有点纠结,因为,如果继续按照游戏安排的去完成任务,那么就违背崽崽的意志了。
但现在崽崽却自己改变了想法。
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那边也出现了最新的那两个任务吗?他为了完成任务,改变了他最初的想法?还是说,他其实是为了点数?
一百点之后,两人之间出现了新的沟通的桥梁,两百点之后,系统所说的大礼包,应该会是……更进一步的见面?
宿溪心中陡然冒出一个猜测,难不成两百点之后可以穿越不成?!不然为什么自从一百点崽崽那边能看到自己之后,他就开始主动完成任务,甚至疯狂用功读书、带兵打仗,是为了……见到自己吗?
若是两百点之后真的能见到的话——宿溪心脏顿时砰砰直跳起来,激动之感难以言喻。
她在一百点之前拼命完成任务,想做的也是能尽快和崽崽沟通。而之前,她见到游戏逐渐走向最终章,心里怅然若失,也是因为怕一旦最终章了就再也见不到崽崽了。
认识那么久,一道逛过街市过,一道深夜学习过,也一道联手解决很多棘手的问题过,可是二人,却始终是处于两个时空之中的。
能说话,能见面,却没有温度。
所以她和崽崽的心情是一样的,她亦想见到他。
可她同时心里又隐隐的有点不安,且不说两百点之后他到底能不能来到自己这个时空。
假如能来,他来了,可然后呢,他会后悔吗?
自己陪着他这一年半以来,亲眼见到他从宁王府艰难的处境,一点点挣脱出去,收拾宁王妃与陆裕安两兄弟,让上官家倒台,治理兵部,管辖农庄,取得镇远将军与兵部尚书等人的赏识,让他们站到他的身后,带兵打仗,浑身伤口无数,总算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皇子之位唾手可得,人心已收,部下已治。
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去亲手实现他最初的河清海晏、盛世太平的理想。
他努力这么久,辛辛苦苦获得了这一切,如果来到自己的世界,岂不是要一切从零开始吗?
……自己值得吗?
宿溪心中的激动渐渐被不安给浇灭。
她猜到崽崽是为了见到自己才违背一开始的意愿,决定接受任务恢复皇子之位后,她甚至有点坐立不安。
……但是现在也不确定到了最终章之后会发生什么,或许,两百点之后,大礼包根本就不是见面呢——毕竟,横跨时空进行联系也就罢了,穿越这种事未免太玄乎,根本不可能做到。
宿溪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渴望与崽崽见面,但另一方面又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失去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不过,或许两百点之后的大礼包根本不是穿越呢,自己现在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也不用提前杞人忧天。这样想着,宿溪便先不去想这件事,既然崽崽做了决定,她就陪着他走完剩下的路好了。
……
我养成了一个病弱皇子[治愈]章节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