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姮愕然,“父皇当真如此?”
她原以为皇帝会拒绝姬辕,谁知他竟打算将姬芙嫁过去,他终归舍不得齐王开出的条件,姬芙的母族是商户,没什么权势,把她嫁给姬辕,不用怕齐王借势起兵,真是好一招安抚之道。
姬芙眼里冒出泪,抹过又涌出来,朝左右看一遍,才敢跟她说,“父皇说,让我顾大局,齐王割出半个藩地,这么好的削藩机会绝不能错过了。”
姬姮眼微觑,迅速在脑海中形成一个想法,拿半个藩地娶她,齐王委实大手笔,要只是娶媳妇没必要牺牲这般大,恐怕是另有目的。
“你们俩凑一起说什么呢?瞧着表情凝重的,这大过年的叫父皇见了要挨骂,”姬绣搀着姬焕走过来。
姬姮抿了抿唇,眸光瞥过姬焕,他确实长胖了,身上穿着明红色对襟短衫,脑袋则戴着虎头帽,虎头帽上绣了个福,衬得他整个人像年画上的福娃娃。
姬焕张着小嘴喊人,“六皇姐好,九皇姐好。”
他的眼珠子瞅着姬姮,跟她调皮的眨两下,可爱的紧,姬姮禁不住柔笑。
姬芙捏着姬焕的小脸蛋,“瞧瞧这小脸胖的,皇后娘娘可疼在手心里了。”
姬绣笑得欢快,“母后待皇弟素来好,我看着都羡慕。”
姬姮嘴边笑隐去,当先进宫门,挑自己的位置坐下。
约莫半个时辰,皇帝和皇后入座,刘乾站在御座旁,悄声招呼站在编磬旁的小太监奏乐。
宫内顷刻就飘荡着乐声,皇帝和皇后说说闲话,各宫妃嫔也面带着笑容,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姬姮捏着筷子将就挑拣了几口菜,眼眸望向姬焕,他坐在姬绣身旁,姬绣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他的小眉毛都皱在一起,明显是不爱吃。
姬姮捏紧拳,转头看其他地方,正见自边门处走出来十多个舞女,领头的女人带着面纱,但也能看出身段婀娜,眉目流转,她们步态轻盈的走到场中翩翩起舞,姬姮没甚兴趣的收回视线,转头又往那边门看,就见陆韶站在门角边冲她笑。
姬姮皱紧眉,侧过脸再往厅中领头的舞女看,她跳的香汗淋淋,在一众舞女中尤为出众,就连皇帝也看的目不转睛。
那舞女应该就是杜雪荷。
姬姮冷眼看她掀开面纱,果然是一张柔媚的脸,年轻就是好,水灵灵的眸子漾着娇怯,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美人。
乐声在这时停止,舞女们都跪在地上等待皇帝发话。
皇帝盯着杜雪荷才要问名字,下首的姬焕忽然大哭起来。
场中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姬焕吸引过去,皇帝冲姬焕身旁的嬷嬷看过,那嬷嬷连忙抱起姬焕走到皇帝身边,皇帝接过姬焕放腿上,拍着他的背哄道,“焕儿别哭,父皇在这里。”
姬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我不要吃猪油拌饭,他们逼着我吃猪油拌饭,我不吃,他们就不准我吃其他东西!”
姬姮手抓着桌子,忍住愤怒,皇后果然在暗处下狠招,想养废她的弟弟,这样才能堂而皇之的让所有人都看到,皇弟没有资格入主东宫。
皇帝那狭长的凤眸眯成一条线,半晌他就弄清楚了这其中的关节,杜雪荷进宫他是默许的,但不代表他默许皇后养废姬焕,皇后看起来比谁都端庄稳持,可是这么个孩子养在她手里,她竟然也使了阴招,若姬焕一直不敢说,那这个孩子再大点就真的废了。
“陛下,您别听焕儿混说,他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臣妾听伺候的嬷嬷说他挑食,这才叮嘱嬷嬷不要顺着他,该吃饭还得吃饭,”皇后温笑道,面上一派平和,不见半分凶狠。
姬姮吃吃笑一声,死盯着皇后道,“皇后娘娘真有善心,为了皇弟长身体,就给皇弟喂猪油拌饭,您身子骨不也弱的很,您怎么不餐餐猪油拌饭,合着皇弟年纪小不懂事,就活该吃这种猪食,是不是往后他大了,胖了,没人稀罕了,您再将他关进猪圈里直接当猪养,您可真疼皇弟。”
皇后怔住。
皇帝黑沉着脸,“你若不喜欢焕儿,朕也不会逼着你养,他是朕唯一的儿子,你竟背着朕想将他养废,梓潼,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迅速镇定,她依然温和道,“陛下,焕儿的膳食向来是他身边的嬷嬷负责,臣妾也只是偶尔过目,这猪油拌饭臣妾属实不清楚。”
姬绣跟着说,“近来宫里事情也多,母后时常忙到深夜才休息,儿臣这些时候也难跟母后说上话。”
皇帝睨着她,“你母后手下有宫女女官帮扶,能忙到哪里?”
