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玥翻了个身,朝向床内侧,却突然听到稀碎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总能依稀分辨出来。
莫非是墨香这么晚也还没睡着?
她正想转身——
那人已经走至床前,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悠悠响起,盛玥浑身一震,赶紧屏住呼吸努力装睡,哪还敢翻动半分。
君元晔就这么静静站了半响。
盛玥很想睁开眼问问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傻站着干啥来了?但是却始终没有这个勇气。
终于,床边的人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替她将掩盖到她腰身处的薄被往上拉了一下。
盛玥本来就被他盯得浑身燥热,这会整个被子盖到了脖颈处,整个人闷热难受的不行,可是又不敢动,怕被他发现异样,做贼心虚大概就是她此刻的心情。
她以为他既然替她盖好了被子,应该就会离开了。
然而君元晔却突然俯低了身,头越靠越近,她没有睁眼,只觉得有无形的压迫感越来越近,令她整个心都忍不住吊了起来,然后她感觉到额头有温热的气息一闪而过。
她的眼睑终于控制不住动了动。
君元晔已经起了身,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静默了半响,才重新走了出去。
他刚刚是亲了她吧?他为什么要偷亲她?
盛玥再一次失眠了......
翌日清晨。
盛玥顶着两个明显睡眠不足后形成的黑眼圈,同盛夫人一起用早膳。
君元晔和盛将军则早早出发去上早朝了。
“怎么了?昨夜睡得不好吗?是不是做噩梦了?”盛夫人看着一脸憔悴的女儿,担心道。
盛玥呵呵笑着打哈哈掩饰了过去。
盛夫人倒不疑有他,与她慢慢吃着早点,偶尔闲聊上一句。
两人很快便用完膳。
盛玥还从盛夫人那里听到了关于耶律王更加详细的故事。
原来宿夫人和阿景宁愿背井离乡,逃到大新王朝隐姓埋名的生活,不只是因为大金国以及卞夏国内那些顾命大臣要求宿夫人让出正室之位这般简单。
大金国在得知耶律王有意册封阿景为世子后,开始通过各种方式给卞夏施压,最后竟提出了去母留子的建议,卞夏国的大臣几乎半数以上持支持的态度。
但据闻耶律王确是大发雷霆,甚至已经有终止联姻之事的打算。
不过卞夏那些大臣哪肯放弃这般好的机会,自然极力劝阻。
卞夏境内不知从何时开始流传宿夫人是妖女的传说,说她祸国殃民,说她红颜祸水,更难听的还将她比作商纣王的妲己。演变到后来,连她生的阿景也不可避免成了妖精之子,民众质疑声四起,都是反对阿景被册封世子之事。
但这些腌臜之事宿夫人这个当事人却一直被隐瞒了下来,若不是那天发生刺客之事,而身边那几个一直服侍她,算得上亲近之人,却公然背叛她、要取她的性命......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般对她,忍不住流着泪质问他们原因。
他们的脸上、眼神中,显露出来的是从没有过的冰冷,就像看一个死人一般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将那些冰冷刺骨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给她听......
她这才知道自己和阿景竟然成了卞夏的罪人,成了人神共愤的妖人!
虽然那次刺杀没有成功,但宿夫人却再也没办法那般单纯的在卞夏生活下去,也没有办法再信任任何人,整日提心吊胆的怕有人会来害阿景......
“草木皆兵。”盛玥不忍的叹息道。
盛夫人点头,惋惜道:“压垮骆驼的,到最后其实不过一根稻草。”
盛玥自问若自己在宿夫人那样的处境会怎么做?但心里百转千回却始终想不出一个答案。
“耶律王是不是做了什么事?”盛玥道。
盛夫人道:“最后他们夫妻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外人便不得而知了。”盛夫人叹息了一声,才继续道,“不过宿夫人定是连耶律王都信不过,才会带着那孩子逃离了卞夏。”
盛玥心里不免唏嘘了一阵,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用过早膳后,盛玥说自己今日有些累,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盛夫人自然是心疼的紧,忙让丫鬟们扶着她回去,反正如今在自己家里,能让玥儿放松舒服的过几天也是好的,比起寻常人家的夫人,盛夫人是开明的,这与她常年生活在西北的军营也有关系。
盛玥的确是累了,昨夜几乎一夜无眠。
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个问题,君元晔究竟喜不喜欢自己?
他若喜欢她......
那么她又是否有勇气愿意为了这份喜欢留下来,去尝试一种可能?
但......
这一切会不会只是她的臆想?她的一厢情愿?
这般不确定的猜测让她整个心纠结、喜悦、难受......真可谓五味杂陈,那颗躁动兴奋的心一时完全宁静不下来。
此刻,她重新躺在床榻上,努力让自己不再去回想这些问题,努力让自己的脑袋放空,甚至开始在心里默数起了羊......
渐渐得睡意袭来,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夫人,还在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朦朦胧胧间听到了君元晔低沉清冷的声音传来。
“是,少夫人用了早膳后便说累了,和夫人告假了一声,便回来睡回笼觉了。”是绿瑶低低的回答声。
“午膳呢?”君元晔问道。
绿瑶道:“还没吃,一直睡到现在,奴婢试着叫过她,可是少夫人睡得很熟,奴婢见时候还早些,便没继续叫唤,少爷您就回来了。”
君元晔点头,没再说话。
盛玥感觉到他走了进来,一想到昨夜他的登徒子行径,她心口一跳,眼睛瞬得睁了开来。
“醒了?”君元晔站在床沿前,俯视着她,笑道。
盛玥赶忙撑着想起身。
君元晔见状很顺手的抚住她的背,托了她一把。
盛玥浑身激灵了一下,眼神微飘,早没了以往镇定自若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