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抬手阻攔道:“別打,我今天倒要看看,這位局長什麽時候能趕過來。”
李睿可不是傻子,從最開始衛生局長的回複裏就聽出來了,對方根本沒把他這個副縣長放在眼裏,要是對他稍微有點恭敬之心的話,要麽盡快結束班子會趕過來應召,要麽先趕過來應召等回去再把會開完,一個小小的科級局班子會又能討論決定什麽重大事體?能有領導的召喚緊急?對方顯然是拿班子會當了擋箭牌。
事實上,很多基層地方的公職機關單位的頭頭兒,基本都有縣領導作後台,而且都是正兒八經的縣領導、常委級別的,他們中的某些驕橫之輩也就不把類似李睿這樣的常委都不是的普通副縣長放在眼裏,“我有大後台罩著,會懼你一個普通副縣長?你連常委都不是,我對你敷衍慢待你又能奈我何?”這恐怕就是那位衛生局長內心想法的真實寫照。
李睿洞悉了對方的內心,卻也不急著發作,要看看對方到底能敷衍慢待到什麽地步,到最後再跟他算總賬。
時間流逝,說話間已經到了十一點半,行政服務中心開始下班了,各單位窗口的工作人員紛紛收拾東西,拿著大包小包車鑰匙往外走去,場麵倒也熱鬧壯觀。衛生局窗口裏那兩個女辦事員也不敢動,李睿就在窗口外站著,她們倆誰敢亂動?
馬玉明肚子咕嚕嚕叫了一聲,語氣不滿的埋怨道:“這個宋世輝,開個會還要開到幾點啊,這都下班了。”
李睿淡淡一笑,道:“別急,隻要他確實是開會來著,等到下午下班我也認了。”
二人繼續往下等,等到十二點,大廳裏都沒人了,衛生局長宋世輝還是沒到。馬玉明實在沉不住氣了,拿出手機道:“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李睿嗯了一聲,說:“問問也好。”
馬玉明便撥出了電話,呼叫了好半天才被接聽,語氣硬梆梆的質問道:“宋局長,你不會還在開會吧?李縣長可是還在行政服務中心大廳裏等著你呢。”
彼端宋世輝吃驚的叫道:“不會吧,李縣長還等著我呢?哎呀,我真是……我們開完會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我琢磨著李縣長肯定也回去吃飯午休了,就也下班吃飯去了,我現在正吃飯呢……什麽也別說了,我這就趕過去,你們稍等。”說完就掛了電話。
馬玉明把他這番話轉述給了李睿。李睿笑了笑,這個宋局長還是不夠厚黑啊,最後到底還是捱不住了,聽從召喚趕過來了,雖說讓自己等了好半天,但最終結果還是他服軟了,不過這隻是開始,如果叫自己知道他今天這是有意慢待,那以後有他的好日子過。
又等了十來分鍾,宋世輝終於趕到大廳裏,他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跑到李睿身前,滿臉愧疚的叫道:“哎呀李縣長,今天實在是對不起了,我誤判了你的工作時間,造成了重大誤會,讓你久等了,真是對不起,我可不是有意的啊……”
李睿凝目打量,見他倒是很年輕,才四十歲出頭,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留著短發,長相濃眉大眼的跟朱時茂一樣,穿著襯衣夾克西褲皮鞋,乍一看是個很正派優秀的幹部,不過人不可貌相,誰要是看人長相與其結交,怕是被賣了還要幫著數錢。
李睿也不問他開會的內容,直接指著窗口裏那兩個女辦事員,道:“宋局長,你們局這兩個女同誌,在上班時間不務正業,化妝閑聊,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宋世輝怔了下,目光從二女臉上轉到桌上那一堆化妝品上,陪著笑說道:“李縣長,上班時間內補個妝閑聊幾句,應該不算什麽吧?當然你要是覺得不太好,我可以口頭批評她們兩句。”
李睿心頭一動,這個宋世輝是擺明了要跟自己對著幹嗎?召他晚來也就算了,居然還當麵包庇下屬的錯誤行為,敢情在他眼裏,自己這個副縣長還不如他的兩個女下屬重要唄?他寧可護著他的女下屬,也不遵照自己的意思行事?道:“誰告訴你她們是在補妝了?補妝有拿出一堆化妝品補的嗎?她們又隻是閑聊了幾句嗎?”
