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官之腐败(1 / 1)

在离开南禅寺的当晚,御轩拉着民生会众人开了个会。

这也是至今为止才举办的第二次会议。

当人员到齐的时候,御轩率先被吓了一跳。

原本两百人不到的组织,在短短数月内发展成为了四百人,这还是御觉富他们在提高入会资格的前提下所招收的。

若不是条件严格,现在的人数恐怕都要上千了。

里面多是其他院系的挂名僧人或者是俗家弟子,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正式僧人。

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御轩不由的感叹。

心想:当年的毛爷爷难怪能仅凭一句话就可以掀起一场农民起义。

看来不论在那个时代,农民永远是最重要的核心所在。

如今御轩仅凭一句:我要让全天下的农民都能吃好,穿暖,不再被穷苦困扰。

就这么一句口号,竟拉进来几百个新会员。

为此,他不禁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些,可谓是压力山大啊!

整个会议的内容,并没有阐述太多。

主要对加入的会员表示欢迎,以及将会内的宗旨添添补补说了一遍。

听得下面这些人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还俗下山追随御轩。

会议结束后,御轩又找来沈月。

“小月,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要多麻烦你照看下他们了!”

沈月自然知道御轩嘴中的他们到底指得是谁?

经过长达数月的苦修,她的实力也是进步迅速。

虽比御觉富他们几个差一点,但至少能过上几手,甚至有时还能胜上一招半式。

这可刺激到一群大老爷们,于是就更加发狠的修炼自身。

至于御轩为何要找沈月帮忙照顾民生团,其原因就是女子毕竟要比男子细心多了。

何况他这次离开,可能要花上小半年,害怕导致民生团那些汉子会出现营养不良的情况。

所以御轩将身上仅剩的七八百两银子,全交给了沈月打理。

再三嘱咐不能亏待自己的那些兄弟,以及亏待了她自己。

沈月听完很是感动,眼角似有泪珠打转:“公子,你去哪,我就陪你去哪?”

说着就将丰满有致的身体凑上前,抓着御轩的胳膊道:“就带上月儿,好不好?”

其实在这之前,御轩也有想过带她一起,但最后的最后还是被自己否决了。

不为别的,只是怕沈月跟着,会给自己带来不少的麻烦。

“小月,不是我不带你去,全是因为你太漂亮了!跟着我,中途难免会遭人骚扰!”

沈月见他夸自己漂亮,脸不由得一红。

见起了效果,御轩又继续说道:“小月乖!在寺院内先待着,等到年中,我们就能见面了!”

最后还好是不负所望,沈月终于答应留下来。

……

正德四十九年夏末,御轩和佛尘、慧空、子贤、子忠等高僧一一告别,离开这存身多年的南禅寺。

由于走得太匆忙,他就没带什么东西了。

全身上下,也就一顶草帽,用于遮阳,一个包裹,用于换洗,其他就没有了。

御轩走得很是利落干净,直到后面才想起有件重要的东西没有带。

那东西就是银子!

在离开时一把全交给沈月了,却忘记给自己留一点。

一想到之后的衣食花销,令他不禁有些头

路过一片野林地,他顺手摘了根狗尾巴草,放到自己的嘴边。

吧唧几下,心中不由的感叹:“看来不论在哪个世界,大自然所回馈的东西都是一样。”

“这味道和前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稍微偏涩,偏苦!”

嚼着嚼着感觉又不对劲,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东西?不是普通的狗尾巴草!”御轩大惊出声:“甘涩味苦,前尾呈弧毛状,杆茎还遍有三道纹。”

“这分明是《奇异草经》中所记载的血木兰!”

经过反复的端详,御轩终于得出结论。

此草非常的稀少名贵,不仔细看,还真容易让人误认为是狗尾巴草!

这东西可以起到安神的妙用,而且炼制手法也特别的简单。

只需要将血木兰放于手心之中,反复的搓捏就可以形成口服的药丸。

御轩想着也没啥事,就将旁边的几根也摘了下来。

不过并未完全摘尽,留了根茎让它可以继续生长。

对于大自然给予的回馈,我们应该要做到取之有尽!

