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此時已經不生氣了,而是對她產生了越發濃厚的興趣,存心要看看,她什麽時候才能被自己感動征服。這可能是一段充滿艱辛甚至最後會不了了之的痛苦曆程,但如果順利走下來,就會享受到征服的快意,那時候再將她揉圓捏扁,以報今日她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大仇。
從胡立權家出來後,李睿先帶淩書瑤去了村小學斜對麵李文華開的診所。
李文華聽說淩書瑤隻是讓騷辣子蟄了下就來就醫,十分驚奇,道:“這還治什麽?有什麽可治的?我也治不了啊。你們回吧。”淩書瑤氣憤憤的說:“你這大夫怎麽說話呢?醫者父母心,我過來找你看病來了,你看也不看一眼就讓我走?哪有你這麽當大夫的?”李文華搖頭晃腦的說:“連蠍子蟄了都沒多大事,何況隻是騷辣子蟄那麽一下子?值不得治,過一宿就好了,明天就不疼了,回吧,回吧。”淩書瑤氣衝衝的起身就走。
李睿問道:“李大夫,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李文華想了想,道:“這樣,我賣你一個醫用膠布,你回頭給她粘粘挨蟄的地方。騷辣子蜇人的時候,身上的毛刺會脫落在人身體裏,上麵有毒,用膠布能粘出一部分來,可以緩解部分痛苦。”李睿點點頭,掏出五元錢買了個醫用膠布,跑出去追上了淩書瑤,把情況簡單說了。淩書瑤冷哼道:“那個土大夫算什麽東西啊!切,蓬頭垢麵的,連胡子都不刮,就這邋遢勁兒還當大夫呢?他也就是在村子裏開診所,去大醫院根本沒人要!”
牢騷歸牢騷,她還是跟李睿一起回了家,坐在炕頭上,把手伸出去,手背朝上,一動不動。李睿撕開膠布,往她手背上挨蟄的地方按下去黏住,隨後猛地用力一扯。
“啊……”淩書瑤發出一聲慘叫,怒道:“你要死呀!使這麽大勁兒幹什麽?給我剝皮啊?”
李睿嗬嗬笑道:“廢話,不使大勁兒能把毛刺粘出來嗎?”淩書瑤哼道:“你等著,改天你讓騷辣子蟄了,看我不把你皮粘下來!”
李睿哈的一笑,對著陽光照了照粘過一次的膠布,還真看到幾根細細的白色毛刺,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給淩書瑤展示了下。
淩書瑤看得柳眉緊蹙,恨恨地說:“怎麽淨蟄我了?先是蠍子,又是騷辣子,還有蛇,怎麽不蟄你啊?”李睿笑罵道:“靠,哪有你這樣的?我好心好意給你治傷,你反倒咒我挨蟄。你再這樣我可不伺候你了。”淩書瑤笑道:“小氣鬼,咒一下又怕什麽,又不會真的挨蟄……”
說笑間,李睿又剪下數條嶄新的膠布,連著給她粘了好幾次,直到什麽也粘不下來了,這才作罷,此時詢問淩書瑤的感受,她也說不出什麽來,似乎疼得沒有那麽厲害了,但還是一紮一紮的痛。
晚上,本該是淩書瑤做飯,考慮到她受了那麽多的傷,李睿就主動把做飯的差事搶到手裏,心想,你隻要不是石頭人,就有被感動的那一天,看我怎麽慢慢感動你。
吃飯的時候,淩書瑤沒有李睿期望中的感動,卻也沒有讓他失望,大喇喇的說:“明晚上我做飯。”李睿所期望見到的當然不是她跟自己交換下做飯次序那麽簡單,不死心,使用懷柔戰術,道:“用不著,我沒那麽死板。誰都有個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我多做一頓兩頓的也沒事。”淩書瑤聽了跟沒聽到似的,也沒理他,自顧自的吃喝。
日子忽忽而過,這日,市縣兩級政府邀請的農業養殖專家們趕到了小龍王村,開始展開相關技術方麵的培訓。胡立權等人在培訓的同時,也開始申請小額貸款。
在他們申請貸款的時候,李睿發現了這裏麵一個不太合理的設定,很可能影響到千家萬戶的扶貧工作展開。原來,不管是互助扶貧基金會還是郵政儲蓄銀行,貧困戶在向其申請特殊扶貧小額貸款的時候,必須要提供抵押物。不提供的話,一分錢也別想貸出來。可就算提供了,貧困戶家裏又哪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因此照樣貸不了多少錢。
這個設定,是基金會與銀行為自家利益考慮而想出來的保本的辦法,就是擔心農戶一旦搞賠了,貸款無法償還,他們可就抓瞎了,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合情合理,但是應用在實際扶貧中,就顯得有些強人所難了。
比如,胡立權想搞生蠍養殖,即便種蠍無須購買,用本地土蠍即可,但是構建蠍舍與置辦養蠍器具也要花錢,另外,考慮蠍子食物的話,他聽取專家的建議,打算自己培養米粉蟲等活餌,這同樣也需要投資。這些加起來,前後也要五千元左右的投入。可他家裏根本拿不出任何可以抵押的東西,而想用房屋或者土地抵押的話,當地銀行的貸款政策裏麵又寫明了,不許農民以抵押房屋土地的形式貸款。
貸款無路!
