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宁最后的生命余火,撑持着他最后的嘱托。
“东方明武,在仙界之中,纵然是有着许多无奈之事,你所经历的,也必然有着许多可怜悲痛之处。但,与霜清仙子的相遇,与沐成风的结识,游历仙界的过往,对你而言想必皆是美好。人是善恶美丑的综合体,不可以偏概全。望以后的你,能够成为真正的,仙界秩序的守护者。”
“可你骗了我。”东方明武大喊道。
“哈哈哈……”似乎想到了自己游历市井的小聪明,李雪宁会心一笑,“神罚之力本就是需要你这样的心性来掌握,我根本无法做到。至圣太一将神罚交给我,也许从来都是一个错误。”
“那你真的不想再见亲友了吗?”
“想。只是,我太累了,从妖界到仙界,我的心已经无法再承受这俗世的种种。也许,这就是年轻吧。不过,神魂进入阎罗鬼蜮,也并不是没有希望见到亲友。所以,无需为我担忧了。”
东方明武无法再劝,那是早已抱着必死决心的李雪宁。
雷尊也不由得为李雪宁的行为感到震撼。“如果因陀那帝佛的轮回路能够完美,我不会强迫三界万灵进入太一轮回路。这是我对你,最高的敬意了。”
李雪宁道:“雷尊大人的付出,虽然被世人遗忘。但在我眼中,您还是称职的仙界统御者。甚至,也是三界未来的领袖。至于法尊大人,我能理解你对妻子幽兰的执念,也愿意与幽兰阴阳两隔。只要能确保她的安全就可。你之所以那么不计代价的想要重演往事,是因为您想挽回儿子对吗?”
法尊正视自己的内心,也不再对李雪宁怒目而视,“的确。我虽然对人性失望头顶,但是幽兰能依靠对我的恨意,成为十八府尊之意,未尝不是一个得道的机会。我们纵然永世不见,却是知晓彼此的存在。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只是,我竟不知还有个儿子,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我必须重演过往的根本原因。”
“唉。”李雪宁长叹一声,“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儿子在什么地方,你可愿放弃破坏太一轮回路,放弃与雷尊为敌,为三界万灵留下一个希望。”
事已至此,李雪宁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仙界着想,这让曾经的人族领袖道纯也是万分钦佩。“如果,我的儿子没有进入神魂转生,我与幽兰也算永世并肩,这对我来说,足够了。我答应你。不会影响雷尊的太一轮回路。”
“嗯。”李雪宁生命即将燃烧殆尽,但是所有的安排也都已达到了预期的目标。
让清虚剑仙跟来,承接太一神罚之力,也不算辜负至圣太一的嘱托。与雷尊交手,引动天地之雷,为自己一身的罪孽偿还。用法尊道纯之子的消息,换取法尊不再干扰太一轮回路。当然,也让诛仙剑,再次见到他的主人。
一切,都在李雪宁的计划之中。
“道纯先生。”李雪宁并没有继续称呼法尊大人,反而是一句道纯先生,“您的儿子,便是如今名震三界的,魔界神尊。”
“什么……”
雷尊与清虚剑仙尽皆面色大变,难以置信得看着李雪宁。
而法尊身躯微微摇晃,多少个百万年了,他对于妻子的愧疚,对于儿子的执着,无时无刻不再摧残着他的内心。今日,终于得知了自己儿子的消息,让法尊数百万年的压抑的心绪一朝迸发无休。
“啊……神尊神尊……哈哈哈……我的儿子……”
状若癫狂,道纯虽然被无数怨念纠缠,却是丝毫不绝苦痛,此刻只感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颅,让自己无法镇定下来。“你你……你说的,真是的吗?”
道纯小心翼翼得问道,像是惧怕这是一场梦,李雪宁一句话便可以戳破。
李雪宁道:“千真万确。这是我在至圣太一哪里得到的另一份关于你的消息。而这则消息,我连雷尊也没有告诉。也是在今日,我希望你能回复本心,才如实相告。”
雷尊哑然失笑,这李雪宁,隐藏得够深的。
“我曾经希望您来找我,这样我可以告知您,避免这最终的绝招。很可惜,天命弄人,您的自信,让仙界走至今天这个局面。”
“好好好……”道纯再没有了往日的淡然,心中只有得知儿子消息的喜悦,“我对仙界的罪孽,我会一肩担下。谢谢你,李雪宁,真的,万分感谢。”
李雪宁对道纯的表现早有所料,此刻却是叹惋一声道:“道纯先生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虽然神尊是您的儿子,但是,他是阴怀阳胎,继承了他母亲对人族的全部怨恨。即便你前去找他,只怕也难以相认。”
“嗯?这……”道纯知晓自己愧对幽兰,只是不曾想自己的儿子,竟然能感知到母亲的情绪,而对周边的人族也产生怨恨之心。“我明白了,这也是我的罪孽。需要我自己来偿还。”
李雪宁道:“当初幽兰已经有了身孕,大概因为您的强大,让神尊在幽兰腹中孕育之初便有了微弱的灵识。无法分辨是非好坏的神尊,只能通过母体感知周边的一切。而那时,正是你处决妻子幽兰的时候,也是仙界之人声讨幽兰最强烈的时候。所以,魔界神尊的所为,并不能理解。如今,晋升道则合一境的神尊,将是仙界,甚至是三界最大的敌人。”
道纯对这个儿子更是自责,“是我没有做好一个当父亲的责任。魔界那里,我会亲自前去请罪。仙界,未来就交给你们了。”道纯看向雷尊与清虚剑仙,有一种深深的解脱之感。
“阴怀阳胎,由死转生。在阴阳生死界诞生的神尊,一出生便掌握道则之力,而至圣太一最担心的,还是他掌握的混沌之力。也就是太一界外之物。无论曾经太一纪元轮回多少次,终究是太一界内部的力量消散,凝聚,重组。但这一次,混沌之力开始影响未来的格局。道纯先生,如果神尊还是以毁灭太一界为目的,您可能大义灭亲?”
“我?”
道纯迟疑了,曾经为了三界处决自己的妻子幽兰,如今也要为了三界,斩杀自己的儿子吗?
李雪宁神魂有开始消散,“以您的心境,当知晓最正确的结果,我无法帮您做决定。只希望我的身死,能为道纯先生唤醒一丝属于人族的品行来。”
“雷尊大人,东方道友,后悔有期。”
雷尊放下架子,撤去一身雷霆光环,对着李雪宁深深一拜,这才是真正为了仙界着想的,大无畏之人。
东方明武头颅垂下,是为自己的愚昧无知愧疚,也是对李雪宁最深重的敬意。
道纯同样拱手,为李雪宁献上自己的祝福,希望他能够在阎罗鬼蜮,找到自己的亲友。
然而,就在仙界局势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只见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蓦然有一股惊人的力量激射而来,那是,道则合一境的气息。三界之内,除了隐居的时尊空尊,便只有雷尊法尊,以及,魔界神尊。
“嗯嗯,很不错的戏剧,包含了人族大义,亲友挚情,以及人伦道德。人族啊人族,终归是那般虚伪,令我恶心。”
狂傲的话语自混沌之中传来,震散了雷尊的雷霆,驱赶了道纯仙气。
被罪孽怨气缠身的雷尊与法尊,此刻皆是跌落道则合一境,无法承接魔界神尊的随手一击。
魔界神尊,终于在仙界终局,巍然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