在路上漫步期间,御轩也终于将血木兰全部揉捏成功。

一共炼出七粒,表面呈褐绿色,与书中记载并无区别。

顺手拿了颗放入嘴中,入口即化,自己的心境也跟着蹭蹭的安宁下来。

“真是好东西!”御轩由衷的感叹:“果然与书中所说不假,服上一粒,估计可以养神数十日!”

恰好这段时间忙于民生团的建设,他也没有好好的休息一回,一粒血木兰倒是弥补了损耗。

“好东西就得慢慢用,先收起来吧!”

心想着,他就打开随行的包裹,准备从中取出个盒子来存放。

谁知包裹一打开,他就惊呆在原地,里面居然有张一百两的银票。

“这小丫头……”御轩一下子就猜出是谁放的了。

这个包裹乃是沈月收拾,看来也应该是那时候放进去的。

正好缺钱用,他也不客气,直接拿起放入自己的兜中,随后继续徒行。

不知道走了多久,御轩才得以看见镇魔塔的雏形。

云烟缭绕下,好似是一座仙境。

这个方位早在南禅寺的时候,他就推算出来了。

今日就要下山回去了,必然要重新走一走来时的地。

不过很是诡异,不论他如何行走,依旧走不出眼前的木林。

“怎么又回来了?”御轩摸着面前的树干说道。

清晰可见,枝干上刻有两道划痕,正是他所做的记号。

看着近在咫尺的镇魔塔,御轩是纳闷不已,忽地想起离开前,慧空方丈所说的话。

镇魔塔那位,嫌你资质不够,定不会见你!

“难不成真如所说,塔中住有神灵?”御轩不禁发问起自己:“若真有的话,是否又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

几番尝试之后,御轩便放弃了。

就像俗话说得那样:缘分未到,你强求也没用!

见时候不早,起身朝贾正经的酒楼走去。

快出密林,在一堆乱石旁,蓦然看见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者。

御轩眉心一挑:“这名老者?上山之时并未遇到,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什么得道高人?”

心中一想,他不禁加快脚步,上前行礼:“老人家,日临黄昏,为何停留于此?”

这片密林云烟缭绕,虽未见到什么猛虎出入,但多少都透着阴森之气。

那名神秘的老者转头望向他,咧开嘴笑着,瞬间露出满口的大黄牙。

对方就这么看着,傻笑着,也不说话。

御轩心中一紧,想着:“这不会是哪家走散的孤家老人?”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忽软:“老人家,天色不早了,不如先和我下山去吧!”

老者倒也不怯生,慢悠悠的从石堆上爬起来。

就这样一老一少搭起伙,迎着黄昏朝山下走去。

一路上,老者就说了那么几句话,大多数都是在傻笑。

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御轩得到了两条重要信息。

第一条就是老者叫老黄;

第二条就是老黄爱喝黄酒……

总结而言,一个“黄”字就可以贯穿老者。

老黄年龄看上去大概有四十岁,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布。

看上面的材质,应该有些年份了。

唯一显眼的就是他的背后总是背着一把用破布裹着,不知道是啥东西?

不过看他这幅邋遢模样,御轩猜想也不会是什么名贵之物。

两人步行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来到贾正经的兴旺酒楼。

虽已过饭点,但店面前生意依旧是红红火火。

御轩带着老黄,朝里面走去。

还未踏进门槛,店内的小伙计就非常热情的迎了上来。

“两人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如此甚好的服务态度,令御轩先是一愣。

按理说他们这一副打扮,若放在前世,要进酒店吃饭的话,百分百是被轰出来的命。

这里用的不是夸张手法,而却是真实的存在。

如此一对比,这世的人性价值观也太好了吧!

可御轩却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也就出在兴旺酒楼,其他地方还真说不好。

毕竟这里面的小伙计们都是贫民百姓出生,何况还是逃荒逃难之人。

对于底层下面的歧视,他们自然是深有体会。

外加贾正经的价值观与他们是如出一辙,那尊客礼宾自然也成为店内的一种传统美德。

上前迎话的小伙计,见御轩傻楞着不说话,以为是没听懂。

继而又笑着询问:“客官,想好吃什么了吗?我们这里有清炒三丝、鱼炖豆腐……除这之外,还有优惠套餐!”

