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身蹭蹭往楼上走着,那人则是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路馨语一口气上了五楼,站在自己的门前小口喘着气,清亮的眸子看着那人有些无奈地开口,
“我到家了。”
总不会又要说进去喝点水什么的吧,万一再像昨晚那样不走了怎么办?
她这个楼的楼梯灯是声控的,她刚说完灯这句话灯就灭了,两人的眼前瞬间一片黑暗,四周也没有任何的声响,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黑暗中路馨语感觉到他往她这里迈了一步,男性灼热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贴在了自家门上,心颤的厉害,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他一直不动,路馨语也不敢动弹,谁知道下一秒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很容易擦枪走火的暧昧中。
只不过没一会儿她就坚持不住了,她觉得她的腿在这样的暧昧中渐渐发软。
“进去吧。”
忽然间,却是那人在黑暗中温声说了一句,然后随着他一声轻咳,灯光再次亮了起来。
路馨语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掏出钥匙转身就进了屋,没跟他道别也没看他,因为那一瞬间她的脸实在是红的不像话。
阎昭华站在门外却是嘴角扬起了一道优美的弧度,刚刚灯光乍亮时她眼中的慌乱,让他心情甚好。他觉得,她对他,也不是完全的没有感觉。
回去的路上,只觉得夜色也美了,街灯也美了,空气也美了,甚至连电台里主持人放了一首滑板鞋,也觉得好听极了。
第二天上午,路馨语在忙碌的间隙收到了来自同城的一份快递,来自一个珠宝的门店,她很是纳闷,她从来不戴首饰的,怎么会有珠宝店给她寄东西呢,更何况,还是这么有名的珠宝店寄来的,会不会是寄错了?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她打开了盒子。
黑色的丝绒底面上,静静躺着一条项链,白金的,款式很简单,也没有任何璀璨的吊坠,就简简单单一根链子。
不耀眼夺目,无璀璨光芒,也没有任何的别致之处,就那样静静躺在那里,独自散发着幽静的光泽。
好似有些人,光华内敛,外带恭顺,内具坚韧。
饶是路馨语这样一个不喜好戴任何首饰的人,一眼看过去,也觉得甚是喜欢。觉得,跟她的性子很相似。觉得,这根链子表达的,仿佛就是她对生活的态度。
难道是乔展送的?
不过下一秒这个猜测就被她给推翻了,因为按照乔展的性子,是不可能送她这样低调的礼物的,他要送的话,必是璀璨夺目的钻石一类。
他曾经有一次,送了她一枚堪称鸽子蛋大小的钻石戒指,她打工回来去他在学校外面租的公寓还给她的时候一路上都心惊胆战的,生怕被人打劫。
而现在,送她这条项链的人,无疑是懂她的。
不会是乔展,乔展从来都没有这般细致地窥探过她的内心,他对她的追求,其实还是停留在一个表面的层次,仅仅是出身优渥的少爷想要得到的却得不到的一种不甘心。
送她这根链子的人,很有心机。
这礼物,没有钻石,没有别的点缀,只是简单的一根白金链子,不贵,她容易接受。又低调内敛,符合她的性格,送到她心坎儿里去了,就更容易接受了。
脑海中蓦地又浮现出了一个人,然后又想起昨晚那人盯着她胸口处看的举动,脸蹭的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朵根。
如果这根链子真的是他送的话,那么说明,昨晚他在看的不是不该看的地方,而是她的脖子,而她还雄纠纠气昂昂的要去拿围巾……
怪不得他笑呢。
心里正懊恼着呢,那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握着手机做了好一会儿的心里建设才接起了电话。
“项链喜欢吗?”
他开门见山的一句话,确定了她刚刚的猜测,果真是他送的。
这叫她如何回答?
说喜欢就表示接受了这根项链,她觉得无功不受禄,更何况他说在追求她,而她又是拒绝的,所以接受他的礼物不太合适,总觉得接受了他的礼物就跟接受了他似的。
说不喜欢吧,她又真心觉得这链子挺好的。
“不准拒绝!”
