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九!”
穿着t恤拖着拖鞋吊儿郎当打了卡的男人身体一僵,举起双手投降:“我可没迟到。”
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翻个白眼,指着上面差一秒就到八点的挂钟:“踩着点和迟到有什么区别?组面其他人早就到了。”
他盯着男人眼下的青黑:“不会是昨晚又熬夜打游戏,结果起晚了吧?”
“小徒弟啊,”丁九耸耸肩,对于这种怀疑不承认也不否认,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之下坐回自己的工位上,“他们早到他们的,我踩我的点,有什么关系吗?”
年轻人抿抿嘴,一句也说不口,气鼓鼓地回到座位上瞪着这位倒霉前辈。
这位带着他度过实习期的前辈,明明业务水平不错,偏偏为人懒散的要命,包括在带他的时候,整天带着他翘加班打游戏,结果导致前辈自己几次业绩评都被打了c级,再这样下去会被辞退。
这个人怎么这个亚子!他恨铁不成钢地想。
丁九屁股刚刚挨着座位,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引来所有人的瞩目。
他带着歉意的微接起电向外走,压低音:“又有什么事,在是上班时间。”
对方语气焦急,带着点恳求的意:“师兄你赶紧过来救命啊,这一批的三款酒感觉哪有点不对,你过来喝喝!”
“你们不会用仪器分析吗,都什么年代了还要人直接尝?”丁九捂着手机蹲到卫生间附近,低说。
“机器不是只能够给成分分析吗?根本没有办法给改进意见,哪有师兄你的舌头灵。”
“得得得,我下班之后就赶紧去你们那。也别老在上班的时候找我,我还得挣钱养实验室呢。”丁九刚刚挂电,直起腰来打个哈欠。
他们组的组就悄无息地在背后:“丁九,经理有事情找你。”
“啊,有说是什么事吗?”丁九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踩着点上下班引起众怒。
组意味不明地盯着他,冷哼一。
这样子是没事,搞不好还是大好事。丁九回给组一个灿烂的微。
组转过身带路,心的酸水咕噜咕噜冒泡。来下一次在写总结的时候,一要重点批评这个混蛋。
事情确实如同丁九所猜测的那样,能够让组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必然是对于他的大好事。
经理:“在司面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是什么?”
“你这个人的简历,听说你和他是中同学?”
丁九低头一,这不就是他们班当年坐在后排的小胖子吗?几年不见倒是瘦了下来。
大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
“进来。”经理说。
进来的是丁九的小徒弟,手拿着一叠文件夹:“之前做的表格已经做好了,请您过目。”
丁九皱皱眉,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接悄无息地对。
“你怎么又做这些杂事?”
“上面布置的总是要做的。”
经理也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祝祁,年轻勤奋,早晚归,一天能够在司面待十几小时,是不可多得的优质劳动力。
他又想起丁九让他头疼的消极怠工态度,顿时有新的念头:“小祝啊,你和丁九一起领这个任务,这一位,过几天在酒业交流大会的时候,他会和七宝的人一起席,能不能把他挖过来。”
“好的。”祝祁赶紧点头,不如色地捅了捅自家师父的腰窝。
这可是不被辞退的大好机会,得赶紧抓住。
丁九脸上露一点无奈之色,转头想想虽然在他眼这家司和其他司本质是一丘之貉,但在业内算是福利好的,也不算是拉老同学进火坑,点点头:“好的。”
时光飞逝,快就到酒业交流会那天。
天清气朗,万无云。
彩云之南,波拿尔庄园。
七宝一众人在庄园门口下车,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回头站在山坡上向下眺望。
大片大片的土地被划成数块,暗红色,紫红色金色交错纵横,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
风吹麦浪,带来阵阵清香。
卿钦望着低低的碧蓝天空,这段时间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痛苦似乎也消散许多。
即使是书中世界,似乎也有着不逊于实世界的自然风光。
他在员工的欢语中,从肩膀上捡起落下的一片树叶,观察着它细腻的叶脉。
此时另外几辆车也同步停在了庄园门口。
穿着统一制服的员工纷纷下车,他们身上分别写着司的名字,路人甲路人乙之类的,完美体他们小司的身份。
来这的都不过是一群小司,于是门卫也带着几分傲慢姿态:“别在外面堵着,赶紧拿着邀请函过来登记,第1场会在9:00开,跟着指导牌进会场,快快快!”
