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他的本体是……
在他面前的，是一方山水如画的境地。如果不是确定自己还在海底，苏灼简直要以为，自己是又经历了一次穿越了。
不过让他惊讶的倒也并不是面前看到的这些山水，而是不远处面对他坐在地上的一个长发女子。
那女人长得很美，和紫珊仙子的那种美不一样，如果说紫珊仙子像是烈焰一样对人冲击极强，那这个女人就像是一汪清泉，越看越让人为她柔和又大气的五官而感觉到发自内心的舒适。
她的头发是纯净的白，柔顺的披散下来，和同样纯白的衣袍一同铺散在地上。额前有一道细长的朱砂，点缀着那张雪白的脸上，似乎也多了些生机。
或许是听到了苏灼进入这方的声音，那女人缓缓的睁开眼睛。苏灼这才发现，她狭长的双眼中眸色纯金，是他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颜色。而在这金色的正中，是两道竖着的兽瞳。只看了一眼，苏灼就确定，这女人绝对不是人类。
两人目光相对，苏灼一时哑然。
倒是那女人先有了动作，朝着苏灼微微点头，她说：“你是来找他的吗？没想到这个地方，你身为人类，居然也能进来。”
女人的声音非常好听，但是就和她的外貌一样，让人越听越觉得舒又服，并不会厌烦或者腻味。这样说着，女人侧了身子。叶无荒就坐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双眼紧闭，低着头，似乎是在打坐。
不管是现在看到的东西，还是女人刚刚说的那些，其中的信息量都实在是太大了。苏灼想了半天，始终是想不出自己到底该从哪个角度开始提问。最后还是那个女人露出了一抹微笑，又继续道：“你和外面的那些人不一样，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杀气。你身上的气息我很喜欢，恰巧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就陪我聊聊吧。”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草地。苏灼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自己身边的草木突然疯狂的向上攀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身边蜿蜒盘绕出来了一个绿色的座椅。
这女人显然是想要他坐下聊了。
苏灼盯着椅子犹豫了片刻，深呼吸了两下，就老老实实的坐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这种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但是就像那个女人说的一样，女人喜欢他身上的气息，他也同样觉得那女人的气息让人颇为舒服。所以放下戒心选择一次信任，苏灼的潜意识认为，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这种藤蔓主动缠绕成的椅子，坐起来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倒是不怎么难受，就是有点新奇。
苏灼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了女人身上。两人再一次对视的时候，苏灼也总算是想好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他眨眨眼，单刀直入的开口问道：“其实……您就是那条龙吧？”
就是那条他们今天集全部力量，要过来诛杀的龙。
后面的半句话苏灼吞进了肚子里没有直说，但是他知道，就算他不说出来，这女人应该也是明白他们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的。
在听到他的问题之后，女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她说：“是我。至于这里，是属于我自己的一方幻境。等到我时间到了，这里自然就会消失，你们也会重新回到属于你们的那个世界里。所以不必担忧。”
苏灼点头。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女人确实是对他们没恶意了。
于是思索片刻，他又继续问道：“您叫我朋友过来这个世界，应该不只是单纯的为了跟我们聊天吧？”
“那是自然。”女人点了点头，这一次她的眉宇中多了些许的笑意，她说：“其实我本来只想让他一人过来，你能进来这里，原因我不清楚，但这绝对只是一场意外。至于叫你朋友进来这里的原因……”
女人拖长声音，似乎是在思考着该怎么解释比较得当。
苏灼愣了一会儿，他突然抓住了关键，赶忙对那女人说：“如果是关于我朋友血脉问题的话，您不需要对我做什么隐瞒。实不相瞒他是我道侣，他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他并不单纯是人类，我也知道。”
就和苏灼猜测的一样，女人果然是在犹豫这话到底要不要对他直说。听到苏灼的话，女人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变得更放松了一些，甚至将笑意又浓了三分，她说：“既然是这样，我想我大概也能猜到，为什么你会一起出现在这里了。”
苏灼眨眨眼，其实他很想告诉女人，他自己还不是很懂。
但是女人也不打算给他过多的解释，只是长吁了一口气，又继续了之前的那个话题，她说：“或许你已经知道了，你的朋友其实也是一条龙。只不过因为他的血脉差的实在是太远，兽丹也并不像是我们这么完整，所以他幻化出来的样子，才会和我有这么大的差距。但是不管差距有多大，血脉是绝对不会骗人的。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确定了，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等了三千年，等到的最后的族人。”
女人似乎是很疲惫了。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她就用力的喘着气，过了很久才总算是舒缓过来。
可是她对面听到了她说话的苏灼却愣住了。
他满脑子的问号就差具现化了。
