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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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到了一处公园,秦邱和秦轻陪着秦桦租了一艘脚踏游船,在公园的大湖里游玩。

大湖湖水引进太湖水,清澈澄净。游人也不算很多,毕竟是工作日。

因此三人倒是玩得畅快。

对于他们的这个游戏,秦舒干脆的拒绝了。她不喜欢这些运动也不喜欢把自己暴露于人前。

她自己一个扛着画具跑到了几乎没有人的山坡上,站在上面正好可以一览全湖。随时都能关注到秦邱他们。

山坡上零零散散有几个人在写生,都埋头各顾各的,没人对秦舒的到头投诸关注。

秦舒对此感到很舒服,她摆放好画架和所有画具,对着远山风景描摹。

其实即使山坡上的人不在意来的是什么人,但是对于秦舒还是投诸了一两缕奇怪的目光。因为秦舒穿着打扮很怪异,她把自己笼得太严实。

她头上戴着大沿草帽,几乎遮住她上半张脸,还戴着透气口罩。如果不是因为墨镜会影响画画,她也绝不会摘下墨镜。穿着长长的亚麻连衣裙,没到脚踝。上身还有一件套衫,长袖。脖间一条薄纱丝巾。脚上一双及踝白色板鞋。

手上本来还戴着白色手套,只是因为作画而摘下来小心的放在一边。

现在虽然还不是夏天,但这个时间段尤其是外面还是有热量的。

所以说秦舒的打扮太过严实,以至于古怪。

秦舒也不会理睬别人的目光,另外三个人也不是会在意别人目光的人。所以一路走来也没人觉得秦舒这样穿有什么不对。

秦舒调好颜料之后拿起画笔就开始专心致志的画,目光不时偏离画布停留在前方的山峦和湖泊。

她一旦画画,就会忘记周边的一切。

因此当一些人不断前来搭讪但是从头到尾都是尴尬的自言自语后,他们都恼羞成怒的认定秦舒是个神经病。哪怕她的画确实让他们惊艳。

一直到颜料干涸,她才意识到太过投入进而停下。在调颜料的空档中,有人走了上来。

来人身影颇为高大,笼罩住了背后的阳光,以及画布。

秦舒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画布上,这让她感到舒服。也是她回过神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赶走他的缘故。

“画得不错。”

来人赞叹。

秦舒充耳不闻。

“尤其是湖里脚踏游船上的大人小孩,没有添加进多余碍眼的人。”

秦舒执画笔的手顿了一下,抬眸快速的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男人。

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精致的面孔,北欧人的轮廓。

看起来很像那个男人带回来的女人。

秦舒不着边际的想着。

她是突然之间就想到小的时候,就那么一次。她的父亲带了外面的北欧情人回秦园,闹着跟母亲离婚。结果当然是失败。

那一场闹剧之后,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她被母亲掉在阁楼里抽打责骂她为什么是个女孩。

所以,记忆稍微有些深刻。

想着想着,秦舒的目光就不经意的落在了画布上的一个点。上面的风景已经成型,就是面前的山峦湖泊,湖泊里有无数的脚踏游船,但是只有一艘上面坐着人。

两个人,一大一小。

一个是秦邱,一个是秦桦。

秦轻没有出现在画布里,所以身旁的这个人才会说那句话。

不过他说的不对,秦舒抖了一下眼睫毛,突然说:“不是没有。”

男人眯起眼睛,有一瞬间很惊讶秦舒会回答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他之前的搭话就明白了。目光落在画布上一逡巡,很快就找到了被画出来但是看不到的人。

在秦邱坐着的脚踏游船的旁边,一只手伸出湖面。湖面的涟漪但淡,几乎没有。

秦舒将秦轻画进了湖里,被淹死了。而他在意的两个人兀自欢笑,没人意识到他的存在,没人意识到他的死亡。孤独的,可怜的淹死在湖泊里。

男人愉悦的笑起,他喜欢这幅画。

“画得很棒,你是个天才。秦舒。”

秦舒放下画笔,开始收拾画具。

男人一开口就知道她的名字,来者不善。目的明显,欲望也明显。她没兴趣掺和。

男人拦住他,醇厚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叫阿卡玛纳,我们聊聊。”

秦舒拨开阿卡玛纳的手,继续沉默的收拾着画具。

阿卡玛纳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直到秦舒背转身就要离开。他才再度开口:“我还有个名字,秦书。”

秦舒站定。回头,望着阿卡玛纳那张神似记忆里那个北欧女人的脸,“聊什么?”

