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紧皱眉心,只是幻觉。
他冷笑一声,又在想些有的没的。
垂眸一人用着晚膳,可越吃越发觉得肺腑泛着酸疼。
最终“啪”的一声将碗筷放在桌上。
门口的下人忙跪在地上。
楚墨未曾言语,只身走了出去。
姜蓉蓉所在的客房早已漆黑一片,永远不会有一盏灯等着他。
楚墨注视着那片漆黑,良久缓缓转身去了书房。
书案的旁边没有软榻,也没有那个总是放满糕点的矮桌,更没有那个窝在上面看话本的人。
他厌恶甜腻,可是每次那个看着话本的女人总是顺手拿了枚糕点递到他嘴边,最初是嫌厌的,到后来,竟然逐渐习惯了。
“叩叩”门外两声敲门声。
楚墨垂眸敛神,神色瞬间如常。
有人推门而入,手中提着膳盒,将膳盒放在书案上,拿出里面饭菜,菜色清淡。
楚墨目光一滞,看着那几盘菜,呼吸都凝滞了。
“王爷晚膳未曾吃什么,属下命人做了些清淡的食物。”暗卫的声音传来。
楚墨闻言,眸光逐渐沉了下去,只低低应了声:“嗯。”
“血丝蛊的下落,找到了,”暗卫接着道,“那养蛊之人明日便会来都城。”
楚墨手一顿。
血丝蛊,可解寒花毒。
“嗯。”
暗卫离开了,楚墨低头看着那些菜,和曾经在公主府时姜斐做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尝了一口,喉咙却忍不住瑟缩了下。
味道是不一样的。
姜斐做的没有王府大厨做的好吃。
楚墨忍不住低笑一声,她若是知道,只怕会直接将饭菜倒了。
高高在上又跋扈张扬的长宁公主。
下瞬,楚墨反应过来,唇角的笑渐渐淡去,而后猛地起身。
他这是怎么了?
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到那些本该耻辱的过往?
书房不能再待下去了!
楚墨站起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周围无数人跪下行礼,他只充耳不闻走出府去。
免赋税三年,大魏大庆三日,都城不宵禁。
繁闹的夜市,楚墨行走在其间。
提着花灯的男男女女,穿行而过。
拿着糖葫芦的孩童,笑着闹着。
还有……楚墨脚步不觉停下,看着不远处的糖人摊位,有一瞬间仿佛看到摊位后坐着的不是那个老板,而是一个明艳绮丽的女子。
首饰摊前,那个女子在试着那枚孔雀钗,问他好不好看。
糕点铺里,她拿着枚打糕递到他唇边说“我尝过了,不甜腻”。
湖边,放文灯的男女奇怪地看着他,大抵是觉得他一人来这里很是奇怪,匆匆忙忙地到了别处。
楚墨只看着那盏文灯。
其实他也有过的,那文灯上,还写着专属于他的愿望:
得偿所愿,一生喜乐。
楚墨弯了弯唇角笑了起来,然下瞬笑容僵住。
他得偿所愿了,却为何……不见喜乐?
养蛊之人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穿着破旧的麻衣,腰间别着酒壶,来到府中时正是第二日的午时。
楚墨亲自接待的那老者。
老者拿出一个竹笼,笼中一只蟾蜍。
“血丝蛊便在这毒蟾蜍体内,必须以活肉引之,”老者万分宝贝地拍了拍竹笼,“今日倒叫你赶上了,若不是我近日无钱饮酒,定不管中毒那人是死是活。”
楚墨看着那只蟾蜍,心中微紧。
“这血丝蛊,一旦脱离,便只能存活三日,所以不得浪费,”老者又道,“中毒之人呢?快让她出来。”
楚墨命侍卫去请姜蓉蓉。
老者又在嘀咕:“想我十年养这一只蛊,这银子可不能少了。”
“慢着。”楚墨身形一震,许久看着老者道:“只有这一只蛊?”
“自然。”
楚墨盯着蟾蜍,唇微微泛白。
“王爷?”侍卫不解。
楚墨不语。
终是身边的暗卫上前,小声道:“王爷可是在念着长宁……”
“将姜姑娘请来。”楚墨疼得打断了暗卫的话,声音有些仓皇。
暗卫怔了下,继而低头:“属下多嘴。”
楚墨未曾回应,双手紧攥着,死死抿着唇,良久忽然转身朝外走去,却恰好碰见了正要进门的姜蓉蓉。
“楚墨?”姜蓉蓉的脸色微白,眉心轻蹙着望着他。
即便她是被威胁着来了此处,可他替她寻到了血丝蛊,她仍是感激的。
楚墨也看着姜蓉蓉,终一言未发走了出去。
直到回到书房,楚墨方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紧攥的手张开,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他不会后悔。
绝对不会。
楚墨再没去后院,不知道那老者何时离开的,只是午后,又有下属前来进谏要他“登帝”。
他始终没有说话。
只是这晚,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女人蜷缩在他怀中,轻声呢喃:“才不要嫁给皇帝。”
而后,那女人攀上了他的后颈,轻吻着他的唇角对他说:“我好爱你。”
楚墨气喘吁吁地醒了过来,后背一层薄汗。
梦境里始终有一团白雾。
直到最后,他才看清那女人的模样。
姜斐。
第45章炮灰公主
楚墨的好感度在经历一番剧烈波动后,最终升到了
姜斐听见系统的报备声时,正在国师府门口的凉亭等着裴卿下朝。
闻言也不过轻挑了下眉心。
果然,距离产生的何止是美,还有曾经轻易得到便不珍惜、失去后方才后悔莫及的好感度。
“外面风大,长宁公主不若回房等着大人?”国师府的下人小心翼翼上前请示。
姜斐摇摇头:“无碍,我在房中待得太久了,出来吹吹风也挺好。”
下人终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退了下去。
近午时,裴卿的马车才缓缓归来。
裴卿也一袭白衣从容下车。
他抬头看了眼眼前紧闭的国师府大门,里面一片死寂。
心中止不住升起阵阵烦厌。
从出生起便由不得自己选择的命运,一生不得走出京城这所大牢笼,便是人人尊崇的国师之位又如何?
他宁愿如常人一般,生病受伤,也不想要麒麟蛊带来的无病无秧。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囚雀罢了。
“大人。”门口的侍卫上前恭敬道。
裴卿垂眸,平静地走进府中。
刚转过长廊,他脚步一顿,侧首听了片刻,而后继续前行。
身侧陡然一阵破风声传来,红影如练朝他袭来,伴随着女子身上的幽香,紧接着响起一声清脆鞭响。
也驱散了满院的沉寂。
裴卿脸色变也没变,随意一挥袖便抓住了长鞭,微微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