按照女人的说法，叶无荒是龙？
他不是猫吗？
现在龙还有这种形状的吗？
哪怕是女人给他解释了那么多的原因，也始终没办法减少苏灼心中的疑问。甚至在沉默了片刻后，苏灼觉得他好像理解叶无荒为什么永远不告诉他、他的种族到底是什么了。
要知道一只看起来绝对是猫的小团子自称是龙的话，那绝对是会被所有人笑死的。
就比如现在。
苏灼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想到这里，他还是没忍住，“噗嗤”的笑喷了一下。
女人听到他的声音，有些疑惑：“我刚刚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不，抱歉，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苏灼赶忙摆了摆手。用力的呼吸几次，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他才将最开始的那个话题又扯了出来道：“所以，您叫他过来，是帮他修复兽丹？”
女人没有追究苏灼方才的行为。
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叶无荒，她缓缓摇头：“我是在让他吞食我的兽丹。”
她说的很平静，那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中午吃什么一样的淡然。
可是这话听在苏灼的耳朵里，却让他成功的笑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过了很久，苏灼问道：“抱歉，我对这方面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是如果我的猜测没有出现错误的话，您把兽丹给我朋友，您自己……”
“我会死，不过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女人说的依旧是那么的平静，稍微停顿了一下，她继续道：“我熬了几千年了，本来也快到尽头了。今天就算是不把兽丹给他，我也会被外面那些人杀死。这是我逃不过的劫数，与其躲避，不如认命。”
苏灼皱眉：“可是……”
女人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劝：“如果兽丹给了你的朋友，他就会蜕变成一条真正的上古龙。我刚刚已经探测过他的情况，他的兽丹很好，如果再加上我的滋养，他或许可以达到我记忆中，最初的时候，我族族长的程度。如果真的能创造出那样一条龙，别说是我现在，就算是在千年前，让我舍了这条命，我也觉得值当。”
略作停顿，她又继续：“当然，不止这样。我方才也跟你朋友商量好了，我给他兽丹，他还要帮我一个忙才行。”
女人说着，从自己身后捧出来了一枚圆圆的蛋。蛋很大，约摸跟女人的身子一样的大小。表面光滑，看着好像和普通的鸡鸭鹅蛋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是苏灼知道，他这是看到了传说中的龙蛋。
女人看着龙蛋的表情非常温柔，双眼中的光泽苏灼也看得懂，那是母亲看向自己孩子的时候所特有的光泽。
她温柔的抚摸了一会儿龙蛋，然后就将它推到了苏灼面前：“方才你说你是他的道侣，你这话不是说谎。所以这孩子拜托给你也是一样，你收下它，帮我把它抚养长大，就当是我给他兽丹的报酬了。”
她说是这么说的，但是苏灼明显能感觉到，她语气中的强迫和威胁占了绝大多数的分量。苏灼甚至可以确定，自己如果拒绝她的请求，她一点儿都不介意在这里要了他们两个人的命。
嘴角一抽，苏灼只能老老实实的收下龙蛋。可是嘴贱的毛病改不掉，将龙蛋收入乾坤袋的时候，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就不怕我们以后待它不好？”
女人沉默。
过了很久，她才摇摇头说：“你们不会的。”
苏灼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这种自信，但是不得不说，她还真的是猜的不错。他和叶无荒都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女人用命换她孩子的存活，他们也不可能会侮辱这种母亲的心意。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女人总算是缓缓的站起身。又看了一眼苏灼，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苏灼说。她开口喃喃着说道：“龙蛋的孵化周期很长，有的千年，有的万年。生下它的时候，族群还在，它的父亲也没有死。后来族群灭了，它父亲也死了。我一个人守了它几千年，我原本以为，我是能守到它破壳的。”
“可以的啊！我可以帮你逃走的！”
苏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脱口而出的朝那女子喊道：“我有办法，你相信我，你不需要死。我能把你藏起来的。”
他说着，掏出画笔就打算开始画门。
可是画了几次，那笔就像是不听他的使唤了一样，面前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大门。
苏灼都快要急死了。
女人却好像早就猜到了会有这种状况一般，脸上的表情仍然是那样的平静。她说：“没用的，我最开始就说了，这里只是我的幻境罢了。对于外界而言，这里的时间没有流速，或者说，这里等同于无。所以你的功法在这里不能施展，而我们离开这里会遇到什么，我想你也清楚。”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上方的天空。
叹了口气，她眸中终于多出了几分悲凉：“看来……不仅是没有机会看我的孩子出生，我连说完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灼的视线和她一起向上，在女人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清楚的看到，头顶的天空像是一块玻璃被击碎了一般，随着一声脆响，彻底崩塌……
【作者有话说：感谢寮犻洩濠打赏的三叶虫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