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自己中计入了局的曹子皙咬牙切齿暗自咒骂齐紫玉贱人一个,亏得自己还曾真心实意感激过她的救命之恩呢,现如今看来,这贱人压根一开始就对自己不怀好意。
这群恶棍搁自己跟前演了这么一出戏,最终目的不过是想要钱罢了,钱没弄到手之前,想来自己是没什么生命危险的。
想通了这一茬的曹子皙心里不害怕了,身子也不哆嗦了,他艰难地蠕动着把自己从尿窝里挪了出来,换了个干爽的地方躺着。
好容易给自己换了个地儿,曹子皙又开始发愁,这群人一看就是个中老手,自己已经落到了他们手里,他们不拿到钱是绝不肯放自己走的,只是自己家道中落身无分文,却又能去哪里给这些人弄钱呢?
胡思乱想中就到了晚上,孙家众人提着菜刀端着油灯进来了。
瘦小干枯的孙二嫂进来先解开了齐紫玉嘴上绑的麻绳:“大嫂,大哥去得早,咱娘对你一向偏爱,如今她老人家因为你做下的这丢人事儿被气死了,你说你羞不羞得慌?”
“是我对不住婆婆。”被解开嘴巴的齐紫玉哭得肝肠寸断:“嘤嘤嘤~,我败坏了孙家门风,我有罪,我给婆婆偿命。”
“哼!算你还有点儿良心。”那妇人又把齐紫玉身上绑着的绳子略松了松:“你给咱娘磕头谢罪吧,谢完了罪让老四送你上路。”
“婆婆呀婆婆,是紫玉糊涂,一时行差踏错玷污了老孙家的家门,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牛,对不起孙家的列祖列祖。”齐紫玉哭得是肝肠寸断痛心疾首。
演!真会演!躺在地上的曹子皙斜眼看着齐紫玉唱作俱佳的表演用鼻子不屑地哼哼了两声。
哭完了先夫婆婆和孙家列祖列宗,齐紫玉话锋一转开始给自己的姘头求情,“各位叔叔,这事儿全怪我,是我把持不住动了心,既坏了孙家门风又害了婆婆,是我淫奔无耻不要脸。”
她说着话情意绵绵地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曹子皙,做足了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的模样,转回身去对着孙家几兄弟道:“无论各位叔叔怎么处置我,我都心甘情愿领罚,不过曹先生是无辜的,他只是被我引诱才犯下了这错事儿,还求叔叔们能放过他。”
“放过他?凭什么放过他?”孙二嫂狠狠瞪了曹子皙一眼:“要不是他无耻跟你通女干,咱娘怎么会出事儿?我可怜的婆婆啊!您老今年还不到五十岁,还没给老三老四娶媳妇,还没抱上孙子就活活被气死了,呜呜呜~”
孙二嫂哭得伤心,孙家兄弟也拿手掌捂住脸嚎哭:“娘啊娘~您老死得冤呐~”
演!接着演!曹子皙嘴巴被绑得结结实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用鼻子哼哼来表达自己对这几个恶棍的不屑。
也不知道是剧情需要还是被他这眼神给惹怒了,孙二嫂上来狠狠踢了曹子皙几脚,边踢边骂:“放过你?呸!想得美,婆婆已经给老三看好了亲事,要不是还差一点彩礼钱,我们家就该办喜事儿了!如今可好,就因为你这畜生,喜事儿变丧事儿,彩礼钱少不得要拿去给婆婆办后事儿,可怜我三叔,都二十了还没成亲,这一耽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攒够彩礼钱,连带着老四也不好娶亲,你个畜生败坏了我们一家人的前程!居然还想让我们放过你?做梦!”
好!终于提到钱了。曹子皙忍着孙二嫂的打骂,继续看孙家人演戏。
“婆婆啊婆婆,是我害了您老。”齐紫玉趴在地上连连叩头:“老三老四,是我连累了你们,我该死,我愿意追随婆婆去九泉之下。曹先生错不至死,他还有一二家产,让他把婆婆的丧事儿钱出了,再给三叔四叔准备好一份彩礼钱,也算他赎了这份罪孽,你们放过他好不好?”
齐紫玉这话说完,孙家兄弟也不嚎哭了,孙二嫂擦擦眼泪看了看曹子皙又看了看孙家众兄弟,迟迟疑疑地道:“这,这倒也使得。”
“不行!他害了我娘一条性命!我们兄弟怎么能因为些许银钱就放下这杀母之仇?”孙四牛寻求孙三牛的支持:“对吧?三哥?”
“没错!”孙三牛连连点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怎么能因为一些银钱就放下?必得要这狗日的偿命才可。”
“老三老四你们这么想可不对,咱娘一向心善,她肯定不乐意你俩手上摊上人命。”
齐紫玉为了保住心上人,极力游说孙家兄弟:“再说咱娘最挂心的就是你们俩的婚事,要是因为她老人家的丧事耽误了你们俩的婚事儿,怕是她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要是曹先生能给你们俩备齐彩礼,想是咱娘也愿意原谅他。”
“这贱妇总算说了几句人话。”孙二嫂给齐紫玉帮腔:“咱们家贫,你们兄弟俩的亲事就是咱娘的一块儿心病,为了给你俩凑那彩礼钱咱娘可没少犯难,她老人家常说要是她那把老骨头能卖钱,她情愿卖了自己给你们俩娶亲,如果这畜生真能把你俩的彩礼钱给凑齐,咱娘肯定乐意原谅他。”
演!好好演!曹子皙看着一脸为难的孙家兄弟忍不住又哼哼了几声。
真是难为他们了,自己已经成了他们砧板上的鱼肉,难得这些人还如此上心地给自己演戏,直接开口要钱不好吗?