這件事李睿非常重視,第一時間跟縣領導還有銀行領導約談。分管扶貧的副縣長顧長順對此沒有任何辦法,踢皮球也似的把他踢到了銀行領導那裏。銀行領導也跟著叫苦,說這也沒辦法,任何國家任何地方想要貸款都要提供抵押物,我們的政策已經很優惠了,是他們自己拿不出抵押物來,你不要因此難為我們呀。
電話就這樣白打了,李睿非常發愁,也很著急,不過,著急歸著急,卻沒匯報給宋朝陽知道,難道此事匯報給他就能得到解決了嗎?就算他能解決,如果什麽事都要找他處理的話,那他要自己這個急先鋒何用?
貸款無門,他就想到申請扶貧款上麵,跟縣扶貧辦項目股的李股長通了電話。李股長倒是答應得挺痛快,說申請扶貧款完全沒問題,不過要經過一套嚴格冗長的立項手續,等扶貧款下來,怎麽也要幾個月之後了,這還是在一切順利的前提下。
李睿心想,幾個月下來,自己早就不在小龍王村了,扶貧款下來又關自己什麽事了?便告訴李股長,自己再考慮考慮。
晚上,李睿跟淩書瑤坐在堂屋裏商量這件事該怎麽解決。
李睿不止一次的想過,胡立權養蠍子隻要不出大問題,肯定是會賺錢的,不如自己偷偷出錢借給他,反正也不多,才五千塊,就算他賠個底兒掉,自己也不心疼這點錢,但轉念一想,借胡立權一個人簡單,但是跟他有著同樣遭遇的人還不少呢,那幾個小夥子都貸不到款,難道自己每個都要借錢嗎?這事要是傳出去,人家不會覺得自己是大善人,反而會胡思亂想,說不定還會以為自己貪汙受賄來著呢。要不然哪來那麽多錢借人?
沉默片刻,李睿問道:“你有什麽好辦法沒?”淩書瑤搖搖頭,道:“國家對農村其實就是農民,管得太死了,表麵上給他們分田地讓他們可以種地養活自己,卻把分給他們的土地嚴格限製了用途。對農民來說,除了土裏刨食,幾乎沒有賺錢的法子,而現今這個年代,種地根本就不賺錢,隻能勉強吃飽,也就怪不得每年都有數億的農民工到沿海發達城市打工了。要我說,應該實行土地改革,讓農民對自己的土地有著多種多樣的使用權力。要不然,以後的貧困戶會越來越多的。”
李睿苦笑道:“你說的很對,但對於我們目前麵對的困難沒有任何意義。”淩書瑤幽幽歎道:“扶貧工作做得越深入,越發現這裏麵貓膩太多。我們的扶貧口號叫得那麽響亮,卻忽視了有的幹部在扶貧過程中趁機吃拿卡要撈回扣,有的單位假惺惺揮舞扶貧的大旗卻設置了苛刻的門檻,跟他們相比,懶惰狡黠甚至有些貪婪的山民們倒顯得樸實多了。”李睿道:“淩處,我不是請你來發感慨的,快跟我商量下怎麽解決問題。”
淩書瑤道:“你路子廣,隨便從市裏拉來一個大老板提供讚助,就夠胡立權他們花不完的了。”李睿搖頭道:“我不是沒想過,找錢簡單,分分鍾我就能搞來幾萬甚至是十幾萬,但這種解決辦法不具備普遍性。以後全市範圍內開展扶貧運動了,難道每個下村的扶貧幹部都有我這樣的人脈?不行不行!要找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解決辦法出來。”淩書瑤道:“我建議你不要找我協商,而去找縣扶貧辦與銀行的人商量。他們長期搞扶貧小額貸款工作,肯定有別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