他明显不相信这措辞。
姬鎏急着要跟他解释,姬绣悄悄按住她的手指,示意她别作声,这事捅到皇帝面前就没那么好收场,她们母后免不得一顿责骂,这时候上赶着推辞,只会让皇帝更加厌恶。
姬姮噌的从座上起身,扬声跟皇帝道,“父皇!既然皇后娘娘贵人事多,皇弟她必然看顾不周,不若让皇弟暂时养在儿臣身边,儿臣定不会让皇弟顿顿猪油拌饭。”
她将猪油拌饭四个字说的阴阳怪气,皇后和姬绣几人都听的刺耳,偏偏反驳不了。
皇帝沉沉注视她,“胡闹!”
未成年的皇子都生活在后宫中,将姬焕放养在公主府,传出去了他的颜面尽失,这偌大的后宫竟然养不了一个皇子,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用。
姬姮微微笑,并没有因这句斥责害怕,她就是要这些都看着,谁欺辱了她的弟弟,她就要狠狠的扇对方耳光,最好扇的她们抬不起头。
皇帝深思许久,高声道,“焕儿由朕亲自抚养。”
皇后大惊,“陛下!您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养孩子?臣妾这次疏忽,回去就将焕儿身边的嬷嬷换掉,定每日看护他。”
皇帝冷笑一声,眼睛乜过场上还跪着的杜雪荷,与她道,“你有闲心引人入宫,却没空管朕的儿子,朕求不得你,还是朕自个儿教导才安心。”
他原本还想在年宴上给姬芙赐婚,这下全搅和没了。
他的面上尽是厌弃,立刻抱着姬焕离座,大步出了寿福宫。
姬姮扔下酒杯,扬长而去。
姬芙瞧气氛不对头,也趁机溜走。
座中妃嫔窃窃私语,皇后勉强维持住端持,挥手冲妃嫔们道,“都退下。”
那些妃嫔便都退出了寿福宫。
皇后颓唐坐倒,用手捂着脸,“本宫真想杀了那个贱丫头。”
姬鎏皱眉道,“母后这次做的有些过,您若是好好抚养皇弟,往后皇弟也不见得就不认您。”
“姐姐说错了,皇弟过完年就六岁,他母妃怎么死的,我们都清楚,谁知道丽妃在死前有没有跟皇弟说什么,你看九皇妹现今对我们是什么模样,这外头人哪能养的熟,”姬绣道。
姬鎏咕一口酒,不再多说。
皇后平复好心绪,偏身对一旁的刘乾小声道,“那个贱丫头打碎了高句丽进贡的红珊瑚,你给本宫把这消息散出去,最好传到高句丽使臣的耳朵里。”
高句丽使臣已经入京安置在驿馆中,明日就要觐见皇帝,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她倒要看皇帝怎么偏心姬姮。
刘乾记下来话。
地上还跪着杜雪荷,皇后对她道,“侍寝的事你不用担心,本宫只要你讨得陛下欢心,为他诞下龙子,其他的都不用你去管。”
杜雪荷弱弱的道是。
皇后便恢复成那副温婉神色,带着姬鎏和姬绣一起走了。
刘乾咳嗽两声,朝边门唤一声,“小陆子!”
陆韶快步进来曲身道,“奴才在。”
刘乾挥挥拂尘,朝外走,“你送雪主子去黎翠宫吧。”
陆韶调头对杜雪荷低声道,“奴才送您回宫。”
杜雪荷受了不少惊吓,呆呆愣愣随他走。
黎翠宫在内宫西面,这里到晚上人少,路道都有些昏暗,陆韶在前头引她走,微侧脸佯做贴心道,“雪主子提防脚下,黎翠宫原先是丽妃娘娘的寝宫,几个月前娘娘自缢去了,这宫里再没人住,这一块就渐渐冷清下来。”
杜雪荷战战兢兢朝他身旁躲,“真,真死了人?”
陆韶避开她,低头浅笑,“您一打听就知道了。”
他将人送到宫门口,又轻声说,“奴才听说,自缢死的人怨气最重。”
他徐徐退走,杜雪荷胆战心惊的立在门前,还未停留多久,就听见一阵诡异的鸟叫声,她登时吓得躲进门里。
陆韶颇为满意她的反应,慢慢回身沿原路返回,到一片假山旁时,忽地被人伸手给拽了进去。
只闻见淡香,他就笑着唤道,“殿下。”
姬姮张腿盘到他腰上,伸手将他的上衫扒开,软趴趴的挨着他。
离近了就闻见一点似有若无的酒香,陆韶握紧她的细腰,低头舔舐她的嘴唇,“要奴才伺候吗?”
姬姮低哼一声,脸被他托在手心里抚摸,她有些难受,又有些舒适,根本回答不了他的话。
陆韶转身托抱她靠在假山上,挑开她的外衫,抱紧她肆意深吻。
姬姮摇摇头,侧脸想躲避这狠劲,却被他扣住,她抬手想推人,反倒被他捏住手,她终于在这混乱中清醒了点,没力气道,“滚开。”
陆韶一震,只能意犹未尽的放掉她,他手一松,她就往地上摔,他连忙捞住人腾空抱好。
姬姮张开手毫不犹豫地朝他脸上打。
假山外忽听到姬绣的声音,“是九皇妹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