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叔显然对他这位同事知之甚深,平时阴阳怪气也就罢了,今天好歹有两位朋友在,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拆台吗?
德叔很不耻米平的为人。
直接一拍桌子,就把话挑明了。
“这幅画无论从纸张的材质,还是颜料的成份,以及作画的笔法,习惯,落款,用印,甚至于连裱画的工艺,都是地地道道的大明工艺。
我断定是真迹无疑!
而且还是那种非常难能可贵,保存非常完好的真迹。
非常值得收藏。
姓米的,你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鉴定结果,这是赝品?”
米平当然不敢一口咬定这是赝品。
好歹他也是鉴定界大佬级人物,真要一口咬定这是赝品,以后再被证明这不是赝品,那他的牌子可就倒了。
恶心对手归恶心对手,把自己的口碑赔进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米平被挤到墙角了。
可是这个家伙奸滑的很,仍然还是不愿意亮明自己观点。
他不敢与德叔对视,转而望向通瑞典当行的老板:“牛总,您其实也是懂行的人,你说我说的有错吗?
你看看这幅画,这品相未,免也太好了吧?
还有这包浆,是不是薄了点儿?
当然啦!老德的鉴定水准,那肯定是没得说!
只不过,这幅画毕竟是他朋友拿过来的,干咱们这一行的,掺杂了感情因素,非常容易不客观……”
这个家伙还真是个卑鄙小人!
这拐弯抹角的,竟然还在给德叔上眼药。
上眼药的同时,还巧妙的避过了,到底是真迹还是赝品,这个到时候总要见真章的问题。
什么叫掺杂了感情因素?
其意不言而喻嘛!
那就是:老板啊!这回你得信我啊!我可是在为你考虑呀!他们这分明就是合起伙来在忽悠你啊!
德叔焉能听不出来米平话里头的意思?
他是个直人。一惯凭眼力,凭本事吃饭,最烦那些蝇营狗苟。
见牛总似乎是有点儿信了米平的话,眼底多了几丝犹疑,德叔干脆啥也不说了,直接把画卷了起来。
牛总突然又有些不舍了:“唉唉唉,老德,你这是干什么?
这可是你打电话叫我来的,你这……”
德叔还真不屑于拍老板马屁。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牛总,你特意叫上了老米,那就证明已经信不过我德义了,再看这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说实在的,若非这幅画我那位小友急于脱手,我真懒得说那么多!
咱们这个行当里头收物件儿向来讲究一个缘份,今天我看出来了,牛总你和这副画没缘!
咱们都别再耽搁时间了!”
旁边的米平闻言,心中窃喜不已。
这么好的挑拨离间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牛总您看!老德这老了老了脾气反倒越来越大了你说?都忘了他自己是哪头的了你说?
老德啊!脾气大点儿没啥!牛总脾气好,你顶撞了牛总,牛总也不会见怪!可是你这p股坐歪了可就不对了!
你吃的是谁家的饭?
哼哼!为了帮你朋友,连这种小儿科的欲擒故纵的把戏都使出来了?你把牛总当三岁小孩儿呢?”
这位牛总,刚刚还想说几句软话,缓和拦阻一下。
可是听米平这样说,他更加的迟疑了。
德叔最瞧不上的就是米平这种人,本来能够凭本事吃饭,却非要去阿谀奉承别人,仿佛一天不舔,浑身就不舒服。真是贱到骨头里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德叔不想再做无谓的辩论了。
因为牛总一来,他就从眼神里看出来了,今天这场买卖很有可能谈不成。
谷/span作为通瑞典当行的首席鉴定师,德叔当然也有权利拍板收货,但今天这幅画,那可是上亿的买卖,他一个人还真不能做这个主。于是他只能知会这位牛总。
正是因为德叔脾气的原因,牛总这两年对排名第二的鉴定师米平越来越有好感。
来的时候特意还叫上了米平。
德叔其实挺不在乎这些细节的,尽管心里头隐隐有点儿不悦,可还是就事儿论事儿做了自己该做的。
做完之后发觉效果不佳,甚至还有可能被误会,那干嘛还要出力不讨好?这就是他果断卷起这幅画的最大原因。
他干了半辈子的鉴定了,认识的收藏家当然也不少,帮着丁晓剑出幅画儿,其实根本就不在话下。
只是,一上来就那样操做的话,肯定会耽搁时间,几天,十几天或者几个月真说不准。
毕竟是上亿的大买卖,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成交。
他看出来了,丁晓剑想要把这幅画尽快卖出去的心思非常的迫切。
再加上,丁晓剑既然已经到通瑞典当行来了,作为通瑞典当行的首席鉴定师,他确实也不好把生意往外推。
那样的话,岂不成了吃里扒外的二五仔了吗?
德叔其实还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
却不曾想?是这样一个结局。
一被挑拨,就被怀疑,德叔心里头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这就是他直接了当的收起画,然后说没缘份的全部原因。
丁晓剑两世为人,这些,他当然看得出来。
他也很不耻那位叫米平的鉴定师。
鉴定师当成这个样子,真是悲哀啊!
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很奇怪,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却能够一见如故。
无它!对脾气了!
丁晓剑和德叔,今天就对脾气了。
虽然丁晓剑很想这幅画尽早卖出去,可是他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米平这种人得意猖狂。
也许这就是赛睿所说的,他胸中有侠气吧?
见德叔已经卷起了画,丁晓剑适时说道:“德老师,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我的这幅画和通瑞没缘份。
既然如此,那这幅画我就拜托给你了,你帮它找个归宿吧!我其实不急,你慢慢找。”
这种话,原本可以私下里悄悄说的。
丁晓剑非要这个时候大声说出来,无非就是想替德叔站个台,用信任打那米平一巴掌。
米平的心思非常活络,当然看得出来丁晓剑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米平和丁晓剑年龄上相差很大,又没有什么交情,说话完全不用顾忌:“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呀!
丁晓剑对吧?
我知道你。
模仿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书模仿的惟妙惟肖,临摹唐伯虎的大写意人物,也临摹的几乎与真迹如出一辙。
这是你的画呀!怪不得品相如此上乗!怪不得呀,怪不得!”
这家伙!揣度人心,挑拨离间,阴阳怪气,无中生有,还真有一套。
虽然他并没有说这副画是丁晓剑造假造出来的赝品。可是在场的几个人全都听出来了,他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尤其是那位牛总,看向德叔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分明已经开始怀疑了。
怀疑德叔和李老头儿还有丁晓剑,这就是在组团忽悠。
德叔当然无所谓。
被老板怀疑了就怀疑了呗!凭本事吃饭的他,从来就不看老板脸色。
可是丁晓剑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端端的就这样陷德叔于不义,他当然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于是,接下来,丁晓剑又开始作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