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错被江慎给推了一下,听着江慎那些话,拿着绢巾的手顿了一下之后,渐渐垂了下去。
想来,江慎对他不需要回报的好来的太突然了。
他在想这份关心为什么会落在他头上的时候,也在想着,什么时候会从他身上移开。
在江慎旁边待了一个月,他都快要被江慎给惯的忘记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了,心也渐渐的放宽了,现在那些他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好像一下就找到了答案了。
他在江慎心里,是不是只是一个替代品?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好像就都说的通了。
闻错在床前杵了片刻,看着在噩梦中脱身,眉头舒展开来的江慎,闻错将绢巾放在冷水中,刚把手放下去,这刺骨的凉水便冷的他有些受不了。
闻错拧好绢巾之后,将手放在了唇边轻轻哈了一下气,心中想着,还真的是矫情了,这些以前不是经常干么,怎么这才一个月,就过不惯以前那种日子了?
几番反复之后,看着这额头上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的江慎,闻错裹着衣服下山找扶长青去了。
“什么?这不是才刚上山?怎么又病了?你先上去,我马上来。”扶长青叹了口气,他对江慎是真的没办法,这边才刚刚将子母蛊压下去,才过了多久,就又病了。
他记着以前江慎的身体并不差啊,大冬天的在冷水里面洗澡洗的乐呵死了。
他没多想,穿好衣服就上断情峰了。
“不盖被子,拿开!”
闻错上来的时候,看见江慎又把被子给踹了,叹了口气,有些费力的又将被子扯着盖在了江慎身上,不料,正昏沉的江慎本就心烦意乱,踢了几次被子,又被盖上了,这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本来就病了,还总爱踢被子。”闻错又将被子拉着给江慎盖上,那架势,大有江慎踹几次他就盖几次的意思。
如此反复了几次,江慎被弄的烦了,顺手一抓,将旁边总是捣乱的人给揪到了自己面前,阴测测的睁开眼,道:“想死是么?”
闻错:“……”
闻错第一次看见江慎发脾气,这拿着被子的手瞬间就松了,看着江慎,即委屈又无措。
江慎:“……”
江慎在迷糊了一阵子之后,看清楚眼前被他揪住的人,比闻错更手足无措了,揪着闻错,一时间,是放手也不是,继续抓着也不是。
特别是在看见小崽子那委屈惹人生怜的眼神之后,他觉得……想死的是自己啊!
随后,他干笑一声,“我还当是哪个贴心的小家伙在给师尊盖被子呢,原来是师尊的小宝贝啊!”
江慎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顺便还认错态度良好的替闻错理了理被自己弄乱的衣襟。
闻错见江慎醒了,跳下了床,虽然没说话,但是给江慎倒了杯茶。
无论江慎坐在床上怎么冲着他使眼色,他的眼神始终没有落在江慎的身上。
江慎喝完茶,正准备下床去抱一下闻错,先哄好再说的时候,这一只脚才刚下去,刚刚还冷着一个脸不肯搭理他的小家伙,看着他要下床了,放下杯子就跑了过来。
“你病了,不能下床。”
江慎身子一愣,似是突然想到了怎么哄闻错了,随后,捂着胸口,往床上一倒,从刚刚揪着闻错那要揍人的生龙活虎瞬间病来如山倒般,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还装模作样的轻咳了几声,“没事,错儿你别担心我,即使我真出事了,我也会给你寻个好去处的。”
闻错:“……”
假!
真的很假!
就不会先把嘴角的笑收一收再来演吗?闻错瞪着江慎,眸子一瞬不瞬的,他平时冷漠惯了,即使就这么盯着别人,脸色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更不会笑场。
但是,江慎不一样。
江慎平时就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现在看着他鼓着腮帮子瞪着他那有些可爱的小模样,刚开始还能忍,这到了最后,被闻错瞪的有些受不了了,将被子一把扯了过来,然后盖在了脸上。
不一会,笑声便从被子里面传了出来。
“错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你打我一顿好不好?”江慎乐完之后,继续去把还没哄好的人给哄好。
闻错看着江慎,低着头,微弱的声音从他嘴中传了出来,小到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说出来没有,“闻错是谁?”
江慎耳朵尖,听着闻错的话,笑了出来,“怎么?是我把病传给你了?你也烧糊涂了?闻错是你啊!”
闻错没再说话。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敏感过头了,或许,只是师尊做了一个什么关于他的梦呢。
江慎见闻错脸色古怪,想着自己在昏睡的时候想起的那些往事,该不会……在那个时候,嘴没把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是不是我在睡觉的时候,说了什么话?”江慎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闻错下意识的摇头。
江慎:“……”
看样子,是说了,“都说了什么?”