那人见她不回答,忽而冷了语气哼了一声,
“不然我把正在追你这件事公布全公司。”
路馨语惊骇,“……”
好吧,为了让她收下这根项链,总裁大人也是蛮拼的。
公布全公司?那她想必出不了这栋大楼就被其他女性员工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既然不得不收了,那她也索性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其实,我挺喜欢的,谢谢。”
那端沉默了一下,然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喜欢就好,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好好打扮一下。”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好好打扮一下……
耳边回响着那人的话,那一瞬间,路馨语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潮湿。
是啊,她这个年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正值最好的青葱年华,本该肆无忌惮的打扮自己,挥霍自己的青春。
可是她的条件却不允许。
她没有父疼母爱,没有温暖的家庭给予她丰厚的精神后盾和经济条件,甚至还需要自己赚钱交学费,养儿子。
这样比同龄人凄惨了许多的身世,这么多年来她从不曾抱怨过,只是努力的生活着,奋斗着。
可是如今忽然有这样一个人,对她说这样温软的话,说不感动是假的。
“馨语,谁送的礼物呀?”
旁边凑过来的一个同事打断了她略有些伤感的情绪。
被那同事这样一喊,她周围其他几个女孩子也围了过来,他们都以为这东西是乔展送的,纷纷凑了过来想看看是什么昂贵的珠宝。
看了之后却顿时都没了声响,她们没想到竟是如此不起眼的一个普通链子。
路馨语淡定自若地盖上了盒子,浅浅笑了笑,
“一个朋友送的。”
从外面出来的姚琳,正好在她合上盖子之前瞧见了那里面的简单的项链,勾起唇角轻嗤了一声,
“乔大公子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所有人都以为这项链是乔展送的,姚琳也不例外。
姚琳的这一句话可谓是伤人极深,路馨语周围的几个同事都觉得万分刺耳,但是碍于姚琳平日里的气焰,又都敢怒而不敢言。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就冷凝了下来,大家纷纷以同情的目光看向路馨语,都以为平日里温吞的她,面对着姚琳的嘲讽也会一味的隐忍下去。
路馨语平静的抬眼看向姚琳,姚琳被她那眼神看的心底一惊,忽然就想起了上一次在一起去乔氏的车里,她说的那句枪打出头鸟,用来暗讽她的得意妄为。
是她大意了,忘了这个路馨语其实并不是好欺负的人。但是刚刚她实在忍不住,想着在乔展那里受到的冷遇忍不住地就来挑衅了她。
都怪她,平日里装的温顺善良的,背地里还不知道是怎样恶毒的人呢。
姚琳不信路馨语没在乔展面前说过她的坏话,不然乔展怎么会那样冷落无视甚至是羞辱她。
路馨语看着姚琳轻轻笑了笑,
“本来只给了我一个人的策划案,乔大公子又同意让姚主管也来参与,姚主管您说,这是不是也算是打发了一下要饭的呢?”
在平日里的人际交往中,有些小亏路馨语都选择默默的承受,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可是姚琳这是属于赤.裸.裸的在侮辱人,她并不会隐忍让步,半点都不会。
姚琳的脸瞬间就五颜六色了,咬牙切齿地瞪着路馨语。
路馨语淡定地转过头盯着电脑开始工作,她以为上次在车里的一番唇枪舌战,姚琳应该会知道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应该会收敛一些,没想到她还是继续跟她作对。
那么,就怨不得她不给姚琳面子了。
路馨语的不理不睬,愈发的让姚琳无地自容,跺了跺脚冷哼一声迈步离开了,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还是第一次,她在企划部的员工面前这样丢脸,以往哪里敢有人这样跟她作对啊,就这个路馨语,本来以为最好欺负的人,却是最不好惹的人。
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姚琳平静下心情来开始埋头做她的那份策划案,可是却怎样都进入不了状态,也找不到灵感。
因为这段时间来一直被路馨语压制着,导致她的好胜心极强,她誓要赢了路馨语,将路馨语狠狠地踩在脚底下,方能解了自己胸口的怨气和恨意。
可是,越想赢却越进入不了状态。
姚琳烦的拿着手机起身走了出去,一个人在外面的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却还是觉得胸口的气不顺,一抬眼,却又看见路馨语从办公室里出来,端着水杯走向了茶水间。
神色淡定,脚步从容,跟她此时的焦躁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烦的一咬牙,拿出手机来拨通了自己一个学妹的电话。
而路馨语这边,自从那天那人给过她指点之后,则是一切都顺水又顺风的进行着,幸好工作之后她的英语也一直没丢下,到时候双语解说应该难不倒她。
只是,想到自己一口的英语,她颇有些感慨。
当时她是为了能跟周铭瑄出国才苦攻英语的,只要一有时间就背英语单词,几乎整天都戴着耳机练听力,那个时候周铭瑄自己有英语口语外教,每次上课也都会叫着她一起,为了提高她的口语。
只是没想到后来物是人非,她现在倒是凭着这一口流利的英语帮自己一次度过一次难关。所以说,这个社会,多掌握一种技能还是好的。
也觉得,凡是都是有得有失的,她失去了那段感情,却也从那段感情中得到了许多。
比如说她现在这一口流利的英语,比如说防火防盗防闺蜜,比如说不要再轻易相信一个男人的诺言。
你看她曾经为了他们的将来那么努力过,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他却上了别的女人的床?就因为她一直不肯将自己给他吗?
