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色柔媚,空中繁星点点,那小姑娘肌肤胜雪,仰着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虔诚又无辜地望着他。
她水润润的唇瓣微动,身子小心翼翼地朝着他凑了凑,满目期待,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乞求,那眸子纯净中透着一股迷幻般的诱惑。
“殿下......”
她棉柔的唤他,小手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瞧着可怜兮兮的,但却是明目张胆。
那男人没动,也没回话,只是冷眼瞧着,良久方才缓缓地开了口。
“去你那做什么?你又会做什么?”
“我......”
这一句却是给昭昭问住了。
她什么意思,要做什么,那都是显而易见的,那男人不可能不明白。他此时相问,在昭昭看来,便是有意刁难了,小姑娘当即便是一怔。
俩人眸光相对。良久,昭昭看到那男人不紧不慢地抬了袖,脱了她的手,轻轻地弹了下袖上的灰尘,而后瞥了她一眼,接着便走了。
小姑娘顿时哭的心都有了。
完了完了完了,便是那最糟糕最糟糕的情况。
庞晟把她送给了太子,但太子对她根本就不喜欢,所以爱搭不理,如此下去也显而易见。他是不会带她走的。
那倒是候自己自然是要被那庞晟收回。
昭昭急呀!
她仿佛刚过了鬼门关,死里逃生了一样,现在让她再回去,她死也不要。
当天夜里,昭昭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着一句话,便是“她死也不要回去。”
老夫人夸赞了她七年,说她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但眼下看,在这天潢贵胄的眼里,她却是半分魅力也无。
实则昭昭心中除了担忧和着急之余,难免也有些挫败感。
她在薛府待了七年,其实除了虚度光阴以外,什么也没干,便就是学了学哄男人,诱男人,和床上那点事儿了。
但她都暗示的那般明显了,这男人也是无动于衷。
不,他不是无动于衷,是明晃晃的拒绝。
昭昭打怵,也是犯愁呢。
第二日早上醒来,小姑娘和前一日一样,还是去了太子门前恭候请安,但那男人也和昨日一样,对她半分理睬也无,昭昭并不意外了。
待送走他后,小姑娘回到房中,让丫鬟叫来了那伺候太子的小太监多福。
昭昭拿了一些碎银子给了他。
虽然不多,但对她来说却快是全部家当了。
不过昭昭也知道这点钱于那小太监而言肯定还不够塞牙缝的。
太子身边的太监,想必贿赂的人很多了,必然有钱。
但该有的表示,昭昭不想差。
小太监推辞了两下,昭昭便引导他收了钱。
“公公不要嫌少便好。”
这话一说,那小太监也就不好再拒了。
“姑娘客气了,怎么会呢,那奴才就谢过姑娘了。”
昭昭点了点头,接着也便奔了正题。
“其实我有一事想问公公,便是公公可知,殿下,殿下何时返京?”
这事儿昭昭昨晚想了很久,但觉极其重要,这若是日子长,她的时间也便长了一些,但要是日子短,她也得有个心理准备。
“是,回姑娘的话,殿下几时返京奴才并不知,不过下下个月二十是太皇太后的六十寿诞,想必殿下定然会在那之前赶回。”
昭昭觉得这问问小太监果然有必要的,这消息简直是太重要了。
她算了算,那便是只有四十多天了,除去江都到京城沿途需要用去的时间,可谓是太子怕是待不上太久就要走的。
小姑娘这一想也就更急了。
但近来那男人回来的却是越来越晚。
不过无论多晚,昭昭都会侯着,就如早上一样。
她眸光潋滟,瞧着他的时候总是可怜兮兮的。
但那太子对她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到了第三天早上,她按往日一样,候在了他房门外,但除去请安之余,却是还说了别的。
“妾身有件事想求求殿下。”
小姑娘的声音不大,眼瞧着那男人面色深沉,目不斜视地出来,她心里就怕怕的,他太可能对她视而不见,不理不睬了。
然这次受宠若惊,那男人却是渐缓了脚步,继而停了下来,侧头斜撇向了她,虽没有问话,瞧着也有些不耐,但听意明显。
昭昭心肝乱跳,赶紧抓紧说了。
“唔,妾身是想求殿下带妾身一程,便去最近的就好,妾身想去趟寺庙,想为殿下祈福。”
她说完也是战战兢兢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千言万语,总归她是想和他同车,也想试探试探他许不许她出去。
平心而论,她在这兰亭水榭住了六七天了,除了这男人对她冷淡以外,旁的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每日好吃好喝,这偌大的水榭她也是想去哪便可以去哪,没人管她,倒也自在,只是不知,他会不会许不许她出去。
魏临初听罢回眸,冷淡依旧,“孤便不必了,求求你自己吧。”
一句话说完,人便走了。
“唔......”
