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明隐约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气,又不是我让你用功的,你朝我撒什么气?!
什么混蛋玩意!
这丫的幸亏是个皇子,不然早晚被人打死!
不过她也来不及多问什么,张太监已经进殿了。
低头望眼手里这张雪亮的大白纸,她赶紧团团往边上扔,她不萧迟,她可没胆量给皇帝交白卷啊。
“奴请三殿下安。”
才把大白纸甩了,张太监已行到跟前,他笑吟吟请安见礼,而后笑道:“殿下功课可写好了?陛下想着待午歇时看呢。”
裴月明勉强笑笑,说:“……昨日吹了风,我有些头疼,……”所以作业没做。
边说还边伸手揉了揉额角,哪个大佬她都惹不起,只好以不舒服糊弄过去,皇帝这作业是没明确限期的吧?
张太监马上面露急色:“殿下身体不适?太医如何说?”又说王鉴等人:“你们是如何伺候殿下的?”
王鉴等俯身称罪,裴月明连忙道:“无事,已经无碍了。”她不敢说轻也不敢说重,摆手叫起王鉴等人,“些许小事,不必叫太医。”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张太监细看裴月明脸色,见无异,这才松了口气。
裴月明也悄悄松了口气,看在这事儿是糊弄过去了,于是她忙说:“我这正要写,稍后写好再呈上吧。”
见此王鉴也道:“劳张公公空走趟了。”
谁知张太监却说:“不空不空,”他笑吟吟:“陛下正与诸大人商议朝政呢,御前不忙,奴待殿下写好再回就是了。”
“陛下之命,小的不敢懈怠啊,望殿下.体恤。”
“……”
裴月明没办法,只好往大书房行去。
萧迟的书房在重华宫东配殿,她这还是第次来,厚厚的如意纹猩猩绒地毯落步无声,偌大空间以黄花梨多宝阁分隔开来,当有足丈长三尺余宽的紫檀木大书案。
裴月明在大书案后坐下,王鉴给她铺纸研墨,张太监就在边笑吟吟看着,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有点写不出,好在张太监善解人意,笑笑说出去等着。
张太监出去了,王鉴也恢复正常不再在身边作殷勤状,裴月明这才松了口气。
提起笔,她又犯了愁,该怎么写呢?
敷衍她不敢,那是要尽量庸平淡点,还是正常发挥呢?
想起这个烂摊子的始作俑者萧迟,又阵磨牙,这家伙天都坑她两回了!
心里憋着气,恶向胆边生,裴月明气之下干脆往好里写,她认认真真给写到了最好。
希望皇帝看了龙颜大悦,然后给这家伙圈更多功课,最好天天来,看你丫的能不能天天交白卷!
反正他在的时间占大多数,她只是偶尔来回而已,哼!
心潮澎湃,下笔如神,刷刷刷前后个时辰上下她就写完了。
张太监露出欢喜的表情拍了几句马,而后小心翼翼将纸稿裁下卷好装进小匣子里,笑吟吟告辞:“殿下日有进益,奴不敢耽误,这就回去给陛下复命了。”
……
张太监走了,裴月明热血降温。
小坑萧迟把后她心里有点发虚,忙又要写信,努力往回给找补下。
推开面前长长大卷的澄心堂纸,她拉开抽屉找信笺,手拉,她却愣。
随手拉的左手边第个抽屉,信纸没见,去见到另个东西,她不禁“咦”声。
是份纸稿,很眼熟的纸稿,前些天她无意撞开萧迟大床小多宝阁上暗格,见过份类似的。
也是有关她和萧迟互换神魂之事的探问后续。
这份墨迹似更新些,应是刚送上来了,被萧迟随意扔进在书房的抽屉里头,裴月明侧头瞥,见其句。
“卑职因奉殿下新命,曾折返白石山金光寺,问及巫蛊之术可伤人神魂,不知真否?方丈惠因禅师言:不无可能。禅师又言,巫蛊邪术多出自南疆。今卑职请赴南疆……”
接下来的裴月明就没看到了,因为王鉴见她拉开这个抽屉,眉心皱,立即上前将这份密报收了起来。
他瞥了裴月明眼,倒没说什么,只把密报揣进怀里,离开外书房。
看他去的方向,是正殿,应该是想把这份密报也搁到暗格里去。
裴月明心知肚明,只佯作不明,拉开另个抽屉找到信纸,低头写信。
但其实她心里松,那种发虚的感觉反倒去了。
应该是访问过不少能人异士了,关注的重点逐渐从她的身上转移开去,现在是怀疑有人暗害,因为外力作用才致使这种情况出现。
换而言之,她算安全了。
悬在头顶的刀终于移开了,就算她小坑萧迟把,他最多就坑回来,也不会怎么样她。
心情晴空万里,裴月明愉快给萧迟写信,殿下不好意思啊,都怪那个张太监,她紧张,然后……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抱歉,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
“这小丫头不是故意的吧?”