秦书这名字取的她的谐音。或者反过来说,是她取的秦书这名字的谐音。

当年她出生,让很多人的期望落空。但她的父亲,那个没有尽到任何责任的父亲却是第一个欢迎她的到来。

秦舒将画具放在树下,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手抱着膝盖,一种很没有安全感很封闭自己的坐姿。她的目光一直跟着秦邱。这会让她产生安全感。

阿卡玛纳也走到了树底下,就站在她的旁边,看着这个从未见过面但被那个老头承认的异母妹妹。跟他爸爸的那个原配一样,是个精神不稳定的女人。

阿卡玛纳扬起凉凉的笑意,让人看着都觉得浑身犯寒。

“爸爸当年死亡的真相——”

“没兴趣。”

秦舒出神的盯着秦邱,耳边听着阿卡玛纳讲述当年的真相。低声喃喃自语。

她对这些没兴趣,又不是她在意的人。

“爸爸,是秦园里唯一在乎你,唯一欢迎你的出生的人。当年他知道你的出生,很开心。他说他一直都很喜欢姑娘,想要一个可爱的乖巧的姑娘当成宝贝来疼。”

可是还不是什么都没做?将她扔给母亲,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在她一个人承受母亲疯狂的时候他在抱着儿子滑雪点花灯。

秦舒的母亲最喜欢在折磨完秦舒之后扔下她父亲陪着儿子的照片刺激她,责骂她。

久而久之,秦舒就对所谓父亲失去了期盼。

“爸爸不是什么都没做。他试图带走你,但那个老不死不同意,那个疯女人发疯的祈求。爸爸本来就对那个疯女人心存愧疚,不忍心再从她身边夺走你。他以为你生活得很幸福。”

秦舒无动于衷。

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不调查?

“爸爸其实是个浪漫天真的人,他一直相信虎毒不食子。”阿卡玛纳顿了顿,似乎沉浸在回忆中。半晌,他回过神来,看着秦舒一脸的无动于衷,微微眯起眼睛,继续说下去。

“那个疯女人一直在爸爸面前表现得很疼爱你,让爸爸很愧疚。爸爸没办法见你。”

秦舒猛地回神,抬头怔了一瞬才说道:“她的确是个疯子,但你有资格叫她疯女人吗?”

阿卡玛纳俯下身,靠近秦舒,眼睛和她对视。秦舒不躲不避。

“就凭她杀了爸爸,害死了妈妈。我就有权利叫她疯女人。”

秦舒心中一震,直直的盯着阿卡玛纳。

她不相信阿卡玛纳所说的。

“你不信?爸爸后来得知你的境况,愤怒至极。他想把你接出来,结果刺激了那个疯女人。那个疯女人拦住爸爸的车,爸爸为了不撞上她打偏方向盘。结果撞到旁边的巨石,当初爸爸还没死。可是那个疯女人把你从车里抱起来后就跑了。她若无其事的回到秦园,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杀了爸爸!”

阿卡玛纳不掩愤怒和憎恨。

正是因为秦舒的生母的冷漠的作为才害死了他的父亲,间接也害死了他的母亲。让他成为一个四处逃亡的孤儿,最终堕落成魔鬼。

秦舒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他。

她不记得那一段经历,很久之前的在昏暗阁楼里的记忆都充斥着绝望的哭泣尖叫和愤怒的呐喊责骂,以及殴打。

其余的记忆不被她所记得。

“你说的真相就是这些?”

那又如何呢?

所谓的父亲、母亲,不过如此。与她何干?

阿卡玛纳退开,退出树荫,暴露在阳光底下。他金色的发,忧郁俊美的脸蛋吸引了周围很多人热辣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他背着光高高在上的俯视着秦舒,仿佛是在看一条可怜虫,臭水沟里的老鼠。

秦舒的眼睛感到刺痛。

“当然……不是。当年你母亲能够瞒过那个老不死的自己的精神病而成功嫁给爸爸,一是因为那个老不死的急于拆散爸爸和妈妈……嗤,很惊讶?妈妈从来就不是第三者,你的母亲才是第三者。你们所知道的都是那个老不死想让你们知道的,他憎恨着妈妈所以不遗余力的污蔑她。哼!当年你母亲的精神病其实已经好几年没有复发了,因为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当了第三者被丈夫厌恶而刺激到,就被那个老不死的发现了这个秘密。老不死的很不满,但他不想让我妈妈得意,死死拖着不允许爸爸和你的母亲离婚。

那个老不死的想要暗地里处置你的母亲,就偷偷更换了她平时抑制病情的药。致使她的病情加重,直到发现她怀了你。当生下你之后发现是个女孩,你的母亲精神状态早就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所以,你现在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同于正常人了吧。”

阿卡玛纳看着秦舒,柔声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个精神病患者,因为你母亲怀孕时被默许吃的那些药致成的。”

秦舒看上去仍旧像个无动于衷的石像,只是浑身僵硬得厉害。

阿卡玛纳看透了她的伪装,心情轻松的继续说道:“之后你和你的母亲被关在阁楼里,是因为那个老不死的知道了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被你母亲害死。他要报复,你母亲的日益癫狂。那个老不死的功不可没。”

良久,秦舒问:“如果一切如你所说,为什么爷爷会救我,还有十几年来一直纵容我?”