留着昭昭愣在原地,反应了半晌,这时多福笑着恭敬地叫了她。
“姑娘稍后,奴才这便去唤人备车。”
小姑娘这在才明白,原来那男人是允了她出去,但拒了她同行。
如此,也好吧。
六月艳阳天,风轻云淡。
小昭昭坐在车中,时而掀开车帘朝外张望,外头天高地厚,树木丛生,什么对她来说都很新鲜,毕竟她等同于被囚七年,这些东西在她的记忆中早就遥远了。
马车大抵行驶了快一个时辰,终是停在了一座山下,昭昭下了车,瞧着“青山寺”三个大字,一时间便想起了薛老夫人来。
因为此寺不是旁的,正是那薛老夫人常年拜佛的地方。
昭昭想了想日子,又特意询问了身旁的珠儿,得知今日不是十五,她舒了口气,否则巧之不巧地撞上了薛老夫人,昭昭还觉得挺烦的。
然小姑娘忘了,本月十五,那薛老夫人头晕耽搁了拜佛,没来上,另则了日子,要么说冤家路窄,她还真就今天来了。
昭昭被送走之后,那薛老夫人可是开怀了。
她最是信心满满,自认为眼睛最毒。
她看上的人没跑了。
她养了昭昭七年,等的就是这天。
那小姑娘天生尤物,生的媚气,但那媚中偏偏还带着几分清纯,足够惑人。
再说她那双勾魂儿的眼,又纯又欲,瞧之我见犹怜,又藏不住骨子里的放,荡。
她看男人是在给男人机会,别说那庞郡尉见过她了,就是没见过,只要她入了旁府,侍寝也是很快之事。
送走昭昭的当天,薛老夫人几近整夜未睡。
她想那小姑娘肯定是被疼了一夜,若是运气好,一次便中,那她岂不是很快就能抱到孩子了。
但第二日,得知那小贱人昏了,后又被郡尉大人不知给送哪藏着去了的消息,薛老夫人简直暴怒!
这怎地就那么巧,她在薛家待了七年也没昏过,偏生刚一去庞府就昏了?!
还不是那小贱人在耍心眼儿!才刚走竟然就敢违抗她!
薛老夫人简直是要气炸了,恨不得找到人,打死她!
但一连打听了五六天,也没探到那小姑娘到底在哪。
她女儿薛菱在庞府也是没探到半分消息。
他人只道人是那郡尉大人亲自送走的,剩下便什么也不知了。
这日来寺庙拜佛,她也是心不静,沉着一张脸,满腔怒火。
从佛堂出来,薛菱扶着母亲,自是也知道母亲在气呢,她何尝不是。
“哼,我就不信还能找不到她了?这个不安分的小贱人!她要干什么?等找到了她,我非狠狠地给她两巴掌让她知道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还用说么?她不想伺候那郡尉大人,就装病,那男人也是被她迷的昏头了,竟然什么都信!再说她,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么?娘,早知道她能干出这事儿,就应该在薛家时就把她打死!”
她说着缓了缓,一皱眉,又是气道:“怕就怕她是什么缓兵之计,接着再搞事情,娘!可气死我了!”