闻错拧了拧衣服,半响,才装作毫不在意道:“也没说什么,师尊说让闻错不要挡在你面前,会死的。”
江慎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句子里面的不通顺的地方,笑了笑,估计是自己突然说出来,把小崽子给说蒙了,这是以为……他只不过是自己随便找的一个替身了呢?
“唉,你是不知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灵力尽失,然后朱雀来找我寻仇了,在所有人都不来救我的时候,只有师尊的错儿挡在了师尊面前,可是你又没有灵力,所以,我能不着急么,我就一个劲地让你走。”
江慎说话,素来半假半真,往真话里掺假话,往假话里掺真话,所以,这无论是他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当别人听起来的时候,这真实性总像是雾里看花一样,分辨不清。
更别提闻错这个半大的孩子了。
被江慎这么一说,这脑子就被江慎给牵着走了。听完江慎的话,脑子里面,出现了江慎被朱雀追杀,却无一人可依靠的让人怜惜的场景。
“我不会离开你。”似是对那种感觉特别能感同身受,闻错抓紧了江慎的手,认真的说道。
江慎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一下,这眼睛都快弯成月牙了,“好。”
闻错杵在床前,看着江慎灿若桃花的笑脸,咬了咬牙。
这样的人,怎么也让人生气不了吧。
扶长青匆匆赶到的时候,江慎已经将小徒弟哄好,并且哄上了床,准备睡觉了。
“江怀夏,你在做什么?!”扶长青手一摸上江慎的额头,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能不能稍微的照顾一下自己?即使不为了你自己,你这徒弟上个月才病了一次,你是不是又要拉着他一起病一次?”
江慎还没出声,但是坐在他旁边的闻错先说话了,“师伯,都是我不好,我睡觉爱踢被子,才让师尊给冻病了。”
江慎看着这都要替他背锅的闻错,心中一暖,揉了揉闻错的头,“是我疏忽了,走吧,师兄,我回我自己的房间。”
闻错听着江慎的话,眼角跳了跳,手动了一下,想要去抓住江慎的衣服,可是,却捞了个空。
虽然不敢拉住江慎,但是,他在江慎下床后,利落的跟着下了床,然后扶住了江慎。
不敢拉住他,他就跟着一起走。
“错儿?”
“你病了,需要人照顾。”
“我没事,我是大人了,这点小病一下就好了。”
“大人也需要照顾!”闻错不理,有些时候,在某些事情上,比江慎更加倔强,更加偏执。
他没有什么能给江慎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江慎给照顾好,从他这一个月的观察来看,这个人,并不太会照顾自己。
江慎停下了脚步,“那你要是被我传染了,我不也一样要照顾你吗?”
“我不用,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难道我就不会吗?”江慎刚说完,就看见了闻错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似是在说‘你到底会不会难道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行了,墨迹什么?就在这里吧,等下我给他弄点药吃吃,这样就不会跟着你病了。”
“这是药三分毒,还是别吃了,我自己注意些吧。”
闻错看着坐在自己床上的江慎,眸子一弯,给江慎倒了杯水,拿在手里。
江慎以前吃了太多的药,导致现在无论吃什么药,药性几乎是微不可提的。
扶长青就给他扎针,扎的多了,连江慎都没哼声,倒是闻错先看不下去了。
“疼吗?”
“不疼,这算什么啊。”
“疼就别看。”闻错不理会江慎,伸出刚才捧着杯子,早就暖和的手,捂住了江慎的眼睛。
江慎愣了一下,感受着闻错掌心的温度自眼睛处蔓延全身,最后暖到心里,这份难得的温情,在劫后余生之后,显得尤为珍贵,江慎将手覆在了闻错的手上。
等扶长青把针给拔了之后,交代了江慎几句,见江慎没理他,又转身跟闻错说了一遍,闻错认认真真的听着,巴不得拿只笔,一字不落的全记下来。
等扶长青走后,闻错拿开覆在自己手上得那只手,等他移开手,看着江慎安静的睡颜,眸子动了动。
原来,是睡着了。
江慎病了的这几天,一直都是闻错在旁边伺候着,他其实都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闻错就喜欢打着照顾为旗的腻歪。
江慎看着喂他喝汤的闻错,已经三天了,床都不让下,这小崽子怕是不知道自己只是病了,而是以为他要死吧?
“错儿,我真的好了。”
“师伯说,最起码要五天。”
江慎靠在床头,他没什么事,除了待在房间中有些烦闷,其他的还是挺享受这种,衣来都不需要伸手的无微不至的照顾的。
这精神一来,嘴就开始损了,“别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是,我不一样。”
闻错拿着汤勺的手一顿,立马防备的看着江慎,总觉得下一句没好话,“不准说话。”
“我还有!”江慎看着自己说完之后,脸色已经黑了的闻错,哈哈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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