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林妗染一脸为难:“四日前我喝了一碗米汤,然后就晕过去了,再醒过来很多事都记不得了,我是真不知道这虎烙是怎么来的。”
“四日前?”子书诀眉眼微垂,依旧盯着她:“你的意思,是顾钰海要害你?”
林妗染双手一摊,满脸诚恳:“这不很明显吗?先是把我骗回家,毒害不成就诬陷我杀人,我就是个可怜的替罪羊,搞不好这虎烙就是他们趁我昏迷的时候烙上去的!”
子书诀不置可否,手一松,刀身便完全收回鞘中。
林妗染不禁松了口气。
小命保住了就好。
窗扇半启,天已蒙蒙亮,翠绿嫩枝掩映在晨雾中,影影错错。
门外脚步声响起,汤焕推门进来,看见林妗染的时候愣了一瞬,但很快便将注意力又移回到子书诀身上。
“大人,人马都已备好,可以启程了。”
“走吧。”子书诀淡淡道,人已起身走向门口。
“那她如何处置?”汤焕正欲跟上,却又想起了什么,出言提醒道。
子书诀脚步微顿,晦暗不明的眸子随即扫了一眼:“随我一起。”
“啊?”林妗染懵了,只能冲着子书诀的背影哀嚎:“大人,我真是无辜的!”
“你自己答应的事,怎可轻易反悔?”子书诀低沉的嗓音自远处传来。
林妗染一怔,忽的想起先前与他谈过的条件。
找到路线图,他放她走。
时辰尚早,整个衙门显得静悄悄的。
汤焕径自开了门,随即上了一辆马车,车门关着,围帘随风起伏,林妗染隐约看见里面坐着三个人。
“驾!”汤焕并未等子书诀,上了马车便自顾策马离开,两名头戴赤色折檐毡帽身穿红衣束缇帷的缇骑策马跟在马车两侧。
林妗染后知后觉,正想问他们为何不一起,却忽闻一声马鸣。
经过上次,林妗染已经对骑马有了恐惧,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小眼神偷瞄向即将消失在路尽头的马车,暗示自己也想坐马车。
子书诀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一手拽住缰绳,旋身跃上马背。
“上来。”他抬手指向远处山坳:“或者跑过去。”
林妗染顺着他手指看过去,晨雾未散,山坳若隐若现,与镇子相距甚远。
子书诀已无耐心,正欲挥下缰绳,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却轻轻抓住了他的衣玦。
“那个……我自己上不去。”林妗染低着头,脸色早已涨的通红。
仿若羽毛拂过钢铁,轻柔的极不真实。
子书诀微眯了眯眼,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快速掠过心头。
思绪尚未回笼,手上却已先有了动作,回过神来时,他已提着林妗染的后衣领将人拉上了马背。
“大人,我可是女孩子,要脸的!”林妗染气急。
子书诀怔楞了一瞬,眉眼微垂,看着女孩儿气鼓鼓的腮帮子,突觉心情甚好。
马蹄略过,溅起满地尘埃。
偶遇农户升起炊烟,却也很快被抛却在后。
林妗染紧贴着子书诀,过腰青丝随风扬起,撩在他的脸颊,只觉痒痒的。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银鬃马方才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一处竹林外。
林妗染迫不及待的滑下马,往前快走了几步,一只手紧捂着胸口。
她这是怎么了?心跳快的几乎要从口中蹦出来了。
但见男人一脸平静,林妗染又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口气。
都说古代重视贞洁,怎的这男人一点都不懂的避讳?
以至于不等男人走近,便先一步踏进了竹林,连他说了些什么都不曾听清,只觉得这片竹林眼熟的很。
与顾婉姝逃命的那天晚上,她们曾经过这片竹林,但并未入其内。
当时并未觉得不妥,却没想到路线图竟藏在其中。
这片竹林在山坳中不知有多少年了,竹高足有一百二十尺,绿叶繁密,遮天蔽日,如同天然的屏障,压抑的有些让人透不过气。
林妗染四下环顾,才发觉自己已经行至竹林深处,下意识转身唤道:“大……”
竹林空荡,早已不见来时的路。
而原本该走在她身后的子书诀,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大人?大人?”
她试着又唤了几声,但四下一片寂静,并无人回应。
白雾又浓重了几分,可见度也在不断降低。
林妗染暗恼,光顾着生闷气,竟没察觉到这林间异样,继续走下去,只怕连方向都要迷失了。
想了想,她还是取出了袖袋中的勘验箱,手机早已没电关机,唯有尸检工具还整齐的摆放其中。
将解剖刀握在手心,林妗染才踏实了几分,循着来时的方向缓步前行。
身侧不远处的竹林深处似有响动,林妗染猛然止步,侧耳细听。
像脚踏落叶掀起的‘哗哗’声,速度极快,正朝她所在方向而来。
林妗染倒吸一口凉气,正欲逃跑,左手却突然被人擒住。
林妗染想也不想,直接转身用力将解剖刀刺了过去。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她的右手亦被擒住。
“你……大人?”林妗染自己都不曾发现,看见子书诀的瞬间,她紧绷的神经竟一下子就放松了。
“嘘!”子书诀示意她噤声,拉着她潜入草丛之中,鹰目紧盯着声响方向,片刻后低声道:“是东洋人。”
顾不得手中的解剖刀,林妗染连连摆手:“跟我没关系!”
那紧张的模样,好似生怕子书诀将她与那群东洋人视为同党。
子书诀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戏虐出声:“说不定正是你投靠的那一批。”
林妗染抬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语气急切:“脑壳坏了,记不得了,就算记得我现在也是跟你一边的!”
子书诀终是被她诚恳的模样逗笑:“罢了,你在这儿躲好,若是被发现我不会救你。”
林妗染连连点头,将身子往里又缩了缩。
言语两句的功夫,四五个东洋人打扮的中年汉子便已行至跟前。
他们似乎目的性明确,脚步匆匆,直奔西南方向。
直至最后一个东洋人行出五步远时,子书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