“优惠套餐?”

见御轩狐疑不解,小伙计依旧耐心的解释:“优惠套餐,是我们掌柜子推出的新菜品,主要以实惠为主!”

说着就带他们朝一边走去。

所谓的优惠套餐,还附有个专门的优惠专区。

当然这个专区,跟外面的酒桌摆设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柴木古铜桌,一样的白瓷青竹碗筷。

其实一开始并没有专区之说,主要是后来就餐人中,多有达官显贵之人。

对于那些吃优惠套餐的人,心中多少都有点鄙夷。

说白点,就是看不起!

光看就不顺眼了,那更别说拼桌吃饭,或者是靠邻桌吃饭。

时间一久,常来吃优惠套餐的那群人,习惯性的朝靠东北角傍坐一桌。

渐渐地也就衍变成为现在的优惠专区。

小伙计边走边给御轩讲述着专区的由来,话语中虽依旧带有笑意,但多少都能感觉到些委屈。

因为对于这些,他们也是非常的感同身受。

虽说现在已不再是人们口中的难民,但只要身事服务行业,难免还是会遇到那些刁钻的客户。

“客官,这些都是优惠套餐中的菜品,你可以看看吃点什么?”待他们走到专区后,小伙计递来一本菜谱。

御轩拿起看了看,发现上面的菜品极其简单。

虽没有大鱼大肉,但对平常人家来说已然算得上丰富。

最重要的一点是价格实惠,哪怕是来个满汉全席,也不过半贯铜钱。

如此一对比,想想自己那时候请民生团兄弟吃肉,花了几十两,得是有奢侈。

“嗯!就来点……”御轩刚准备报菜品,突然被一旁的老黄打断:“我要喝黄酒……”

御轩惊诧片刻,倒也怪不得他会这样。

从结识到现在,老黄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就是“我要喝黄酒”!

不过在菜谱上,御轩看了半晌都没找到。

小伙计在边上温馨提醒:“两位客官,黄酒并非优惠套餐中!建议你们点米酒,这个比较实惠!”

说着指了指最靠下的酒品一栏。

看完之后,御轩的心中不禁对酒楼更好感倍增。

要知道米酒的价格虽低于黄酒价格,但在口感和销量上明显要好于后者。

时间一久,黄酒卖得少,产量也跟着降了,其价格自然也上升了。

而兴旺酒楼将米酒放入优惠套餐之列,可见贾正经的细心和真善!

“老黄,要不喝米酒?”御轩试探性问道,并不是他小气,实在是他也喝不惯黄酒。

老黄没有直面回答,还是依旧自顾自的说着:“我要喝黄酒……”

一边傻笑说着,一边露出那缺两个大门牙的黄牙。

“唉!”御轩微叹口气,余心不忍,心想着正好待会问问贾正经,看他知不知道老黄的家人在哪里?

至于黄酒吗?

此时的他正好也想尝尝,便抬头看向小伙计:“那就麻烦来瓶黄酒!”

说到这,觉得不对劲,故又改口道:“还是来半壶黄酒吧!”

……

小伙计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客客气气的说道:“好勒!”

“那个……另外再上半壶米酒!”御轩觉得不好意思,便又加了半壶米酒。

就在小伙计准备离开的时候,专区外面正好来了一桌客人。

为首男子打扮华丽,手拿一把叶扇,看上去就不像是个普通人。

对于御轩和小伙计的对话,男子自然听得是清清楚楚。

只见他收起手中的叶扇,朝这边发出讥嘲的声音:“哼,没钱就别来丢人现眼!”

说完就朝店内大声嚷嚷:“小二!小二,人死哪去了?”

在旁的小伙计露出尴尬的神色,对御轩施以抱歉后,便向男子那边走去。

“客官,需要吃点什么?”

谁料话还没说全,男子旁边的仆人就先张口破骂:“吃什么吃!没看见我们公子现在心情很不好吗?”

仆人边说边指向御轩所在的那块专区:“够眼瞎了吗?坐这些贱民旁边,我们家公子心情能好吗?”

小伙计满头大汗道:“那……各位客官,请这边坐!”

