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安皇帝想要治罪,被薄言拦下。
这毒来自西域,没有见过的人诊不出来。
芣苢之前到过西域,向薄言描述过她看到的一个奇怪的伤口,后来他辗转得知这种毒叫——冬蛊。
可放于水中,与水充分交融之后,抹在刀刃上,也可直接食用。
乾安皇帝见薄言知道,连忙开口:“可有办法解毒?”
薄言神色平静:“没有。”
乾安皇帝一个不稳,差点向旁边倒去。
薄言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未等乾安皇帝发问,薄言继续开口:“也不是没有办法。”
乾安皇帝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抬头看向薄言。
“这种毒蔓延的很慢,而且会伴随剧烈的疼痛,只要凭借感觉找到毒素蔓延的位置,然后……”
“不可!”话音未落便被乾安皇帝打断。
“毒蔓延到哪,就把哪砍下来?”
薄言保持沉默,眼中流露出一种决绝。
乾安皇帝继续道:“那如果到了胸膛呢?将心脏取出来吗?”
薄言依旧冷静:“没这么快……”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痛所打断。
薄言按住自己的额手臂,面露痛苦。
乾安皇帝对跪在一旁的太医大吼:“滚出去。”
太医求之不得,麻溜的从原路出殿外。
倘若再不走,里面那位发起病来,自己素手误测,能不能有命走出来都不知道。
乾安皇帝想要舒缓博洋额疼痛,但是自己不懂医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乾安皇帝急的原地打转的时候,门再次被打开。
只是这次来的人一袭白衣,容貌被银色的面具遮挡。
乾安皇帝正要开口询问来者。
薄言抢险开口:“冬蛊。”
来人听见这两个字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开口:“师姐对这个肯定有了解,要不要派人去请她。”
乾安皇帝笑着开口:“那肯定要请啊。”
来者没有回答,而是等着薄言的回答、
薄言不答反问:“你去过几次西域,知道解毒的办法吗?”
来者摇了摇头:“两次都未到过西域内部,但是从未深入过西域,冬蛊是西域古族才会有的。”
薄言再次沉默下来。
乾安皇帝不知道薄言究竟在犹豫什么,冲着白衣男子喊道:“还不快去把人请过来,这是惟一的法子了!”
白衣男子持剑朝乾安皇帝作揖:“我非朝廷中人,也不懂什么攀炎附势,只听师父命令行事。”
乾安皇帝心中闻言一怔:没想到会有人为了自己的师父顶撞皇帝,只可惜,自己身边没有这种人。
半晌之后,薄言终于开口:“栩嘉,遏制蛊毒蔓延。”
出于自己的私心,栩嘉是想让芣苢过来的,这样至少有可能保下薄言的胳膊。
“要不让师姐来吧,她这两年对这些很有研究的!”
薄言的眼神让栩嘉主动闭上了嘴。
薄言在想什么,栩嘉当然是知道的。
他害怕芣苢为他担心,害怕芣苢会为了他跑去西域找解药。
在遇到芣苢之前,薄言不仅在乎自己的仇恨,还很在乎自己的外表,他总说:“要是身体都残缺了,还怎么做翩翩公子?”
他但是是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主动放弃自己的外貌,只为了不要让芣苢伤心。
栩嘉抓住芣苢这一点开口:“难道你断一臂芣苢就不会伤心吗?”
薄言将拔出一半的剑推回鞘中。
抬头看向栩嘉:“比起让她冒死深入西域那个虎穴,我宁愿让她伤心一辈子。”
这次轮到栩嘉无言了。
乾安皇帝终于明白薄言为什么不愿找那人来了。
西域不受大周控制,里面有各族叛乱,还有各种没有解药的毒蛊,若是自己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心上人到那种地方去。
乾安皇帝还想开口劝一劝。
薄言低沉地声音断了他所有的余地:“我在江湖中游历多年,只会被芣苢知道的多,不会比她知道的少,冬蛊,在中原没有解药!”
说完剑刃出鞘,直直地砍向自己的左臂。
一刀下去,筋脉便被挑断,黑血喷涌而出,几根丝状的蛊虫在黑色的血液中蠕动。
栩嘉白色的衣裳也被黑血浸染,语言中有几分怒意:“断臂不是这么断的。”
乾安皇帝被眼前的一幕狠狠的震撼到了,那一刻他在薄言的眼中看到的是果断,狠绝。
之后便有了独臂玄衣男子将张国师带出宫门那一事。
再后来,叛军便退出城门以外。
令诸多大臣不解的是,为什么乾安皇帝没有对叛军出兵镇压?
为什么叛军只要一个张国师?
但是乾安皇帝心中清楚,不管是薄言,钟乾,还是旭瑾公,都有野心,但都对皇位没有兴趣,只是都有一颗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忠心。
当薄言提出这个手臂的时候,乾安皇帝没有办法拒绝。
因为这一刀是他替自己挡的,这毒也是他替自己的抗的,这臂也是他替自己断的,就连这天下都是他替自己守的。
倘若再强制让他登上这个皇位,乾安皇帝过意不去。
但若是就这样让他离开,乾安皇帝又觉得遗憾。
作为皇帝,他可以一纸圣旨将薄言留下;作为父亲,他希望儿子如愿。
太纠结,太难定夺。
这时,薄言身旁的男子开口:“这江山师父能替皇上守,自然也能帮皇上平。倘若乾安皇帝您强制将师父留下,且不说师父会如何,门下三千弟子就会先替您平了这天下。”
这话让乾安皇帝不得不思量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改革尚未铺展开来,几十年的污浊气息让乾安皇帝心中一点底气也没有。
许是看出乾安皇帝的为难,薄言开口:“若我愿意在改革完成之前入朝助您,待到大周回归正轨我再离去,可好?”
乾安皇帝面露喜色:“甚好,甚好!”
从出宫到阵营,芣苢都没有跟薄言说过一句话。
薄言知道这丫头是生气自己的决定,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她描述自己心中所想。
从车上下来时,芣苢依旧小心翼翼地扶着薄言,等到他平安地站到地上,便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