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一舞倾城
“姐姐她嫁人了!”
小虫儿见厢房里的男子只是问她问题,不见有其他动作,心下立刻放松许多,她飞快回答道:
“……姐姐三个月前嫁人了,这一点楼里的妈妈和其他姐姐们也都知道……”
“具体嫁到哪里,小虫儿并不知晓,只知道姐姐嫁给了一个年龄不小的卖油郎。”
闻言,白衣秀士微微皱眉。
阿如让他们去寻找的那名女子,居然下落不明?
……玄猫失联,是否与此事有关?
还不等他作出回应,旁边的莺莺燕燕倒是来了兴趣,有女子兴致勃勃插嘴道:
“这事我知道!”
“我听说那人家中并不富裕,是个活脱脱的村汉呢,真不晓得慧娘发什么疯,怎么愿意跟他回去当村姑?”
“就是,以前那么多人守在咱们兰烟楼门口,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慧娘就是从那些公子哥里随便挑上一个,也比这卖油郎更好。”
“慧娘太傻了!换做是我,才不会选这样一个人!”
小虫儿撇着嘴巴道:
“你们才傻呢,姐姐不傻……”
她还没说完,姑娘们便笑成一片,揶揄起这个小姑娘:
“怎么?你也想学你那个好姐姐,嫁去乡下当村妇?”
“伱是不知道,乡下人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到时候,天天在家里吃糠咽菜不说,还得背着锄头下地干农活,没几天就得变成黄脸婆……你还真以为你那好姐姐是到乡下吟诗作对,弹琴跳舞去了?”
小姑娘眼眶红了红,张着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倒是旁边的妈妈如烟横了姑娘们一眼:
“你们懂什么?正所谓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
“你当那些公子哥是个什么好东西?真以为被公子哥弄回家去,便能过上好日子?”
“先不提青楼女子入户会被当家夫人如何磋磨……那些公子哥难道还能疼你一辈子?哪一天厌了倦了,将你们卖回青楼还是轻的。”
“就是随便打杀,丢到乱葬岗的,老娘这些年也见得多了。”
几位姑娘立刻露出悻悻神色,皆闭口不语,继续乖乖做事。
“按我说,那卖油郎还真算是个如意郎君……当初,慧娘将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票拿给卖油郎,让那卖油郎去银庄取了钱来给她赎身……”
“换个没良心的,早将这些钱卷走跑了。可那卖油郎竟当真带着钱回来,将慧娘给赎走。”
姑娘们将嘴巴张得像鸡蛋那样大,一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慧娘将她攒的银子给了卖油郎?”
“她怎么这样傻!”
“还好那卖油郎回来了,否则岂不是人财两空?”
如烟道:
“妈妈说的话,还能有假?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何肯放他们离开,还不是看那卖油郎的确是个可托付之人。”
“这么多年,咱们青楼女子少有善终。我看他们这对有情人如此不容易,一咬牙一跺脚,便成全了他们。”
姑娘们发出阵阵惊呼,连捏肩捶腿的动作都停止了,有人欣慰有人感叹。
她们夸赞起卖油郎,开始觉得慧娘的选择似乎没错。
一旁,凌虚子催促着姑娘们继续为他服务,他觉得自己今日花了大钱,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而白衣秀士则是依然眉头紧锁,他并未出声打断众人,他觉得或许能从众人言语中,得知有关罗慧所在地的线索。
如烟似乎知道她们没能令客人满意,绞尽脑汁挖出关于罗慧的信息。
事实上,她之所以叫这么多姑娘进厢房,也是担心二人觉得此行不值,再将先前那些珍宝要回去。
“其实啊,慧娘这丫头小时候生得并不出挑,那些年我也没在她身上上心。直到小姑娘十三,我才发觉,真是女大十八变,一下子长成个美人坯子。”
“……卖油郎这人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实在痴心。他当时似乎是在街头看了慧娘一眼,便喜欢上了,后来拿出攒了多年的银子,就为见慧娘一面,当初他还求了我许多次……”
“我听慧娘说,那天她到外头陪公子们吃完酒回去,见了卖油郎。那卖油郎竟只是傻傻愣愣地陪她聊了会儿天,后来见她太困便让她睡去,自己在旁边守了一夜。”
虫儿插嘴道:
“啊!我记得这件事,姐姐和我说提起过。她那天与我说她遇到一个怪人,那怪人会说她的家乡话,还会唱她老家那边的歌谣。”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讲述着罗慧过往。
如烟说,罗慧三四岁时便被人卖到青楼,因为底子还行,卖了二十两银子。
这孩子早慧,似乎很早就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处境,给她安排学艺从不像其他姑娘那样抗拒。
只不过,她偶尔也有几次跑到外头,跟客人说她是被拐来的,求人带她去找她爹娘。
闹过几次笑话挨过打后,慧娘便不怎么闹了,如烟也没怎么关注她。
直到有一次楼里有客人闹事,非得叫姑娘跳一跳传说中赵飞燕的掌中之舞。
那人权势很大,弄得如烟也下不来地。后来在一片乌烟瘴气之时,有一个小姑娘爬上戏台,一舞倾城!
那位小姑娘便是慧娘,她当时才十三岁。
如烟这才发现,小姑娘已经生得亭亭玉立,不可方物。
特别是她在起舞时,更是巧笑盼兮、灵动无比。
这一舞,直接令慧娘成为了兰烟楼的花魁娘娘,舞动雍州城。
她很快成为兰烟楼的头牌,许多名贵公子哥舍出千金,只为求见她一面。
到后来慧娘每每出街,都能在城中造成轰动,给他们兰烟楼赚得是盆满钵满。
慧娘受尽公子哥的追捧,一舞千金。更是成为如烟掌中之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那些公子哥对待她,像是出自真心的喜爱,更是有人放下豪言,愿意明媒正娶将她迎进家门。
她得到了青楼女子难以肖想的地位,却总是郁郁寡欢。
“听小虫儿这么一说,慧娘应当是思乡心切。”
“真没想到她居然这样记事,三四岁被卖过来,名字也改了,竟还记得家乡话。”
如烟连连感叹,又道:
“这或许便是所谓的缘分吧!那卖油郎竟居然正好是她旧乡之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