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大笑一声,还未等小姑娘站稳,他便将手中短剑用力朝后者掷去,闪着寒光的剑身速度极快,剑身后隐隐可见残影,仿佛即将消失于空间中。
宋有道轻咦一声,感到这幕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短剑转瞬便来到小姑娘身前,后者感受到皮肤寒毛战栗,却也来不及做防守,她轻喝一声,双脚生根,上身向后弯曲,双手撑地,以扎实的铁板桥堪堪躲过临面而来的短剑。
“哈哈,还没完呢!”小二兴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原来在他掷出短剑之时便已做好下一击的准备了。
他从空中直直坠下,双手合握,猛然轰在小姑娘胸部。
轰的一声,小姑娘瘦弱的身躯狠狠砸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圆形小坑。
完成一击的小二迅速向后退去,短剑似有灵性般飞回,在他周身环绕。
“不会这么快就死了吧?”小二探头望去,嘀咕道。
宋有道看着眼前这幕,不禁有些佩服小二,啧啧想道,这小子看着不大,心是真的黑,哪都不打,就往胸上敲,也不知道会不会砸坏啊。
他丝毫不担心小姑娘的安危,在他看来,仍是知守下境的小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杀死看似弱小的小姑娘,因为她已入知守中境。同时,小姑娘也是他见过最年轻的知守中境。
仿佛要验证他的想法,躺在圆坑里的小姑娘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胸前的灰尘,然后悄悄揉了揉胸,眼神不善地看着小二。
小二完全没有做错事的自觉,咧嘴一笑道:“哟,还挺挨揍嘛。”
眼神不善的小姑娘完全没有再善罢甘休的打算,右脚后撤重重一踩,圆坑顿时下陷一寸,小二还未反应过来,小姑娘已到他身前,一记干净利落的膝撞狠狠砸在小二小腹处,后者顿时被撞向空中,可见其力度之大。
但这还未完,还在上升过程中的小二上方出现一道身影,小姑娘双手合握,猛然轰在小二身上,地面出现了一个范围更大的圆坑。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瞧见这幕,宋有道嘀咕道:“还挺记仇。”
与小姑娘毫发无损不同的是,小二从坑中爬起时,嘴角流出几道鲜血,一脸痛苦神色,愤怒道:“我要杀了你!”
在他周身轻鸣的短剑骤然发动,直刺小姑娘而来,仿佛想要弥补刚刚的护主不力,短剑的速度竟比原来还要快上几分,肉眼只能看见一道白光在小姑娘周身不断划过,极速飞驰的短剑令小姑娘也只能不停躲避,小二也在全心神控制短剑,一时间场面竟僵持下来。
宋有道楞了楞,装作若无其事的提起剑,然后蓦地向小二挥出一剑,小二没有料到这时竟会有人偷袭,顿时中招受伤倒地,楞了半天后,气急败坏道:“不公平,你们耍赖!”
宋有道和皮袄小姑娘同时翻了个白眼,前者将长剑刺向小二,只要他死了,今天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眼见主人有性命危险,短剑自动护主,却被小姑娘一把握住,无论飞剑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没有了持剑者的控制,飞剑的威力大大降低。
只是,在剑尖离小二咽喉还有一尺时,却被一根短木棍裆下,宋有道不禁用眼神询问木棍主人。
江流儿摇头道:“杀人不好。”
宋有道眼神渐冷,同样摇头,表示不同意他的看法。
“杀一个坏人,等于拯救更多的好人,这是我的看法。”宋有道认真道。
“坏人应该被惩罚,但不应该是你我,而是有资格的人。”江流儿认真说道。
“谁有资格?”