说着就拿出肩上的抹布,擦试起靠店内中间的一方座位。

本以为就此息事宁人,谁料那仆人更加得寸进尺:“狗东西,你是哪里的不是新来的!”

小伙计诚实点头。

“我就说嘛!”仆人一副无所不晓的模样:“你可知道面前的这位公子是谁?”

“这是?”

“哼!”小伙计这般小心翼翼,仆人张狂便有些张牙舞爪:“这是我们正泰县令王大人,麾下师爷之子李卜冬,李公子!”

说了一大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李公子很牛笔!

“你们兴旺酒楼,多亏有我们家公子照应,不然生意能这么好?”仆人越说越得劲:“包厢?包厢呢?”

小伙计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对方指得到底是什么?

好在这时,店内的老伙计赶紧跑过来解围。

“两位客官,多有抱歉!这是我们店里新来的伙计!”

仆人准备还说些什么,忽见身后的李卜冬用叶扇轻按住他的肩膀。

前者似有领会,不再多言,而后便见李卜冬笑着走上前:“无妨!无妨!公子我很大度。”

边笑边露出他那一口的大钢牙。

老伙计深呼一口气,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

谁料那李卜冬脸上的笑意忽收,露出狰狞之色,随后猝不及防的朝小伙计猛踢去一脚:“犯错了就得惩罚,不打不长记性!”

小伙计吃疼的捂紧肚子。

御轩见此,眉心不由一蹙,出声制止:“住手!”

两字一出,坐他旁边的那些人纷纷离桌,躲到一边,似是要撇清关系。

果不其然!

李卜冬及携带的仆人朝他这边看来:“呦,我当是谁呢?哪里来的野小子,大爷们的事你也敢管?”

说着那名仆人就冲上前:“再敢多事,信不信劳资撕裂你的嘴?”

说完之后,见旁边的老黄露着大黄牙傻笑,又凶神恶煞道:“笑啥笑?信不信把你满口黄牙也撬掉?”

老黄似是没听懂,继续傻笑着。

见对方一直这样,仆人也难得较真下去,丢下一句“糟老头子”便不再看向老黄。

而后继续望向御轩:“野小子,给你个机会!现在是自己滚出去,还是需要大爷动手?”

“艹,故意装听不见吗?”见后者没有任何反应,仆人恼怒的就要挥掌过去。。

然手掌还未挥到御轩面前,就传来一阵清脆的断骨声。

“我的手……断了……”仆人倒地痛嚎。

店内众人闻其凄惨声,将目光纷纷投来。

御轩无辜的摊了摊双手,以示清白,至于老黄则是呵呵的傻笑着。

这时的李卜冬才反应过来,带着其余仆从将御轩这桌围住。

“野小子,你敢暗箭伤人!”

“喂喂,可别含血喷人,你那双眼睛看见我伤人了?”御轩表现的甚是无辜。

倒是弄得李卜冬语塞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关注到这边。

本在他眼里,御轩这些人只不过是喽喽,多看一眼都会怕自己长鸡眼。

只见他将躺地痛嚎的仆人一把拎起:“狗奴才,叫啥叫?快告诉本公子,何人伤你?”

或许是被吓到了,那仆人哭喊的声音还真放低不少:“公子……小人……不知啊!”

李卜冬闻声后,脸一垮。

仆人见此立马改口:“是他!就是这个野小子伤小人的!”

“哼!你还有什么话说?”李卜冬似乎很是满意,一下子松掉仆人的衣领。

又极其嫌弃的拍拍手,走向御轩:“野小子,今日的事可没完!”

“想要本公子饶过你也行,拿白银一百两出来,全当家奴的医药费了!”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百两?

这可不是个小数啊!

普通骨折去医馆接下,也就不过几文钱的事情。

现在对方如此狮子大开口,明显就是不想放过。

毕竟有多少人可以一把拿出百两,更何况还是专门去吃优惠套餐的人。

御轩并不知道,其他人在怎么想他。

虽说此刻自己的身上确实有一百两,但是他并不想给啊!

何况对方也没打算他能给,一切只不过是李卜冬的借口:“是不是没钱?那就用你的胳膊和腿来还债吧!”