宋世輝道:“是嗎,那她們還真是不應該,好,我批評她們,保證她們以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李睿本來還想著,他要是硬跟自己抬杠,就讓他親口問問那兩個女辦事員,看她們是補妝還是化妝來,哪料到他居然服軟了,不過他這服軟的態度太惡心了,隻是批評一下就算了?那自己何必叫他這個大局長過來?冷冷的說:“批評兩句能治本嗎?她們的行為充分反應了你們衛生局窗口的服務意識淡薄,工作作風差勁,責任心不強,大局觀不夠,這是批評兩句就能改善提高的嗎?”
宋世輝倒也沒被他嚇到,麵無表情地問道:“那李縣長的意思是?”
李睿道:“你們要拿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作風整改方案,包括監督措施,確保你們局窗口保持良好的工作作風,提高服務意識,這才是最重要的。批評兩個人有什麽用?關鍵是建立長效機製!”
宋世輝點頭道:“好,我記住了,李縣長你放心吧,我們會盡快做出整改的。時間也不早了,你這邊為了等我也沒吃飯,這樣吧,我做東請客表示下歉意。”
李睿看他的樣子,根本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估計就是純粹的敷衍,日後也未必會對窗口做出什麽整改,心中暗道:“宋世輝啊宋世輝,你別以為我這個副縣長管不到你,別著急,慢慢來,我在雙河的日子還有一半年呢,等我今後管得了你了,咱們再繼續玩。”
離開中心,李睿和馬玉明趕回招待所吃飯,正吃著呢,鄭偉的電話打了過來,向李睿匯報二赴皇庭酒店監控中心的調查經過。
這回帶隊趕往皇庭酒店的是專案組的副組長、刑警大隊一中隊的中隊長、一位老刑警,姓李,李隊長趕到酒店監控中心後,沒先詢問那個保安隊長,而是讓人拆掉硬盤錄像機的機箱外殼,打開後一看,裏麵果真有八塊硬盤,但其中七塊硬盤的電源線與數據線都沒插著,也就不能工作,在電腦係統裏也就不顯示。
確認這一點後,李隊長問那個保安隊長,這七塊硬盤為什麽摘下來不用。
那保安隊長給出了一個貌似合理的解釋,說前段時間係統啟動不了,懷疑是硬盤有問題了,就把不是係統硬盤的其它七塊硬盤給摘了,結果係統就能啟動了,可再插上那七塊硬盤,又啟動不起來,所以沒辦法,就隻能把它們摘下來棄用了。也正是因為隻剩一塊硬盤可以工作,容量變小,所以他們就改了錄像的存儲期限為三天。
這個解釋不僅回答了李隊長剛剛問出口的問題,還把他要問沒來得及問的“你們為什麽把錄像存儲時間給改了?”這個問題給回答了,李隊長聽後別提多鬱悶了,想了想又問保安隊長,既然係統有問題,為什麽不找人修。
保安隊長回答說,是想找人修來,但是人手不夠,始終沒人去聯係修電腦的師傅,所以就先這麽一直湊合著用了。
李隊長通過多年的審訊經曆與辦案經驗,覺得他給出的理由雖然乍一聽說得過去,但其實經不起推敲,不過當時也沒再問他別的什麽問題,讓下屬拆下那七塊硬盤,帶回局裏連接到電腦上查看內容。結果是令人吃驚的,七塊硬盤全部空空如也,沒有一塊硬盤裏存有文件。
可實際上,這七塊硬盤也都是監控錄像的存儲盤,在保安隊長所說的係統啟動發生問題之前,也應該或多或少的存儲了錄像,而在係統啟動發生問題之後,這七塊硬盤不能再連到主硬盤上,被摘掉線路棄用,那裏麵的錄像文件也應該還都在,不可能突然被清空,對電腦硬盤存儲知識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這一點。不用說,肯定是有人特意清空了七個硬盤裏的文件。
而另外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是,這七塊硬盤被一一連接到電腦上時,都工作正常,沒有一塊發生故障,這說明它們都是好的,不可能像保安隊長所說的那樣,影響到係統硬盤的啟動。
因此也就可以推論出,保安隊長撒了謊!
現在,那七塊硬盤被專案組的幹警緊急運送去了市公安局,要去市局做硬盤數據恢複,縣局沒有相應的技術與人員儲備,做不到這一點。相信七塊硬盤裏的錄像文件被恢複後,極有可能提供更新更多的破案線索。
至於涉嫌撒謊的皇庭酒店的保安隊長,專案組為防打草驚蛇,沒有再去找他詢問,但也已經派人盯住了皇庭酒店的前後門,監視他的外出行動,防止他突然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