盗必立刻把大家召集过来,主动递上邀请函,和其他司混着一起进入了这间气派的庄园。
早就做好准备的接待员引着他们上了游览车,满脸骄傲的带着他们走在早就规划好地适合展他们酒庄风貌的路线上。
这间庄园大概有100多顷,依山傍水,一望无际的种植园葡萄藤缠绕在支架上,格外翠绿鲜嫩。
核心的罐装酿造区域是巨大的城堡,爬山虎在红砖上缠绕攀攀,颇有年代感。
目光从建筑物的缝隙透过,隐约可见远处的天然山洞,按照同行人的窃窃私语,那应该是葡萄酒的储存地区。
他们挤挤挨挨地走了大半小时,旁边路人甲路人乙司的员工们不自觉的发一阵又一阵的低呼。
“这一次酒类协会是下血本了,把交流会办在这么一个地方。”
“要是我们家厂子也有这么好就好了。”
“可别提吧,赶紧在这多拍几张照片,回去还能够发飞鸽圈炫耀一下。”
接待员满心骄傲,然后发聚集在车后的七宝众人与众不同。
“哎呀呀,那个葡萄藤好像是赤霞珠,确实好种植,不过酿酒的口感倒是差了一点。”某位农学院身的姑娘如此评价,“还没有选更适合当地气候的优质葡萄吧。”
“比起温度还需要一调控的山洞,还是专门设计的贮藏间更适合储藏葡萄酒吧。”裘当着一闪而逝的山洞,丝毫不为它的典雅华美所打动。
旁边的人窥见接待员无奈的表情,赶紧拉拉人,低说几句。
裘当恍然大悟:“拿来装逼用的呀,那没事。有的人葡萄酒卖个口感,有的人卖个格调,我懂的,我都懂的。”
接待员脸都绿了,带着他们下车的时候几乎是怒气冲冲的,走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七宝中人。
这群活宝自然而然受到了招待方的冷待,被安排在犄角旮旯的位置,委屈巴巴地挤成一圈。
卿钦又是无奈又是好,心头莫名又生点愤怒来,好歹也是自家的崽,哪有去就受人欺负的。
“先凑合坐一会儿,他们的原料和工艺有问题,市场自然会他们做人,”卿钦带着人坐下来,“回去我们也开一片种植园,种粱。”
“不仅仅需要粱,还要大麦和豌豆做大曲。”
“选取原料也不能用一般的种子,地也不能随便乱选,这不是回去可以立刻做的。”
谈到具体的流程问题,这可算是撞在自己的专领域。负责酿酒勾兑的几人倒是自信满满,直言直语指卿钦的错漏。
当然,这也是亏了再和卿钦一起来的这段时间,他们发这位小卿总脾气非常温和,从不动怒,胆子倒是比之前请人做测试员的时候大了许多。
卿钦被噎到,一:“你们专业就由你们决,要多少钱直接往司报。”
“好!”盗必率先鼓掌。
这一幕刚好落在被意安排过来在会场接待的丁九眼,他感受着这宽松的气氛,一丝微浮在他的脸上:“你们司都是这个样子吗?”
邓宏是过去从他那领流程表的,听到这句,顿时浑身上下充满骄傲的味:“我们司就是这么棒!我们小卿总和市面上的大部分老板不一样,他一向待下属好,福利好,工资,气氛宽松。”
他们还没有多聊几句,交流会的开幕式已经开始,几家酒业巨头都上台开始讲。
这几位似乎是已经商量好,每个人讲的主题都不一样。
有的展望酒类发展的前景,有的回顾历史发愤图强,还有的开始讲一些大统一和谐互助的题。
底下自然是一片掌胜过一片,无论心面在想着什么,这些小酒厂的员工们总得捧场。
后压轴的是主办方,卿闫大步走上平台。
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三件套,显得肩宽腿,在一众油腻秃顶中年男人中如同鹤立鸡群。
“欢迎大家来到波拿尔庄园……”卿闫按照早就写好的稿子讲着,目光下移落在卿钦那一队。
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对手,这会是他们的第一次对抗。
卿闫傲慢地投过去挑衅的目光,然后他见——
几个员工年轻跳脱,对着冗的领导讲不感兴趣,在卿钦的默许下摸鱼玩手机,更有甚者拉着卿钦肩并肩打着游戏。
他离愤怒了:“在罗兰的中国推广获得巨大成功之后,有多人问我是怎么成功的。答案只有两个字,奋斗,不惜一切代价的奋斗。年轻人不要张口闭口阶级固化,机遇已逝,每个时代都有他的机遇,每个时代都有它的英雄人物。与其空口抱怨不如扪心自问,为什么不是你?其实我们在这个社会上的努力,还远远没有到达需要拼阶级和机遇的程度……想想那一些没有工的人,能够996为这个社会发光发热,这是一种福报!”
这番获得热烈的喝彩。
丁九吊儿郎当靠在墙边,着自家小徒弟满脸通红地鼓掌,嗤一。
“你又怎么了?”祝祁拿他的阴阳怪气没法子。
丁九敲敲他的脑袋:“你想想我们司,没有加班费,表面朝九晚五,实际不加班就没有上升途径,三十五以后能力跟不上,有家业要顾,就把人开除,不过是压榨劳动力而已,必对他空口画的饼感兴趣。建造金字塔的奴隶也会说,只要我们努力干活,以后也能自己造金字塔呢。”
“可是哪一个行业不是这样,哪一家司不是这样。要说这样我们司好歹还有奋斗股,好歹还有那么一点奔头。”祝祁又不是傻,反口怼了回去,“说到底是师父你偏激、天真幼稚、理想主义!”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每一家司都是这样吗?
丁九的目光落到了其乐融融的七宝一群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