“动手!”随着李卜冬一声命下,剩余的几名仆人小心翼翼的朝御轩这边聚拢。

就在双方快要动手的时候,贾正经急匆匆的从三楼的厢房跑下来。

“各位!各位!请消消气!”

御轩看去,见他脸色红润,猜想应该是刚喝了不少酒。

目光这么一对视,贾正经自然也看见了。

后者酒意瞬间全无,快步向前,直接跃过李卜冬,对着他就是一施礼。

“恩公,光临小店,怎么不只会一声?”

对于贾正经的极度热情,他是见多不怪了。

之前在南禅寺,偶尔会下山来这里搓一顿。

自然也了解到兴旺酒楼的发家史,竟与自己有着密不可切的关系。

当初只是一个善意的举动,御轩怎么都没想到会成为今天这样……

“恩公,怎么就吃这个?来来来,我们楼上吃!”

说着贾正经就拉起御轩朝楼上走,浑然忘记旁边还有个正找茬的李卜冬。

见自个被忽略,他恼羞成怒:“你们都给本公子站住!”

雷般的声音,一下子惊醒贾正经,而后猛地一拍脑瓜们子,心想真是酒后多误事。

“李公子,莫要生气!”

“这位御公子乃鄙人的恩公,不妨给贾某一个面子,双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今日您的消费,全由本店承担,您看如何?”

贾正经像个和事佬,一边陪笑一边端起桌上倒好的酒水:“李公子,我替御公子赔个不是,先干为敬!”

“干你大爷干!”李卜冬并不领情,一把拍掉贾正经手中的酒杯:“告诉你,爷可是正泰县令头号师爷之子!”

“惹火我,你们兴旺酒楼都得给我关门停业!”

李卜冬的飞扬跋扈,就算是贾正经那和事佬的性子都被气得抖三抖。

“李公子,莫要太得寸进尺!不要怪贾某没提醒你,今日可是有大人物在……”

“大人物?我呸,还有谁比我大!”不等说完,李卜冬就猛啐起一口痰吐到贾正经的身上。

“你……”贾正经面色大变,抬脚就要上前。

“你什么你?还想打本公子不成?”李卜冬丝毫未感到畏惧,嘴角透露着不屑之色。

就在他洋洋得意之时,三楼的厢房门吱啦一声被拉开。

走出一名五旬老者,身边还跟着几名魁梧男子。

虽穿着极其普通,但御轩还是一眼认出这些人,乃是江州知府谢丙申!

在南禅寺大雄宝殿内,曾给御轩打过招呼。

“何人在此喧哗,扰了一桌清净?”谢丙申站在楼栏处,对着下方道。

李卜冬依如惯例,先是破口大骂一番:“你爷爷的,今日想找死的人还真不少?信不信……”

边说边抬首望向三楼。

但在看清那人之后,李卜冬神色瞬间大变,如同焉了得茄子。

“知府……知府大人!”他嘴边叨叨絮絮着,而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李卜冬……拜见知府大人!”

在场众人如梦初醒,仍不相信知府大人会来他们这个穷乡僻壤之地。

不过见骄横跋扈的李卜冬都跪了,他们觉得应该假不了,纷纷也跟着效仿跪下。

“草民,拜见知府大人!”

……

店内再无喧哗声,个个是大气不敢出一个。

齐扎扎的人群中,唯有两人最为突出。

一个就是老黄,依旧露着黄牙傻笑不止。

另一个自然就是御轩,只是站起来微微行了一礼,并未照例下跪。

贾正经在旁,小声提醒:“恩公,快跪下啊!这可是知府大人……”

闻声后的御轩只是回以对方一个微笑,心中却对他的为人处事好感倍增。

至于御轩为何不拜?

并不是他高傲自大,而是作为拥有前世记忆的他,还不适应这种封建传统习俗。

故而在这群人中显得是非常的突出。

如今个个都怀揣着不同的小心思。

有幸灾乐祸的,有心生怜悯的,也有独善其身的。

其中尤为典型的就属李卜冬,那个心里乐得快不行了,坐等着御轩倒大霉。

果不其然,知府谢丙申快步从三楼走下来。

李卜冬见此一喜,朝谢丙申掐媚道:“大人,此等刁民,无需您亲自动手,交给小人来处理就行了。”

谢丙申眉心紧蹙,询问道:“你是何人?”