“官府,亦或是朝廷。”
从之前的接触来看,宋有道明白,江流儿是个好人,但他不明白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否则也不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
但他不准备再说什么,先前已经给出解释,那么现在只要符合自己的心意就足够了。
他挑开木棍,继续前刺,江流儿无力阻止,闭上眼不忍去看。
可就在长剑快要触及小二的时候,宋有道发现自己竟动不了了,不仅是手,还包括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
不知何时,一位中年书生站在了小二身后。
书生面容沧桑,腰间系着一只小臂长短的毛笔,三人此时视线模糊,不然一眼便能认出,此人是那鱼龙镇的街边卖画书生。
书生轻轻拉起小二,没有看三人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江流儿三人却觉得全身仿佛置身于万年寒冰中,感到异常寒冷,甚至连经脉里的真元运行都变得缓慢了无数倍,三人甚至无法生出阻止的念头。
书生实力境界太过强大,用高深莫测都不足以形容,双方差距犹如鸿沟。
小二心有余悸,长舒一口气,刚想略微报复,便听见书生轻嗯一声,小二便屁颠屁颠地随之离开了。
在书生离开后,三人才能勉强动弹,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不远处,有一条石子小路,掩藏在树木之中,轨迹难寻。此时,书生与小二一前一后走在其间。
书生双手负在身后,腰间毛笔一晃一晃,似乎觉得有些碍事,便把毛笔握在手中。他目视前方,头也不回都抬起毛笔,缓缓落下。
本要落在空处的笔端被愁眉苦脸的小二熟稔接下,仿佛已经练习过千百遍。
只听见轻轻落下的笔端在碰到小二头顶时,却发出一声响亮的敲打声。
“以后不许再胡闹了。”书生淡淡说道。
疼得龇牙咧嘴的小二委屈道:“哪有胡闹,还不是想把先生的天书给抢回来,您堂堂鱼龙镇大佬被人偷了宝贝,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得多丢人啊。”
书生宠溺地揉了揉小二脑袋,微笑不语。
…
随意挑了处避风位置,捡了些附近散落的树枝,三人生起小火,围坐在一旁。
皮袄女孩单手拖着小脑袋直打哈欠,百无聊赖地拨弄树枝,引得火堆吱吱作响。
“你似乎很痛恨鱼龙镇里的人?”江流儿想起先前宋有道想要杀死小二的一幕问道。
宋有道盯着火堆,半晌后回答道:“如今天下三足鼎立,鱼龙镇地处中央,镇中大奸大恶之辈何其多,却偏偏完好存在着,你不感到奇怪吗?这些年听闻朝中大臣上奏带兵攻打,铲除这个不应该存在的地方,但每次都被压下,甚至到不了皇帝陛下的书桌前。”
不知想到什么,宋有道冷笑,继续道:“还不是一些老狐狸想要借鱼龙镇这些虱子多了不怕痒的人铲除异己,做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这些年各国朝中无故暴毙的人何曾少了?”
江流儿缄默,虽然他仍然认为杀人是不对的,但也不会去为那些同样是杀人如饮水的匪寇辩解。他心思简单,可不意味着他就是个不谙世事的笨蛋,读过千万卷书,哪怕不等于行过万千里路,但若要把返璞归真当成愚蠢,那世上可就真没聪明人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宋有道也能读懂他心中想法,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虽然看法不同,但不代表价值观不同。
“不过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江流儿真诚道。
宋有道故作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也就随手施展了在天下武学榜排名第四,被好嘴之人说成是‘一剑既出天地焚’的焚天而已。”
但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半点谦虚的样子。
“呵。”皮袄小姑娘不屑冷哼。
“你哼什么哼,难道我的焚天不厉害?”宋有道怒目相向。
小姑娘白眼道:“是焚天厉害,又不是你厉害,你得意个什么劲。瞪,你还瞪!不服来打一架!”
知晓小姑娘真实战力的宋有道悻悻然,装傻充愣地抬头望天。
江流儿哑然失笑,对皮袄小姑娘合十行礼道:“我叫江流儿,敢问姑娘芳名。”
皮袄小姑娘还未回答,就被宋有道抢先:“我来说我来说,这位从天而落的女侠叫蝉,就是夏天会叽叽喳喳的蝉。”
说完,宋有道还得意的向女孩仰了仰下巴。
被称为蝉的皮袄小姑娘没有辩解,默默站起身,开始舒缓筋骨,像似为一场大战做热身准备。
宋有道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干笑道:“开个玩笑,这位立志要做江湖魁首的女侠单名一个单字,是荒族人,蝉只是我取的外号。”
江流儿点点头,对天下大势不甚了解的他也知道,荒族是如今三分天下的其中一地,只是不像中原以城池为建筑划分,也没有所谓的皇帝,大多为各个部落形成的联盟,以族长为首,大祭司为辅的组织形态。
宋有道带有谄媚嫌疑的语气道:“荒族与商晋两国修行法门不同,偏向炼体,将元气吸进体内或凝与体表从而与敌人近身作战,我老爹说过,荒族人是天生的战士,要不是人口稀少,可能在百年前就已经统一天下了。”
单也不谦虚,得意地哼了一声,显然十分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