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呵呵,嗯哼哼,再使劲儿……嗯……真舒服……”
“舒服吗?”方老板正享受着,背后忽然传来冷冷的男声。他愣了一愣,感觉脖子上一凉,狐疑地睁开眼,低头惊见自己脖子上的白刃,顿时吓得一抖:
“啊……”
“啊——”那侍妾抬起头来,见了兵刃,立即尖叫起来。
“住口!”萧允掀开帘子站了进来。那侍妾抬头一见萧允英挺俊朗,登时住了口,掩着嘴缩回身子,骚首弄姿地跪坐在一旁,斜着眼角,勾魂似的看着萧允。萧允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用剑抵着方老板的脖子轻笑道:
“方老板,还认得我吗?”
“阁,阁下是……”方老板紧张地眨着眼。
“好记性啊,这么快就忘了?”
“啊,啊哈……是,是壮士。壮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方老板光着身子,一身肥肉筛糠一般地抖着“我屋里的银票,随您拿,您要是嫌少,我上库房里再给您提去。”
“谁稀罕你的脏钱!”
“那壮士想要什么?”方老板看了一眼身边几乎□的侍妾“女人,珠宝,还是别的,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说……”
“老爷,奴家不要……”侍妾在一旁娇嗔地哼道,言语虽是不愿意,但心里却巴不得英俊精壮的萧允将她给掳了去。于是她故作媚态,抖动着让自己的身子更多地暴露在肚兜下。
“哼”萧允轻蔑地笑道“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五日内,要让粮价降回六钱。”
“那,你是要我降价卖米?可米价是协商好的,侯爷也同意了……”
“少废话!”萧允把剑往他脖子上挨了挨,直接在他那浑圆的脖子上割出一条血印子,那胖子顿时吓得哭了起来:
“啊……啊啊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降是不降?”
“降!降!我明天就降!明天就降!”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十县的灾民都眼巴巴地等着救济,你方大老板经营一方粮行,忍心袖手旁观?县里的乡绅都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了,方大老板宅心仁厚,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你,你是要我拿粮出来义赈。那,那都是我花钱进的粮啊……”
“我只是劝你,你可以不拿啊!”萧允大吼一声,手中宝剑往方老板两腿中间刺了下去。
“啊——”方老板大叫一声,登时尿了一床,然后低头看看,那剑冰凉凉地贴着自己的大腿根部,扎进了床板里。萧允拔出剑来戳着他油光满面的肥猪脸问道:
“方大老板有两个粮仓,借一个仓库的钥匙来用用如何?”
“开!开!明天就开!明天一定开!”
“很好。”萧允剑一扬,干脆利落地削下了他头上的发髻“这一剑就当做你的信诺,明天我若没见到你的赈粮,割下的,就会是你的人头。”
说完一掀帘子,抽剑而去。
方老板屁滚尿流地爬起来钻出帐子,哪里还有萧允的人影。
第二日,靐县的市集的米粮行前,密密麻麻地排起了长龙。从县城各处前来领赈米的人,层层叠叠将街道挤得水泻不出。
方大老板站在自己的粮行前,看着白花花的大米一斗一斗被人领走,自己的眼皮一下抽心里一下痛。
“多谢方老板。”
“方老板你真是大好人……”
“方老板你功德无量啊……”
“哎呀,走走走,都走,都走,赶紧走……”方老板不耐烦地轰着人,嘴里恶狠狠地叨念着“可恶,可恶,这些该死的贱民……”
方老板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源源不断的灾民,猛地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看见一张面熟的脸,顿时身上一僵,脸上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只见萧允在人群中抱着剑,极有礼貌地给了他一个微笑。
“方老板,这十车快放完了,还要不要再去运来?”粮行掌柜在一旁请示道。
“运,运,运吧!”方老板挥舞着手嚷嚷道“有多少运多少来!”
“是是是……”
看着掌柜地跑下去,方大老板忿恨地回头看了一眼,萧允早已经走得没了踪影。于是他万分不甘地一甩袖子,回到粮行里坐下,闭上眼不再看那米缸一点一点变浅。
而城中另一端,县衙书房之内,夏轻尘靠在太师椅上,脸色比昨日更加青白。撞伤的肩头隐隐作痛,他全身酸痛地撑在书案边,安排一天的工作:
“在领赈的灾民中征召志愿者,由钟师爷按十人一组编排成队,每队由一至两名捕快带领,分日夜在城中巡逻治安。最近有趁乱作案的,一律从重处罚。汇集城中愿意参与义诊的郎中,搜集可用药材,在东南西北分点设摊,救治病患。强制灾民清扫自己的居所,不打扫者,不予发放赈粮。将所有灾民分区编组,轮流将废弃物与粪便运送出城掩埋。在人口密集的路段泼洒石灰,及时清理尸体。城中动物必须全部管制,无主的鸡鸭猫犬,状似有病的,全部屠杀焚烧,以免造成瘟疫”
“是。”钟师爷看了看夏轻尘疲倦的神色“大人脸色不佳,是否让郎中过来看看。”
“不用了,睡不够而已。”夏轻尘抬起手指,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请大人保重身体。”
“钟师爷,你是靐县本地人?”