“当然是因为你是他儿子留下的唯一正统血脉啊。就算是个精神病患者生下来的有病的女孩,在他心中也好过一个私生子。他做下的罪孽那么多,下了地狱恐怕都没办法面对他儿子吧。”

秦舒垂眸,手无意识的抚摸着放在一边的油画架。思绪飘飘荡荡的,没点儿着落。

原来从一开始还是没有人爱她,没有人期待她。

“如何?听到这些你有什么感想?”

秦舒摇摇头:“没有。”

阿卡玛纳僵住:“难道你不憎恨导致你一切悲剧的源头?你不憎恨那个老不死的?”

“有点讨厌,但是憎恨太累了。没空。”

阿卡玛纳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过这种,他的异母妹妹比他所想的还要有意思。

“是么……原来憎恨无法使你成为我的同盟啊。那么,欲望呢?”

“我没有欲望。”

秦舒不耐烦。如果秦书一直在说这些无用的东西浪费她的时间,她宁愿搭上那艘脚踏游船,至少可以近距离的看着邱邱。

“秦邱。”

秦舒意动。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一家三口。”

秦舒皱眉。

“如果秦轻知道秦邱还有另外两个情人的话,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秦舒震惊。

“不相信?秦邱是个有趣的人,脚踩三条船。还都是踩着不好惹的几个,玩儿得很嗨。秦舒,秦邱不是个有感情的人。谁强就可以得到他。秦舒,你有机会得到他。”

阿卡玛纳故意不说秦邱脚踩三条船的事暴露了,他在诱惑秦舒。而筹码很丰厚,秦舒动心。

但秦舒不会那么快就答应他的合作,她只是动摇而已。

阿卡玛纳留下联络号码给她,“想通了跟我联络。”

走了几步之后,阿卡玛纳突然回头,看向湖泊脚踏游船里的秦邱。微微的笑了,他是没想到会遇到如此有趣的一个人。秦邱?

居然比他所想象的还要重要,能够引得那么多人心动。真如他在大荧幕上所饰演的,妖物吗?

回去的时候,秦舒抱着自己的画具跟在秦邱的身后,如同小狼崽子一样远远跟着又带着占有欲。

秦轻对于秦舒将秦邱视为己有感到不悦,只是因为之前和她商量好的事就暂时压下了内心的不悦。

“把小桦给我吧。”

秦轻伸出手接过秦邱手里的秦桦,将他抱起来。秦邱则是拎着从公园小贩处购买的一些东西,不时拿出手帕擦擦秦桦额头上的汗。秦轻见状,厚着脸皮凑上去也要擦汗。

被秦邱翻着白眼推开,秦轻又闹着回去。秦邱躲闪,一个不小心就被秦轻偷了一个吻。

三人如同一家三口,幸福温馨。

令人羡慕。

秦舒发现自己参不进去一脚,但是羡慕。

这时,秦邱回头对她笑得很温柔:“秦舒,你的画具我来拎着吧。”

秦舒愣愣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因为秦邱格外温柔的笑眼。

秦邱宠溺的点着她的鼻尖,“怎么傻了?要我抱着你吗?真是,怕了你。”

就在秦邱快要抱上来的时候,秦舒猛然惊醒。

瞪着回来后就扔在地板上的画具,半晌爬起来支起画具一声不吭的画。将秦轻伸出水面的手画成了水鸟,把自己添加进脚踏游船里。和秦邱面对面……

怔怔的盯着眼前的画,秦舒扔掉手里的画笔,撕下上面的画面。跌跌撞撞的跑到外面,找出平时焚烧掉画作的地方将画布扔进去,做贼心虚一般的烧掉。

抱着膝盖蹲在火盆前,秦舒目光直直的盯着火光。良久,直到火光熄灭,重归黑暗。

秦舒摸索着打开电灯开关,屋内一时明亮。

喵!

尖利的猫叫陡然响起,秦舒回头,发现花花缩在墙角警惕的盯着她。

“你放心,邱邱救了你。我就不会杀你。”

喃喃自语了一瞬,秦舒翻找阿卡玛纳留给她的联络号码,盯了半晌,拨通那边的电话。

这时是深夜,本来不会那么快就接听的。不过可能阿卡玛纳一直在等她的电话也说不定。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欢迎你,秦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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