萧迟扫眼新得的赏赐——又十好几担崇馆进上的新版书籍,脸拉了下来。
拿着裴月明的信左看右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她好像没那么怕自己了。
他生气从不憋着,冷哼声,立即写了张字条质问裴月明。
“小丫头你不是故意的吧?”
你才小丫头呢?比她大那么两三岁,充什么长辈。
裴月明立即回了张:“当然不是。”
想了想,又添了句,“请殿下明鉴。”
然后萧迟回来,翻身坐起打开字条看,简简单单两行字语气笔迹也和旧时无异,可不知为何,他硬是看出了丝幸灾乐祸味道。
他有点牙痒痒:“小丫头胆儿肥啊。”
看来,他得狠狠给她个惩罚才行,不然这小丫头怕还不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裴月明哼着小调儿,掀被下地撩起帐子。
“主子,”桃红捧着铜盆巾帕进房,见主子唇角翘起脚步轻快,十分好奇,“那边有什么好事儿吗?”
裴月明笑而不语。
她能说因为萧迟吃了瘪,深觉出了口恶气,所以心情莫名愉快吗?
怕把桃红吓得面无人色呢。
因此她没说这个,只悄声说,她发现萧迟开始命人打探巫蛊之类的事了。
桃红直也担忧这事,也好安安她的心。
果然,桃红激动大喜:“太好了太好了!”
虽互换持续,解决遥遥无期,但好歹焦点转移,她们算暂搁下块心头大石。
桃红兴高采烈伺候梳洗,待裴月明梳洗完毕,再领着丫鬟提了膳盒进来。
陈国公府的丫鬟给裴月明请安,裴月明掩唇轻咳两声,温柔笑:“辛苦你们了,也回去用吧,留桃红伺候就行。”
丫鬟们道谢鱼贯退出,房门掩上,裴月明时不时的轻咳声这才歇了。
最近她在装病。
原因是卢夫人带薛莹进宫给朱皇后问安,要带二姑娘做配,但卢夫人不想带二姑娘,于是就想着带自己人裴月明凑数。
可裴月明不想去啊,于是借着之前落水,她就装作咳疾发作,称病不出以躲避。
点了几碟子糕点,让桃红搁回提盒,这是留起赏她的,裴月明这才执起调羹。
她叮嘱桃红:“切记瞒住他,可不能让他知道了,就说最近雨水多正院路远,我懒得跑去请安,这才称病的。”
怕这家伙搞破坏,得瞒住了。不过应该可以,反正他素来不爱出门,更极厌去正院。这正他下怀。
桃红严肃:“婢子晓得,主子放心。”
……
裴月明反复叮嘱过了,桃红也严阵以待,若是平时,那肯定能糊弄过去了。
可耐不住萧迟正盯着要抓她的短处。
相比起皇宫里头的太监宫人,桃红还是嫩了些,就算忠心也弥补不了技术,萧迟厉眼扫,她瞬慌神立即露了陷。
“瞒上欺主,按宫规当杖毙,这即便不是宫,本王要杖毙你亦轻而易举。”萧迟赤足斜靠美人榻上,淡淡道。
桃红噗通跪下,咬牙言不发。
不管萧迟怎么危言恫吓,她始终没有松口。
萧迟怒:“滚!”
桃红连爬带滚出去了,也不敢走,勉强调整表情战兢守在房门外。
这丫鬟倒是个忠心的,他就懒得和她废话,毕竟萧迟随意就能在其他人身上套出话来。
懒懒起身,赤足落在水磨大青砖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这陈国公府说是仁善宽厚,其实也就那样,他嗤了声。
行至西窗畔,随手推开半敞的窗扇,看了眼执帚扫落蕊的小丫鬟,后者忙上前来,他淡淡问:“今日府,怎这般热闹?”
双玉白的手搭在窗弦,淡淡垂眸间,有种说不出的凌厉矜贵,小丫鬟不会形容,她只觉此时的裴表姑娘和平时完全不样。
她结结巴巴:“是库房正担了布匹去正院给大姑娘选,夫人要带姑娘们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夫人给大姑娘量体裁衣……”
“哦?”
萧迟抬了抬眉,原来如此。
小丫头这是嫌麻烦,不想进宫是吧?
……
当日,裴表姑娘病愈了。
卢夫人欣然,赶紧叫人来请。
待裴月明回来,桃红哭丧脸:“夫人要带您进宫,已经定了。”
裴月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