“小人乃正泰县令师爷之子李卜冬,久闻大人之名,故而今日特来问安!”

“正泰县令?”谢丙申想了想:“你说的可是王才礼?”

“正是!”

“哦!”对于李卜冬的回答,他只是平淡应了一声,而后继续道:“你说你来问安?就是今日这样问的吗?”

“大人,请息怒!小人冤枉啊!”李卜冬被吓得浑身哆嗦:“今日种种,全是由这贱民引起的!”

见对方指向自己,御轩也是一懵。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栽赃自己?

谢丙申顺其所指,望了一眼,随后便对着李卜冬就是一声暴喝:“你可知他谁?”

“他是谁?他不就是一贱……”说到一半,感觉到不对劲,赶紧闭口不言。

“这位可是棋圣,就连本朝国手汪泽都称呼他为天下师!”谢丙申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全部一震。

棋圣?

天下师?

就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孩子?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谢丙申之所以会如此待见御轩,可不仅仅因为对方是棋圣,而是这少儿郎还有个特殊的身份。

那便是对方乃礼部侍郎崔俊,门下的亲传弟子!

有这么一大靠山,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御少,这是准备哪里去?”就在御轩被众人盯着不知所措的时候,谢丙申及时解围。

御轩见此笑着回应:“离乡已有数年,该要回去看看了!”

“哦!那御少这是要……徒步而回吗?”谢丙申疑惑。

要知道回徽州应该是下山后向西走,过南月镇,坐马车直达到徽州。

而正泰这边多为崎岖小道,乃是步行去徽州的最佳选择。

见对方问起,御轩也是如实的点点头。

可这一点头,让谢丙申误以为他是盘缠不够。

然围观的人太多,想着自己也不好做些什么。

略微思索后,极其亲密的握住御轩的手掌:“哈哈哈,御少难得一见!不如上楼一聚,如何?”

御轩没拒绝,拉着老黄便一同上楼了。

经这么一闹,想着在下面也吃不安心,还不如顺个人情世故。

其次,最重要的一点是上去吃饭不花钱啊!

就在他们转身离开的一小会功夫内,寂静的酒楼如同炸开了锅。

个个都再揣摩这少儿郎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让一名知府如此客客气气?

当中脸色最为难看的就属李卜冬。

从头到尾,谢丙申都没有正眼敲过他一眼,甚至当众令他难堪。

见有人开始议论自己,李卜冬臭着脸,怒喝一声:“再bb,公子我撕烂你们的嘴!”

说完就不再久留,带着几名仆人落荒而逃……

兴旺酒楼。

三楼厢房内,御轩与知府谢丙申迎面而坐。

老黄坐于旁侧,也不知他多久没有吃过饭了,一上来就是狂吃狂喝。

看得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

“御少,这次准备在正泰停留几日啊?”

“大概明日就要离开!”

“明日?”谢丙申手中的酒杯一骤:“如此匆忙?为何不多停留几日,让老哥好好招待一番?”

一声老哥出口,吓得御轩差点丢掉手中的酒杯。

“哈哈,老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日后来江州,再聚如何?”

谢丙申听完并没有再劝,简单的几句对话早已心有领会。

“不知这次谢老哥来正泰所为何事呢?”

这老哥老弟,俩人是越喊越熟练。

“唉!老弟,别提了!还能有什么事呢?”谢丙申一口饮尽杯中酒。

“如今灾荒闹得狠,各地难民流离失所,愁着我找不到任何解决措施。”

“不巧前几日又接到圣旨,让我们江州出粮三十万余担派至于浙北救助灾民!”

“三十万担?”御轩闻此不解:“老哥,按江州的产值来说,三十万担并不是什么天文数字啊!”

“如老弟所言,确实并非难事!”谢丙申苦笑:“可你不知在前一个月前,我们江州刚刚运送了五百万担粮食!”

此话一出,就连御轩都愣住了,这数量可是相当于江南一块近半年的收入!

“这就不算了,问题的重点还不是这个?”见他错愕,谢丙申继续道:“由于灾情的原因,江州涌入了七十万灾民,光正泰县就有万名!”