那薛老夫人心中的火焰只会比女儿更旺。
一连七八天了,她心中的怒火可谓已经达到了极致。薛老夫人喘着粗气,攥住了手,这时刚要回女儿的话,眼睛突然钉在了一处,如同冒光了似的!
她看到了谁?
自然是昭昭。
远远地,只见那小美人儿由着个丫鬟扶着,打扮的光鲜亮丽,步步生莲,遥遥而来。
薛老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她!也是登时心中便燃满了怒火!
身旁的薛菱听母亲也不说话,刚唤了她,转头一看见她一脸的愤怒,朝之眸光所示方向一看,顿时咬上了牙。
“好啊,这个小贱人,真是冤家路窄,她挺悠闲啊,竟然来出来了,今天非得给她点厉害!”
昭昭进了佛堂,接过珠儿递来的香,跪在了蒲团上。
她虔诚地望着佛祖,缓缓地求着心中所祈。
一愿自己渡过眼下难关,事如所愿,真正地摆脱庞晟,摆脱薛家;二愿姐姐诸事顺遂,安泰无虞。
她当然没为那皇太子祈什么福,人家生而尊贵,福气满满,哪里用得着她给祈福了。
昭昭缓缓叩首,虔诚地默默许愿许久方才睁眼起了身。
这拜佛之事,先不管灵验与否,总归有了寄托,确实让人心情舒畅了不少,昭昭自那佛堂出来,只觉得这天仿佛都更蓝了。
“走吧。”
她唤了珠儿,俩人便下了阶梯。
这寺庙颇大,依山而建,亭殿众多,可谓江都最大的一座庙了,来此拜佛者多是些有钱人。
昭昭心道:没准儿自己能撞上一两个那薛老夫人平时里走动多的贵夫也是可能的。这话仿佛是刚想完,她与丫鬟正行到两颗挺拔苍翠的菩提树旁,这时突然感到有人从背后而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强行拉走!
昭昭大惊,转眼见自己和丫鬟珠儿被拖到了一处相对僻静之处,也没用怎么挣扎,那人就放了手。
“姑娘,你没事吧!”
珠儿立时奔到了她身旁。
昭昭胸口起伏,摇了摇头,与丫鬟的手紧握在了一起,这时方才抬头去看那绑来她的人。
骤惊!
只见面前站立母女两人,却不是那薛老夫人和薛菱是谁?!
“你,你们是谁?”
那小丫鬟珠儿紧紧护着主子,先问出了声。
薛菱一声冷哼,满脸傲慢。
“是谁?你问这小贱人啊!”
那珠儿一听这女人竟敢这般称呼太子的女人,顿时愣了。
“你,你放肆!”
“哟,这五六天就这般忠诚了?主子受宠所以你这个贱婢也能耐上了?放肆?好一个放肆,那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放肆!”
她说着抬手毫不客气地食指指着昭昭的鼻子,便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这个小贱蹄子,死性不改,竟然还不认命,胆敢耍心机!你还晕了?怎地那般巧?你能骗了郡尉大人的眼睛,以为也能骗的了我和我娘的眼睛么?你以为郡尉大人着了你的道儿,把你金屋藏娇了,养你两天,你就能一辈子不侍寝,就能改了你这贱命了!你妄想!我告诉你,你必须去给我伺候大人,也必须给我生下大人和薛家的孩子!”
“你......”
那珠儿气的浑身都颤了。
“你这刁民,你在胡说什么?你......”
那小丫鬟听不下去了,可张口刚要再说什么,这时,昭昭却是压下了她的手。
听了薛菱的这些话,昭昭明白了,原来薛家人并不知道她已经被庞晟送给太子了。想到那日太子搜府,把薛家人吓得那副样子,那薛老夫人便宛如要死了一般。
昭昭此时却是在想,那眼下,她们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让她说完。”
思及此,小姑娘便拦下了珠儿。
那珠儿憋着股气,但也明白了姑娘的意思,便先忍了。
可那薛菱不知,当即一声嗤笑。
“不听我说完,你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