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星月未现,乌云重重。
柳惜月身影娉婷自将军府出,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春枝急吼吼的跑出来,逼得车夫勒绳停马。
车夫:“嘿,这丫头,当心惊着马儿,伤了你。”
春枝一脸着急:“大叔,可见着一黑猫儿?”
车夫:“这天色比猫还黑,如何看得见?”
善柔自里快步走来。
“找着了吗?”
春枝摇头:“没呢!”
柳惜月掀开车帘:“少夫人丢了猫儿?”
善柔点头:“猫儿被我关了几日,方才一开猫屋门,就跑了。”
“天快黑了,怕是不好找。”
“确是不好找。这天看着怕是要落雨,柳小姐是要出去?”
柳惜月点头。
“接姑母来信,身体不适,我去看看她。”
“即如此,柳小姐趁早出发吧!”
“告辞!”
车夫扬鞭,马儿嘶鸣中急驰而去,似要与那即将破云而下的雨赛上一回。
车马消失在街道拐角,善柔与春枝并肩站在府前台阶上。
“小姐,奉弥在猫屋睡得好着呢!”
善柔瞥见一抹黑影,轻如燕儿般追着马车的方向去,嘴角扬起了笑容。
“嗯,好吃好喝供着,它可是个大宝贝。”
“明白!”
主仆二人,步伐轻快的进了府。
柳惜月的马车,在城中调转方向,由东往南而去。
雨水,冲破乌云阻隔,哗啦啦落入大地。
善柔站在回廊里,盯着那牵丝成线的雨,心中在算着秦逸归家还需多少日子。
乍然而来的夜风和着雨雾,吹得人起了三分冷意。
春枝送来披风,主仆二人便回了屋。
“准备几盆碳火,等你春飞姐姐归来。”
春枝点头,着人一同去备炭火了。
城隍庙,男子黑斗篷加身,立于窗前,不见容颜。
柳惜月站在男子身后。
“属下来迟!”
男子音苍声老:“秦逸三日后,达圣凌城。”
柳惜月:“属下...”
“秦天下的旧伤,究竟是何状况?”
“医仙天九曾来过,给他开了药,前两日见他时精神矍铄。”
那老匹夫的伤,他还是几分清楚的,即便不动手脚,也难以治愈,这其中定是有诈。
“只怕未必,赶在秦逸回城前,弄清楚。若当真恢复不错,你应知该如何做。”
“是...只是...”
“怎么办不到?”
柳惜月立时跪下:“秦天下十分谨慎,属下入将军府半余载,却也只见得两三回。”
“见不着人,不可从其他地方下手吗?”
柳惜月咬唇,想到京洛云对自己几分温暖的画面,低头不语。
黑斗篷将一只瓷瓶递给她。
“想办法将它放入秦天下的药中。此物无色无味,且饮下之后七日才会发作,介时你有足够的时间离开。”只要他喝下,将军府的气焰便去了大半。
柳惜月手微抖,不敢不接。
“近日负责煎药的是秦逸刚过门的夫人,她戒备心极强,属下很难...”找机会下手。
‘啪’耳光声,震落了近处窗格上的尘。
柳惜月捧着脸立时跪地不语。烛台映照着她,眼含泪光,神情隐忍至极,模样楚楚可怜。
“若是办不到,月溪山的东西便会从这世间永久消失。你也一样。”
柳惜月垂头,泪落下。
“属下定会办到,哪怕以命换命。”
“三日内,我要结果。”
门‘吱呀’打开,春风卷着细雨扑了柳惜月一脸。她小心翼翼的抬眸,斗篷男子已无踪影。
她起身无力的倚着门,看着潺潺雨帘,眼中泪滴珠成线。
子时,天公收起雨幕,轻风撩动,树叶儿尖上挂的雨滴纷纷落下,像是夜与大地之间的悄悄耳语。
柳惜月的身影终自庙而出,踩着泥泞的路面消失在夜色之中。
—
春飞夜归,推门而进,屋中温暖不已,立时驱走了满身的春寒。
在炭火盆边打瞌睡的春枝睁眼。
“春飞姐姐!”
小丫头立时起身,眼睛还迷迷糊糊,便给她除去已然湿透的外衣。
春飞摸摸她的头。
“下回别等我。”
“嗯,不行,小姐吩咐了。虽已近盛春,可夜雨来,便倒春寒,不能让在外奔波的人冷了身,还凉了心。”
春枝学着善柔的语气讲话,娇憨可爱。
春飞笑着刮她鼻子。
“好了,现在去睡吧!”
“嗯,干净衣衫给你备好了。”
小丫头进了卧室,春飞换好衣衫在炭火边坐下来。
眼前的炭火明亮,身暖心更暖。
片刻之后,她起身轻手轻脚出了房间,见善柔的屋子仍亮着烛光,立时走了去。
“小姐!春飞回来了。”
善柔开门:“快进来!”
春飞走进去,屋正中也摆着两盆炭火。
善柔递给她一粒药。
“驱寒气的,先把它吃了。”
春飞接过,听话的吞下。
“怎么样,申如燕可报了消息来?”
“已报来。今夜与柳惜月见面的是名男子,身高八尺,体型魁梧,包裹严实未见其面容。对方内力深厚,申如燕不敢靠太近,未听清两人在庙中说了什么?但对方的声音较为苍老,且打了柳惜月一巴掌。”
“苍老?”善柔满是疑惑,竟与自己预料的完全不同。
“申如翼跟上去了吗?”
春飞眼神明亮不已,小姐行事之缜密,她自愧不如。
若不是小姐提前命人,重金请申如燕的双胞胎弟弟申如翼从凌波门赶来,今夜便无人跟踪与柳惜月见面之人。
“已跟上去,申如翼的本领在申如燕之上,这回兴许我们真能查出些什么。”
“很好,城南狗肉铺子那边,可有动静?”
“暂时没有。属下已派了两个门中最机灵的兄弟,守在那边。不过...小姐今晚柳惜月背后的人已现身?难道她的身后,有两股势力暗藏?”
“谁知这螳螂的身后,有没有藏着一只黄雀呢!小心些,总是不会错。”
春飞赞成的点头。
善柔拍拍她肩膀:“辛苦了,去休息吧!”
她也要休息了,秦逸不日便归家,自己若是顶着黑眼圈,精神不济,可没有好果子吃。
想到秦逸将归,又是小别又是新婚...也不晓得那家伙,胸膛可还有出发前那般坚实。
春飞见她面带笑容,眼含星光。
“小姐!”
善柔回神,如思念情郎被人窥见,脸色绯红不已。
她推春飞出门外:“快回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