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容彦虽然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但在看到“慕璟璃”的那一刻，还是有着片刻的怔忡。
红喜字，龙凤烛。
床边坐着一身凤冠霞帔，倾国倾城的小丫头。
曾几何时，午夜梦回，这一切不知在梦中出现过多少次。
虽然明知道这些都是幻术所化，却还是让他舍不得挪开视线。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希望这些都是真的。
可理智回笼的瞬间，这些美好就如同碎裂的镜面，变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再也拼凑不回之前的模样。
“怎么，看愣了？呵呵，美梦成真的感觉如何？”心魔见端木容彦呆立在门口，眸子里有星芒碎裂，渐渐晦黯下来，得意得勾起了唇角。
它就喜欢看到人类绝望的模样，别人越痛苦，它就越欢乐。
端木容彦听到心魔的话，整个人的气息都冷了下来。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令人难以亲近的玄云宗长老。
随着他渐渐走近，那双眸子已经被一层厚厚的坚冰覆盖，冷漠地道：“你究竟何时兑现承诺？”
“急什么？合卺酒还没喝呢。”
心魔起身给自己和端木容彦各自倒了一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他的面前，微笑着凑近，“你知道的，其他的东西虽是幻术所化，但这具身子可是如假包换。不如……给你个机会，一尝夙愿，如何？”
“……”端木容彦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睨着它。
心魔见状叹了口气，撇撇嘴，“不愿意就算了，这么凶做什么？”
人类啊，总是这么虚伪。
明明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为对方豁出性命，却还要装得一本正经，真是无趣。
不过没关系，总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此时，虚无境内。
由于慕璟璃同心魔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她暂时能够知晓心魔的心思。
眼见端木容彦接过了酒杯，她急得大喊道：“不要喝！那酒不能喝！”
“闭嘴！吵死了！”
心魔的声音在虚无境内响起，不悦地道：“你就是喊破喉咙他也不会听到，更加不知道你的存在。识相的就在这里老实呆着，否则……就算我现在不能彻底抹杀你，也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既然你说他听不到，那你急什么？”慕璟璃尝试了许多办法都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但她总觉得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不过是自己暂时没想到办法而已。
现在听到心魔的回应，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这个心魔似乎还不能完全摆脱她的影响，所以听到她的声音才会气急败坏。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不行，她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既然她能感应到心魔的所思所想，说不定心魔也能感应到她的。
所以她干脆摒除了杂念，不让心魔窥探到她的想法。
心魔见慕璟璃忽然冷静了下来，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它没有再耽搁时间，而是看向端木容彦，冷声道：“来，喝了这杯酒，我就履行承诺，放过这个丫头。”
闻言，端木容彦看了酒杯中的酒水一眼，缓缓地将酒杯往唇边靠去。
他的速度很慢，看得心魔着急不已。
这酒里已经被它动了手脚，只要端木容彦喝了，那很快就会沦为它的奴隶。自己要他做什么，他就会乖乖做什么。它毕竟还没有彻底站稳脚跟，有这么一个奴隶供它驱使，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至于慕璟璃，它压根就没打算放她出来。
等它站稳脚跟不再需要她了，自然会将她的意识抹杀，将这具身体彻底占为己有。
现在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可令它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当它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就要成真时，忽然心口一痛，喷出了一口鲜血。
紧接着还不等它反应过来，它的手已经打翻了端木容彦手中的酒杯。
“这酒不能喝！”它只听到自己大喊一声，然后就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逐渐消失。那种流逝的速度让它恐慌，于是它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你做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我终于想到对付你的办法了。怎么样，滋味如何？”
“你竟然……竟然断了自己的生机……”
这时，慕璟璃终于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但是她唇角的鲜血一直不停地留着，端木容彦尝遍了所有的办法都止不住。
这还是慕璟璃第一次见到端木容彦这么慌乱，她眼神迷离地望着他，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别忙了，没用的。我……我终于找到了心魔的弱点，只不过，咳咳咳……”
听到慕璟璃不断地咳嗽，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端木容彦慌得手忙脚乱，眼底噙着泪水，“你别说了，我会想办法救你。我带你去找临溪，对，去找临溪。”
“端木……容彦，我还是喜欢这么叫你。可是……很……很奇怪，我……我似乎很早很早之前就……就认识你了。我们……是不是曾经……咳咳……”
慕璟璃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体温也在一点一点地下降。
她先是咳嗽了一阵，接着“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顿时呕出的血更多了。
同时，有些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一些画面，严格意义上说，完全不属于她的画面。
可奇异的是，里面有她，有端木容彦，还有商临溪。画面中的她无忧无虑，就像个单纯的小女孩儿。她想，也许这是她的前世吧。原来前世的她，曾经这么幸福过。
紧接着，她的眼前慢慢出现了泠渊的脸。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眼睛还能转动。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就不跟泠渊吵架，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也不知道那只狐狸精听到自己死了会不会伤心，毕竟他已经把自己忘了。
真是一只没良心的狐狸，他怎么能把自己忘了呢？
如果有下辈子……
下辈子……
“别睡，璃儿，别睡。彦哥哥在这里，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你别睡好不好？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睡，求求你！”
弥留之际，慕璟璃听到了端木容彦哽咽的声音。
她强撑着精神睁开双眼，就见一滴热泪滴落在了她的脸上，很快，湿意晕开，竟是成了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感受到的最后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