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牝的话音落下间,支架室内的钢板门就被重重推开了,我看到了一道颀长高挑的身影冲刺而入,如同一道黑风一般闯进了支架室内,他就像是一柄寒剑那般僵立在门口,当看到了蓄水池里两道身影时,他那英俊的脸上顿时写满了惊愕。
这个人,赫然就是凌子蟾。
只是和我印象的凌子蟾相比起来,这个凌子蟾似乎要更年轻了三岁左右,脸上还略显青涩。
“子蟾哥哥,救救我们……救救我们!”蓄水池里的小男孩大声啼哭着,凌子蟾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很快他望向蟾端公的眼里就充满了怒火,他冷冷地道:
“这是在干什么!?你对驹生和燕燕做了什么?”凌子蟾双拳攥紧,然后他几个起跳,双臂竖起,潇洒地跳入了蓄水池之中,双手张开,一左一右搂抱住了两道身影,把他们给推到了蓄水池的边缘,然后往岸上推出。
两道瘦小的身影不断地在岸上抽搐着,嘴里不断地吐着水,凌子蟾跪在地上,就像是拔草一般,把他们身上的蝮虫一条一条地拔除,然后脱下了自己的米色外套和汗衫,分别套在了女孩和男孩的身上。
听到了小男孩对凌子蟾的呼喊,我才回想起来,凌子蟾的确提到过他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当初在钻石谷的时候,我曾经想询问凌子蟾的弟弟和妹妹的情况,但是凌子蟾却是对此事闭口不谈,现在我终于知道他当时守口如瓶的原因了。
原来,一切的背后,居然有这样让人寒心的真相。
蟾端公冷笑着,哼哼唧唧地走到了凌子蟾的背后,突然抬起了手中的松木拐杖,顶在了凌子蟾的脖颈之上,像是山魈一样冷冷地怪笑道:
“你管得太多了,子蟾。好好做蟾家的忠犬,完成我布置你的家族任务就够了。别忘了,你的名字里有蟾,可你……终究不姓蟾。嘿嘿。”
凌子蟾的半张脸被乱发的阴影给遮挡着,男孩紧紧地瑟缩到了他的怀里,颤着小手握着他的手背,道:
“子蟾哥……我不要……我不要被虫子咬……我不要……”
凌子蟾眼里闪烁着寒芒,他冷冷地斜视着蟾端公,道:
“他们是你的亲骨肉,你都下得了手吗?”
蟾端公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怪笑,道:
“就因为他们是我的亲骨肉,我有资格任意处置他们。这是我们蟾家的传统,你身为养子,不要干涉太多了,子蟾。”
“传统……”凌子蟾怒道。“用这种变态的手段折磨人,就是蟾家的传统吗?”
“折磨他们?怎么会。”蟾端公笑着道,“他们可是很乐在其中啊,不信,你倒是问问燕燕。看她还想不想要。”
凌子蟾大吃一惊,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道娇小的女体身上,女孩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潮湿的长发散开在地上,她吃力地抬起头,眼神迷离呆滞,潮红的脸上更是浮现着不自然的怪异笑容。
“虫子……爷爷……继续……我还要……我要虫子……给我虫子……我要它们钻到我身体里……我要它们在我身体里爬……给我……”女孩伸出手,一寸一寸地向着蟾端公爬了过去,最后一把握住了蟾端公的脚踝,仰起头,露出了乞求之色,眼里充满了渴望和欲求。
看到了流露出了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表情的妹妹,凌子蟾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僵在了原地。
蟾端公哈哈大笑起来,嘴部如同黑洞般张开:
“听到了吗?不是我想强给她,是她主要向我索要的啊。燕燕从出生那天起,就一直浸润在蝮虫的药液里,她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角落都已经被改造地熟透,她早就离不开蝮虫的分泌液了,离开了蝮虫,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你可明白了?”
凌子蟾的脸上变得越来越淤青,而蟾端公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地浓盛,凌子蟾的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着,他低下了头,脸部的轮廓沉没在阴影之中。
“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说燕燕她从小体质虚弱,需要每周浸泡药液,都只是借口,其实……是你在对她的身体进行改造实验?现在……就连驹生也不放过么!?”