“是让咱娘九泉之下还挂心你俩的好,还是让她老人家欢欢喜喜地走,这还用选吗?”齐紫玉转而询问孙二牛:“老二你说呢?”
“唉!罢了罢了!算我对不住老娘好了。”孙二牛长叹一声对着俩弟弟道:“哥哥我没本事,养家糊口都艰难,给你俩也挣不来这彩礼钱,如果这姓曹的愿意出钱买他自己一条狗命,咱们就把他放了吧?”
“老三老四,大伙儿都知道你俩孝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俩能早日里成亲生子,可比杀了这畜生更让咱娘宽心,””孙二嫂半命令半劝解:“听二哥二嫂的,这畜生要是能拿出钱来,咱就放了他,啊?”
孙三牛孙四牛在三人的合力劝解下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孙四牛把曹子皙提起来放到椅子上解开了他嘴上绑的麻绳,又一脸嫌恶地把他嘴里早已被口水浸得湿透的烂布掏了出来:“狗日的你可听见了?现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就这两条路,一,跟你的姘头一起做对儿苦命鸳鸯,我们兄弟把你俩剁碎了撒到江里祭奠我老娘。二,你拿出钱来,我们就放过你!”
跪在地上的齐紫玉膝行几步过来抱住了曹子皙的腿哭得情真意切:“先生受苦了,都怪我一时糊涂没有拒绝先生,才害得先生遭此大难,我决定追随婆婆到九泉之下去赎罪,可先生却是人中龙凤,又怎能死在这里,您还是拿出钱来让他们赶紧放了你才是正经。”
我可去你娘的吧!这群恶棍居然还没演完?曹子皙心有不忿,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此情此景,他也只得陪着孙家人演下去了。
“紫玉啊紫玉。”曹子皙眼圈泛红长叹一身:“我是身无分文被你在码头上捡回来的,如果不是你花钱为我求医问药,怕是我早就一命呜呼了,现如今我倒是想花钱买命,可我又能上哪儿弄钱去?”
孙家众人没料到曹子皙居然是如此反应,照他们的剧本,此刻曹子皙应该是既怕自己小命不保,又感动于齐紫玉的自我牺牲,应该很爽快地同意拿钱买命才是,现如今这人怎么回事?不愿意花钱?
曹子皙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孙家众人呆了一呆,孙二嫂反应过来扯着曹子皙身上的里衣道:“你哄谁呢?没钱你穿得起这绉纱的里衣?这一套里衣怕最少得五个洋元才能置办得下来,五个洋元够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过三五个月日子了,你没钱?”
“身上没钱没关系。”孙二牛阴沉着脸:“海城可是大城,咱国内的各大票号和那洋人开的银行街上到处都是,兑汇方便得很,写信回你家里,让你家里寄钱过来也行。”
“我家里父母病逝,早就死得就剩我一个了,我就是把信寄回家,又有谁给我往这儿汇钱呢?”曹子皙继续推脱。
“你出门在外,家里的产业难道就白放着没有托人打理不成?还是曹氏一族全死了个干净,连个亲朋故旧都没有?”
孙二牛冷笑:“我们穷人家,嫁娶也简单,不会把你逼得倾家荡产,只要两百块儿洋元就得,难道像你这样的公子哥儿,一条命还不值两百块儿洋元不成?”
“亲友们都比我还穷,哪里拿得出钱来给我呢?”曹子皙继续推脱。
孙二牛脸色难看,孙四牛对着曹子皙狞笑一声:“二哥,跟他啰嗦什么,这狗日的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且让我取他一根手指头,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兄弟的厉害,他就乖顺了。”
“也好,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孙二牛点了头,孙三牛应声而动,把那团**的破布又塞到了曹子皙嘴里,又拿麻绳把他嘴巴捆了个结实。
孙二牛孙三牛齐齐动手,把曹子皙的一只手强行按到了桌案前,孙四牛拿着一把菜刀在旁边虎视眈眈,曹子皙见孙家兄弟不似作伪,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我给!我给钱!
被吓得满头冷汗又尿了自己一腿的曹子皙嗓子眼儿里呜呜咽咽想求饶,奈何嘴巴被捆得结实发不出一声喊叫,他瞪大了眼睛缩紧了瞳孔看着孙四牛高举的菜刀。
孙四牛对着他一声狞笑,手起刀落,曹子皙的左手小指就掉了下来,曹子皙痛得想尖声怒吼,此刻他后悔得肝肠寸断,真真失策至极,刚才委实不应该推脱。
不就是钱吗?自己写信给叶青青,多少她给自己寄不来?又何至于丢了一根手指?
孙家兄弟放开了对他的钳制,曹子皙疼得顿时委顿到了地上,孙二牛拿臭烘烘的脚踩着他的脸道:“现在可以写信回家了吗?”
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曹子皙赶紧连连点头,孙三牛把他提溜起来放到了椅子上,孙二嫂出去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孙四牛拿着沾了血的菜刀对着曹子皙道:“多写几封,多要点钱,这信寄出去,收不到五百块洋元我就接着砍你的手指头,缺几百我就砍你几根手指,听清楚了?”
曹子皙连连点头,提起笔开始给叶青青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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