“如此一来,就以江州目前的产值来说,根本难以支撑下去!”

“何况我们江州自己还有着千万户人家,老哥我不得不慎重考虑啊!”

听完这些,御轩也是能够理解谢丙申的无奈。

“那这次,老哥是来正泰调查民情的吗?”

谢丙申摇摇头:“此来民情调查只是次要,主要是为了正泰而来!”

御轩听得是稀里糊涂:“不知老哥说的是何意?”

“哈哈,老弟可能不知!在正泰县下有个梅庄村,近几年此地粮食产量惊人!”

“光光产量就比旁边邻县多了一倍!”

谢丙申是越说越兴奋,顺势捞起旁边的一勺米饭,递到御轩的面前:“你来尝尝,与普通的米面有何区别?”

御轩听着也是好奇,分别品尝起两边的米饭。

“这一碗,米粒偏圆,入口一般却又有点难于下咽!”御轩说着顿了顿,蓦然看向旁边的一盘:“这碗味道倒是不错!”

“哈哈,老弟说的完全在理!”谢丙申笑着继续道:“梅庄的粮食产量虽然可观,但口味却是差了点。”

御轩又吧啦几口,越吃越感觉这饭有点像前世的糟米。

虽说这味道差了点,但对当前的灾情来看,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酒过三巡。

谢丙申显然是喝得有些上头,交代几句后就在随从的搀扶下进房休息了。

掌柜贾正经本还想与御轩再喝上几壶,但由于店内生意太好,没多久也跟着走了。

一时间,厢房内就剩他和老黄了。

开始还以为会有啥浪费,可没想到这老黄太能吃,居然将整桌饭菜全消灭了。

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这才算结束宴席。

临走前,老黄就赖在柜台不走,傻笑的指着摆放在橱柜里的黄酒。

之前遭受李卜冬挨打的小伙计,见此急忙上前:“御少爷,是要黄酒吗?”

看着老黄流着哈喇子,最终御轩还是于心不忍,朝小伙计点点头。

这小伙计转身就要拿去,却见老黄突然递来一个破烂的酒壶,其意是非常明显了。

小伙计也似有领会,接过酒壶就去打酒。

“多少银子?”见酒打好,御轩问道。

小伙计暖笑道:“御少爷,这个不要钱!就当小人请你的,多谢当时的挺身而出。”

“何况你也是本店的贵宾,掌柜子知道也不会收你银子!”

御轩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一码归一码,酒菜还是要付的,另外路见不平,理应拔刀相助!”

“御少爷不亏可为天下师,但凭刚才的气度就可以胜任!”

小伙计说得很是真诚,倒弄得御轩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你是哪里人啊!”御轩边将酒递给老黄,边随意的询问起小伙计的身世。

“我是宁云人!”

“宁云?”御轩沉吟一声:“宁云不是属浙州地界吗?你怎么会逃难于此?”

小伙计迟顿片刻继续道:“我的祖籍在宁云,但早年就随父母离开了!”

“哦!”御轩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换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伙计欲口脱出,却忽地制止,许久后才听到后面的两字:“星……燊……”

“星燊?这姓氏倒是少见!”对于小伙计的异样,御轩心中虽狐疑,但脸上却是面不改色。

“我见你一身儒雅之气,应该并非是受农之人吧!”

星燊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解释道:“御少爷真是说笑了,小人早年确实在私塾读过几年,可家道中落后就没有继续受学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忽有悲伤流露,显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竟然有学识,为何不去考取功名?十年寒窗苦读,真这般弃之如故?”

星燊苦笑道:“御少爷有所不知,并非我不去考取,而是当今科举考试实在是腐败不堪!”

“几年来,我是边逃难边考试,最后的结果却是……”

话至此,星燊不再继续说下去。

虽未说完,但御轩还是领会其中的意思。

看来不论在前世还是在异界,人性的贪婪腐败,世态炎凉……依旧是难以避免!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太令大周国无贤才可用,到处是宦官专权!

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

御轩深知其害,也深懂星燊的无奈:“不知这次的科举考试,你可还会参加?”

“哈哈,肯定会参加!难道御少爷也要准备一起吗?”

御轩摇摇头:“我不去,而是你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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