凌子蟾攥紧的双拳颤抖得越发剧烈,我看到他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就像是海涛在翻涌。
蟾端公高傲地抬起了下巴,冷冷地道:
“我说了,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没资格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蟾端公突然上前,一把握住了凌子蟾的乱发,冷冷地道,“这是我们蟾家的事,哪轮得到你一个养子插嘴?”语毕,蟾端公突然抬起了脚,狠狠揣在了凌子蟾的腹部,把他踢得摔倒在了地上,凌子蟾脸上闪烁着寒芒,不甘心地抬起头来,但是蟾端公却是冷哼一声,道:
“我们蟾家,时代以来都流淌着水蛭子的血液,也承接了它的诅咒。这份诅咒,已经伴随了我们数千年,想要解开这份诅咒,就要反过来操控水蛭子……甚至拥有比它更强的圣洁者的力量。”
“圣洁……者?”凌子蟾狼狈地眯起眼,擦着嘴角的尘土,冷冷地看着蟾端公。
“那是在古埃及神话文献中所记载的圣甲虫,也叫圣洁者。”蟾端公冷冷地道,“是水蛭子诞下的无数子嗣中最强的怪胎,它有着比水蛭子更为可怕的力量。圣洁者可以篡夺水蛭子的血脉之力,操控水蛭子的所有子嗣,只要找到了圣洁者,让它苏醒,再将它操控……我们就可以解除我们家族的诅咒,甚至驾驭这份诅咒,让循蜚纪重新降临。”
凌子蟾的眼睛越眯越紧,他黯然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男孩和女孩身上:
“你……想让燕燕和驹生变成圣洁者的御赐者?”
蟾端公双手支着杖首,发出了轰鸣般的奸邪笑容:
“御赐者?怎么会呢。他们不过是圣洁者大脑意识的容器而已,我才是那个御赐者啊,不然我何必让他们来到这人世间?根据古埃及文献的记载,圣洁者的人格是不完全的,在重新吞噬孕育了它的伊邪那美的人格之前,它不会有自我意识,因此,必须要有一个出色的容器来容纳圣洁者的意识方可让圣洁者复苏。燕燕和驹生都是很好的苗子,只要慢慢改造和强化他们的身体,他们将来有望成为出色的容器。奢比尸乃是人变成的妖兽,既然是妖兽,就可以选择御赐者,所以,我必须要好好让他们依赖我啊……这样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听到蟾端公毫不掩饰的歹毒欲望,凌子蟾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了浓浓的杀机。
蟾端公枯手一提,冷硬丑陋的松木拐杖已经落在了凌子蟾的额头之上,轻轻地敲打着,丝丝的冷水顺着凌子蟾光洁的额头中央,向着两侧流淌而下,额头之下,是凌子蟾同样冰冷的眼神。
“不错的眼神啊,这算是什么眼神?是想杀死我这个收养了你差不多二十年的蟾家家主的眼神吗?”蟾端公鄙夷地看着凌子蟾,冷哼一声。“你再瞪一个试试?”
“你想多了。”凌子蟾淡漠地道。“我收养了我,你总归是我的恩师,更是我的爷爷。我这条命是欠你的。但是我不理解你会对有着自己基因的子孙会下手。”
蟾端公的面部肌肉微微蠕动,他压在凌子蟾脸上的松木拐杖依然没有放开,他毫不客气地道:“子孙?子孙是什么?是低级生命进化不完全,无法维持永生而通过细胞分裂方式达成的一种妥协而已,对于能够媲美神的终极生命来说,没有必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再创造一个和自己站在同样高位的存在,懂么?”
说到此处,蟾端公用拐杖轻轻敲打着凌子蟾的额头,就像是僧人用犍稚敲打着木鱼。
“你想成为神?”凌子蟾眼中的火光如同暴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
“呵呵,岂止是神。”蟾端公沙哑着声音干巴巴地笑着,没有眼白的眼瞳中满是冷冽的清光,“我就告诉你个小秘密吧,妖兽虽然自古被称为是神兽的子嗣,是诸神的后代,体内流淌着神兽的鲜血,但是对于神兽来说,它们没有必要再创造出和自己争夺皇座的强大存在,所以妖兽不过是它们创造出来的奴隶,只是替它们代工的‘家具’。这才是追求永恒的神和它们的子嗣当有的关系。将心比心,你们也是如此。”
凌子蟾死死咬紧了牙关,我看到他的双拳都在颤抖着,扣紧骨节发出噼啪的声响,甚至有那么一刻,我怀疑凌子蟾真的会冲上前要了这个老怪物的命,这一刻这个老怪物还不是循蜚的御赐者,应当还不至于拥有神一般的力,如果凌子蟾执意要杀了他,我不相信蟾端公能有反抗的余地。
蟾端公阴邪地笑着,嘴里发出鼓风机般的怪异声音的同时,冷漠地道:
“你可以试着杀死我,不过你应该不会忘记你四个月发作一次的头疼吧?你不会忘了你四个月服用一次的‘薝棘’吧?”
凌子蟾的眼神突然一凛,蟾端公的这句话仿佛刺中了凌子蟾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带,我看到他眼中的寒芒似乎突然淡去了。
蟾端公得意地笑了,笑得意气风发。
“杀了我,别说是你,就是那些当初跟你一起被我收养的几百个小家伙,还有蟾家几千上万口性命都会断送,你愿意做这个罪人么?”
凌子蟾脸上的阴翳更浓了:
“你在我们大脑里植入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