路馨语想起当时从得知他劈腿到最后分手的情景,不由得自嘲地笑了起来。
对于劈腿周铭瑄很平静地给出解释:回归周家后我压力太大,身体和精神上都有许多情绪需要发泄,精神上我可以依赖你,可是身体上不行,你不肯给我,而她又整天围绕在我身边,许多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他说:我会跟她分手的,虽然我的身体对你不忠过,但是我的心始终是忠于你的,一生一世都忠于你,你原谅我这一次。
她当时都被他的平静气笑了,她以为他怎么样也该痛心疾首地来跟她认错,可是他却像在诉说一件极其普通的小事似的。
天知道当时她活的有多痛苦,她正因为那一夜被阎昭华的强取豪夺而终日惶惶不安,满心愧疚觉得对不起他,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他这件事。
有一次甚至还因为精神不济走路的时候被石头绊倒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机也摔烂了,身上的衣服也摔烂了,胳膊上腿上摔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在她身心都遭受如此巨大的痛苦的时候,却惊闻他其实早已跟她的好友有了不正当的关系,并且已长达几个月。
她失身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而他却是自愿的。
她不贞,那他也见不得有多干净。
笑着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用他的话反问他,我的身体也对你不忠过,但是我的心也是忠于你的,你能原谅我吗?
他气急败坏地问她怎么回事,她将那一晚如实相告,他勃然大怒恨不得掐死她。
她平静地提分手,她说感谢他们将防火防盗防闺蜜这句话让她深刻的体会了一把,并祝他们白首偕老。
他一怒之下偕了她出国,而她也执意生下了孩子,两个人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分道扬镳成了相看两厌的陌生人。
现在想来,她跟周铭瑄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便是在孤儿院那时了吧。
自从他被那个显赫的家族认回,路馨语就觉得他变了,她可以理解他初初被认回,迫切的想要自己变得优秀以获取家人的认可的心情,但是,在她看来,他有些急功近利了。
现在回想起跟周铭瑄的那段感情,她觉得,就算那个时候他没有劈腿,而她也没有失身,他们也终究会走到分手这一步的,因为他的变化,常常让她心惊。
她感受得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她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简单明朗的男孩子了,他成了一个心思深沉目的性极强的男人了。
路馨语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回忆起了跟周铭瑄的过去,其实他们早就成为陌生人了,这些年他去了国外,他们从来都不曾联系过,而他也从来不曾回来过,只是每年也都会给孤儿院捐一笔钱。
这一世,他们缘尽于此。
希望他过得幸福。
自从那天晚上加班出来碰上阎昭华之后,路馨语每天晚上都能碰上那人,那人给出的解释是,这段时间有个大项目他每天也加班,所以也这个点才走。
路馨语想起那天他留宿她家的时候说过最近有个大项目来着,所以也没有多做怀疑。
她当然不会知道,其实那天阎昭华是故意说有个大项目也需要加班,就是为了在她忙企划案的这段时间好有正当的理由待到很晚,然后送她回家。
于是那人就理直气壮地说送她回家,有时候也会到她家去蹭个宵夜,但是留宿在她那里的情况倒是没再出现。
阎昭华是觉得,既然她答应了夏微凉安排的相亲,在这之前他还是矜持一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