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宋小罗回来了。
宁晋川把宋小罗叫到自己办公室：“小罗，你这样天天出去跑，教他们怎么做生意，效率太低了。”
宋小罗也有些恼火：“老板，你是不知道，有些人脑子是真转不过弯，怎么教都教不会，回头还怪我告诉他们的办法没用。”
“他们那些人就是想一口吃个胖子。”
“最好告诉他们一个办法，十天半个月就能找到十几个、几十个客户才好。”
那种被生活逼得没办法的人，他们就想做点小生意，赚个生活钱。
他们没有能力，也不可能投入太多钱。
能跑来做代理，搞批发的人，都是有点家底，或者看别人赚钱，也想赚大钱的人。
宁晋川很理解他们那种心情：“你学得很快，把你教别人的东西，写成一套笔记。”
“找个时间，把那些代理商，全部叫来这里，给他们上几天课。”
“再把你做出来的笔记，用油印，印刷出来，每个人发一份，让他们回去看。”
宋小罗听完，顿时拍手叫好：“这办法不错，我回头就去做，还是老板有法子，我之前就没想到。”
宁晋川轻轻一笑，掏出烟，递给宋小罗一根：“这也不是什么新奇的法子，就跟老师教书一样，只不过学校教人书本上的知识，我们教人做生意罢了。”
宋小罗忽然想到一事：“老板，我们都教人了，其他人不会学去个我们竞争吧？”
“代理商学了就算了，要是被同行学去，那就太不划算了。”
宁晋川点上烟，说道：“同样的地，有的人能丰收，还有余粮；有的人收的粮食，还不够吃的。”
“你说这是为什么？”
宋小罗也是农村人：“很多原因，种子、排水、放水、防虫、拔杂草，都能影响收成。”
宁晋川又问道：“种田的步骤和方法有什么秘诀吗？”
“没有！”宋小罗说道。
宁晋川说道：“对，做生意跟种田也差不太多。”
“现在他不知道，以后他们终究是要知道的。”
“关键在于你会不会彻底按照方法去实施，会不会审时度势，什么时候做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所谓的‘绝招’，大家运用的知识、手段，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这些知识、手段也不会是什么秘诀。”
“真要说秘诀，大概就是经验、判断力、决策力、天赋。”
“这些东西，有的是要慢慢积累的，有的是天生的。”
“大家都知道，只要把课本里的知识掌握好，就能当大学生，但有几个人能做到？”
宋小罗理解不了宁晋川的这些话，在他看来，我能保持一天的优势，我就多一天优势，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老板，那我们真的什么也不防备？”宋小罗还是舍不得自己脑子里那些“知识”。
虽然这些都是宁晋川教的，都是在宁晋川手下工作时学的，交给代理商，至少能让他们给自己赚钱。
宁晋川轻轻一笑：“你想防就防呗，这事我不管你。”
“行，那我拿决定了啊！”宋小罗也笑了。
宁晋川吸了口烟，弹了下烟灰，说道：“向前五金厂要针对我们了，这些日子，你也别放太多心思在找代理上，我给你另外安排一个任务。”
宋小罗一听，顿时吃了一惊：“向前五金厂要干嘛？”
宁晋川说道：“跟我们抢生意，我们造什么，他们就造什么，价格还要比我们低，质量要比我们的好。”
“他们是国营厂，有渠道进好材料，有大型机械，亏钱也不是自己的，比我们有优势。”
“所以我们得另外想想办法。”
说着，宁晋川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这是几个工厂，都在市周围，他们有很多订单是可以给我们做的，我们的技术也能胜任。”
“他们的产品过两天会有人送过来，你和老张两个人研究一下，看看他们这些产品，我们生产，成本是多少。”
“算出成本以后，去找人家谈订单，一开始人家肯定不会给，至于能不能谈下来，看你本事。”
宋小罗看了一眼纸上的资料，问道：“后面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宁晋川解释道：“这些订单目前都是向前五金厂的，数字是向前五金厂给他们的单价，你只要压下价格去谈就行。”
“但你要记住一点，这些国营厂，未必会信任我们，就算我们压低了价格，他们也不一定会给价格。”
“很多时候，还是要看人情世故。”
“在我们成本没有算出来之前，你去跟这些厂的管理层拉拉好感，请他们吃吃饭，就去湘当有味。”
“至于怎么请人出来吃饭，不用我教吧？”
“还有就是，过节什么的，都注意一下，让人给送点礼过去。”
“礼物的价格不要太大，保证在五块钱左右就行。”
“如果有机会谈下订单的人，送礼物讲究一点。”
宋小罗点头，把纸收好：“老板，没问题，我一定完成任务。”
“这向前五金厂也太记仇了，我们之前虽然抢了他们的订单，不都还回去了么？”
“现在他们还就咬着不放了，一点肚量都没有。”
实际上，这不单单是一个订单的问题。
这里面其实还有观念的问题，张志文那人，就是看不上私人企业，更看不起个体户。
张志文觉得私人企业和个体户就是“资本主义的尾巴”，他这是在替天行道。
如果宁晋川和向前五金厂没有冲突，张志文不会管，但有了一点点冲突，他思想上的火药桶就被点着了。
这种观念现在还是有不少人有的，但这些人大多都在吃公家饭，不是外面这些普通人。
普通人就想赚钱，过好日子，1978年左右还会计较一下，这都过去好几年了，谁去在乎这些啊？
可能有少数几个顽固派，但也不会那么嫉恶如仇。
宁晋川笑道：“你就别唠叨这些了，把我们自己手里的活做好就行。”
“好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回去了。”
“过两天，会有一些机器来。”
说着，宁晋川起身离开：“帮我关下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