“是。”
“你上次说,这回的涝灾除了天雨还有云河决堤的原因?”
“是。此事千真万确,大人可到县里随便查问那些灾民,悠县,雨县有不少人,都曾其纳言所见。”
“修筑云水河工的银饷,由银库直接拨至州府,再分派各县征集劳工前往修筑。而县衙人手有限,往往包给县内工头承办,可有此事?”
“回大人,确实如此。”
“那西苗地界之外的河工当年是由谁承包的?”
“这……本县米粮行老板方仁义与侯爷有裙带关系,当时的县令就包给了方老板。”
“什么裙带关系?”
“就是——侯爷府上的一名侍妾,是方老板的妹妹。”
“乱来。当时的县令是谁?”
“回大人,当时任职县令的,是反贼沈崇的父亲,沈修。”
“沈崇”夏轻尘皱着眉头“当时的州牧又是谁?”
“这……”钟师爷面露难色。
“嗯?”
“回大人,十年前中州的州牧,便是现在朝中任职的陈太尉。”
“县衙内可还存有当年修筑河工的开支账册?”
“回大人。重大人死后,沈大人曾与学生彻查过文库,但有当年修筑河工的账册开销,一无存档。”
“哈……”夏轻尘嘲讽地笑笑“明白了,上下串通一条龙,怪不得派了这么多钦差都查不出究竟。你下去,刚才交代的事情办完就再往文库去一次,找找当年曾参与修筑河工的所有劳工的名册,设法查访数名,询问当时的情况。”
“是。”
钟师爷应声下去。夏轻尘正想趴在桌上瞌睡一会儿,萧允就提着剑进屋来,脸上难得地带着轻松。
“大人。”
“萧,你回来了。”夏轻尘示意他坐下“小翠刚刚用地瓜干煮了水,你去吃一点,很顶饿的。”
“大人不必再担心大家饿肚子了。”萧允信心满满地说道“城里的米粮行今日开仓放赈,米价也已调回六钱一斗,可以支撑不少时日。加之大人坐镇靐县,开仓放赈的消息传出,相信临县的县令和乡绅也会有所表示。”
“太好了。我正在苦恼怎么让那个无良奸商吐出粮食,你就让他自己双手奉上了。”夏轻尘一拍手“萧,你用了什么办法?”
“这……”萧允心中顿时一股得以“不外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别逗了,重居正与沈明玉两人都说不动的奸商,就凭你的口才,能让他觉悟?”夏轻尘笑道“你快说,你用了什么招。”
“呃……其实是大人官威赫赫,属下去了之后报上大人名号,那方记粮行的老板立即吓得全身瘫软在地,生怕大人下令抄了他的粮行,所以跪地求饶,自愿捐出粮食抵过。”
“啊?不会吧……我入住县衙不到两天,又没带仪仗,哪来的官威啊?”
“嗯……属下认为,定是那胖子听说了大人昨日单枪匹马夺下战备粮仓,一夜侦破两案,寻回失踪妇人,捣毁毒女窝点。因此一时被大人的雷厉风行震慑,心虚之下,甘愿俯首。”萧允有板有眼地答道。
“是吗……我这么厉害……”夏轻尘心里有一阵小成功的喜悦。
“大人应当对自己多一些信心。”萧允看了看他轻揉的肩膀,柔声问道“大人的伤势如何?”
“啊,活动自如,就是撞淤的地方很疼。”
“恕萧允唐突,大人准备何时回京?”萧允郑重其事地看着他。
“这……我也不知道,这涝灾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夏轻尘将刚才与钟师爷说道的河工一事向他说了。萧允听完,忧虑道:
“大人,此事牵连重大。倘若真与陈太尉有关,势必牵出更多朝中的高官。到时莫说讨一个公道,只怕还没下手查证,众人就会联手对付大人,那时大人就危险了。”
“唉,我刚才也是这样想。可这么大件事,阿袤一定不会放过,这事是我沾上了手,想避恐怕也难避了。”
“大人,大人初入仕途,当思明哲保身,这件事实在不应再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