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见事情闹成这样,忙绕过去,保住了老人的腰,劝道:“雁儿也只是说说,你也别忘心里去,女儿大了总归有自己想法的。”
老人冷哼一声,道:“她说得这是什么混账话,宁愿当姑子也不愿嫁人,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做父亲的没把女儿管教好!平时任性妄为我便不说了,这会竟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今日我不教训她,我就不姓凌!”
“爹你就算把我打死,我还是这句话!”少女固执地回道。
房内的气氛立刻变得箭拨弩张,一发不可收拾。
清浅进来,见到便是这么一个场面。
老人一脚踩在凳上,威严无比地看着少女,大掌扬起,怒不可言。
妇人死死地抱住他粗壮的腰,死活不让他手掌落下,嘴里不断含泪劝说着。
而少女则是挺直了腰板,无所畏惧地跟他对视。
“凌姑娘,我把清浅叫来了。”杜鹃人未进门,声先传进厢房,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
凌夫人立刻反应过来,用巴掌拍了身边的凌大人一下,以示不可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自个笑眯眯地朝清浅迎了过来,亲昵地拉着清浅的手,道:“原来你就是雁儿一直念叨的人,长得可真标志。”
清浅纵使感觉出房间的气氛不对,此刻客人示好,亦没有不答的道理,忙谦虚的回道:“夫人过奖了,论容貌,我及不上令爱一半,夫人便不要笑话我了。”
清浅长得虽清秀些,却也比不上出身名门的凌雪雁,凌夫人说得不过是客气话。
虽然对于凌雪雁一家人的到来很是惊讶,清浅还是很客气谦虚的回了。
凌夫人倒也不在意,拉着她的手,朝凌雪雁走了过去,用手肘轻轻的撞了撞她,笑着道:“雁儿,你在家不是一直念叨着你这朋友吗?如今见到了,怎不见你打招呼?”
她虽低着头,清浅还是能看出她泛红的眼眶,以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想起在房门外听到的对话,清浅笑着握上了她的手,问候道:“多日不见,一切可安好?”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嘴唇蠕动,似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倒是一旁的凌夫人,笑了一声,道:“她这段日子就是忙了些,其他一切都好,你若有时间,多帮我劝劝她,少掺合些男人朝堂上的事,我便安心了。”
清浅虽不明她的身份,却也知道她出身不凡,这种事,她一介平民,是不好说什么的,但凌夫人的眼神里隐含着太多的情绪,其中便有一种仿佛抓住稻草般的热切期盼,清浅不敢拂了她的心意,正想说些什么应承一番,身边的凌雪雁却抬起头,带着些许不悦地道:“娘,朝堂上的事,哪是我能说了算的。”
凌夫人不可置否地撇了撇嘴,凌雪雁又拉着她的手,朝凌大人的方向福了福,漠然道:“女儿出去走走,晚膳不必等我。”
还未等凌夫人说话,她已拉着清浅走了出去。
临走时,清浅给杜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生伺候着,杜鹃自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凌雪雁拉着她,下了楼,经过柜台时,丢了块碎银在账房先生面前,顺走了他面前一大坛子酒,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清浅出了会仙楼。
她一出会仙楼,便有几名抬轿的小厮迎了上来,问她是否回府。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身行至三顶软轿后方一排侍卫处,在侍卫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把夺了匹骏马过来。
那侍卫约摸是认识她,马虽被抢,却不敢吭声,只恭敬地站在一旁,低敛着头,嘱咐道:“此马烈,小姐可要当心。”
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将手中的那坛酒挂在马背上,行云流水般麻利翻身上了马,继而侧过身来问清浅:“可会骑马?”
清浅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地目瞪口呆,直到听到她问话,从回过神来,朝她摇了摇头。
她却也不在意,眯眼一笑,侧身朝她伸出手,“上来,我带你,陪我出去散散心。”
清浅想到她刚刚泫然欲泣的神情,毫不犹豫地朝她伸出了手。
她欢快地一笑,手下猛地用力,一把将清浅扯上了马背。
清浅未曾骑过马,此刻被她突然扯了上来,只觉整个人都天旋地转,眩晕得很,就连屁股下也被鞍座烙得生疼,她却没给她反悔的机会,马鞭一扬,她们立刻像箭一般飞了出去。
她估摸着是骑马高手,鞭落马飞,快得让清浅睁不开眼,她却笑得很是欢畅。
周围的景致呼啸而过,她笑着问清浅,“有没有一种风驰电掣,御风一样的感觉?”
清浅此刻被马颠得胃里翻滚一片,却见她笑得畅快淋漓,也不好扫了她的兴,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清浅点头,她笑得更加欢畅,长鞭一甩,往城门外冲了出去。
城外的士兵见有人在大街上纵马,十分尽职地拿长戟拦在了城门口,呵斥道:“何人在街上纵马,还不快快停下!”
她一勒马缰,冲力过猛,清浅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背后有她挡着,但也结结实实地撞了她一下,脑袋磕到她肩膀上,她却半分不在意,不知从何处掏出个金灿灿的令牌来,递到那士兵面前,威严地喊道:“本小姐的马你也敢拦?”
那士兵见到令牌,神色大变,恭敬地躬下身,往城门外伸了伸手,赔笑道:“凌小姐请。”
清浅对他这瞬息万变的脸色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却又扬鞭冲了出去,这回虽比刚刚那会儿慢了些,清浅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约摸行了半刻钟,她终于在一座小山丘上停了下来,翻身率先下了马,又伸出手来扶清浅。
还未等到她扶稳,清浅已累得一头栽倒在地,差点跟地板有了个亲密接触,幸好她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却也免不了一顿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