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卿这么个满心剑道的棒槌默认会疼爱道侣,帝尊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当夜就把问清仙君按在了温泉池中,四周光影晃动剧烈,月色落在温柔有致的腰线上,宿问清轻轻耸着肩,忽然狠狠蹙眉,没忍住开口:“帝尊……”
“问清。”忘渊帝打断,上前咬住他的耳垂,满意听到身下人的低吟,“我对你好一辈子,行不行?”
宿问清:“……你别以为这样说就能……”
未尽之语,消散在一阵密集的水声中。
问清仙君真诚地觉得,岐麓山的人实在太多了,再来几个刺激刺激帝尊,他得拉着所有人一起入地狱。
仙君这几日暴躁得很。
夜间的岐麓山精怪出入无数,宿问清睡得不踏实,索性撤去了神魂覆盖,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一小,意识就逐渐朦胧起来,四肢慢慢舒展开,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
不知过了多久。
“嗯?”床上的人动了动,“宿问清”睁开了眼眸,但是不复平时的沉静端肃,这双眼充斥着跳脱灵动的气息,甚至带着几分笑意盈盈的戏谑。
危笙震惊。
他不过在神魂中小憩一阵,醒来就这样了!
危笙坐起来,小心翼翼摸了摸身上的小毛毯,只是一瞬,又快速松开,他自沉睡到醒来,一直修养于宿问清的神魂中,对于身体的掌控实在陌生,可这种滋味又着实美妙,青年脸上很快露出欣喜的笑,他掀开毛毯,小心翼翼下了床。
刚开始很不适应,危笙差点儿跌倒,惊醒身旁的人。
迫切想要体验一番拥有身体是什么滋味,危笙手法陌生的捏了一个诀,面前凭空出现了一面水镜,将他的身影清晰地映衬其中,准确来讲是问清仙君的身影。
“好看。”危笙左右转了转,觉得这身姿气度绝了,他素来爱美人,虽然后来跟泽喻确定心意,但人嘛,看美人如同看绝世珍宝,遇到不一般的总要忍不住多瞄两眼。
危笙很快注意到这具身体脖颈上的青紫痕迹,当即一愣,然后不适起来。
不行不行,危笙不敢乱动了,他将领口往上拉了拉,系好外袍,端端正正坐在床边,想着定然是帝尊太不做人,这才导致仙君意识昏睡,让他短暂控制了这具身体。
危笙跟雕塑似的,对宿问清极为尊重,不敢冒犯,但很快,床上的人轻哼一声,转过身来,危笙顿时浑身一震,但是等看到那张俊脸,饶是再如何自我安慰,嘴巴也很痒。
危笙忘不掉帝尊是如何诳他爱人认爹的。
他是泽喻的道侣,是禀告天地合籍了的,泽喻认爹就是他认爹,不能这么吃亏。
“怎么醒了?”帝尊还没发现哪里不对,语气噙笑:“今天吃烤鱼吗?”
这几乎成了帝尊跟问清的一种“约定”,每当帝尊将人折腾过头,醒来就用烤鱼收买。
危笙想了想,然后露出了一个让忘渊帝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笑,还有后面那句话:“好的,爹。”
论“不要脸”,危笙仙君当年也是一把好手啊,这句“爹”喊得不走心,主要就是为了恶心忘渊帝。
帝尊脸上的神情僵住了,丝毫不夸张,连瞳孔中的光都一动不动。
一片死寂中,忘渊帝给了自己一耳光,他是不是没睡醒?
危笙:“……”似乎刺激有些大?
苍天作证,柳妄渊的名号未响彻六界时,多少次生死关头,命悬一线,都没生出过这种恍如浑身上下从皮到骨皆浸入冷水的绝望,是的,绝望。
问清刚才用那种表情,叫自己爹……
忘渊帝虚影一闪,紧跟着就站在了对面的墙角,跟“宿问清”的位置拉至最大。
帝尊在问清的事情上总是格外不靠谱,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问清被“夺舍”了,而是问清想到了惩罚他的办法,可以,他承认此法奏效,伤害颇大。
但是长久的沉默中,盯着那张格外熟悉却又极其陌生的脸,忘渊帝终于有点儿缓过神来,他渐渐露出悲愤交加又惨不忍睹的神情来,试探性问道:“危笙?”
要不要再刺激一下?要的。
“宿问清”:“在呢,爹。”
开玩笑,自己等了多久才等到报应来临?他柳妄渊抓住泽喻软肋,乱认儿子的时候,有想过今天吗?!
忘渊帝:“!!!”
帝尊无法接受有人顶着问清的皮囊说出这种话!他退无可退,后背抵住墙壁,生平第一次被危笙整不会了,“闭嘴!别说话了!”
“哼。”危笙洋洋得意,心道这才到哪儿?等他拿回天灵骨重塑肉身,到时候六界翻腾一个遍!不顺眼的挨个揍,问起来就报“忘渊帝”的名号。
“你的魂魄养好了。”忘渊帝反应过来,然后贴着墙边走:“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找灭灵君。”
“等等!”危笙开口,然后缓缓起身,仙君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宝贝,不敢磕着碰着。
“你就站那儿!!!”见危笙一动,帝尊恨不能原地炸上天。
他承认自己输了,且一败涂地,要是早知道占灭灵君这么一点儿便宜会得到今日的惨烈,当时他一定认灭灵君做爹!
危笙:“……你帮我拿回天灵骨,但是先别说我要醒来的事。”
“行行行。”忘渊帝指着床榻:“你别动了。”
危笙依言坐回去,然后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神情。
忘渊帝:“……”
帝尊像是顶着一身真火冲出府邸,太骨跟张纸片似的,模样没多大变化,小小一只,五官空洞,从忘渊帝领口爬出来,还揉了揉眼睛,“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干嘛去?”
忘渊帝顺势将太骨薅下来,狠狠捏了一下。
“啊!”太骨的惨叫惊动了隔壁房间正在打坐的苏和。
瞭望首这段时间下来跟灭灵君关系不错,虽然灭灵君还是话少,经常就是瞭望首一个叨叨叨,但他们凑在一起喝了好几次酒,算是有了交情,于是瞭望首顺手给灭灵君建了个房子,奈何睡惯了露天草地的人还不喜欢能够遮风挡雨的好去处,灭灵君经常待在房子外面的大树上。
今夜依旧。
听到动静灭灵君警惕地看来,却瞧见身形狼狈的帝尊。
狼狈?灭灵君愣了愣。
确实挺狼狈的,帝尊冒冒失失出来,都少穿了一只鞋,看到灭灵君直接伸出手,张口就是:“危笙的天灵骨给我!”
灭灵君瞳孔骤缩,危笙的天灵骨对他来说无异于比性命都重要,当然帝尊信得过,但灭灵君总要知道为什么。
“问清身上有点儿危笙的传承,一旦拿出来必须放在天灵骨上,否则很容易消散于天地间,快点儿!”忘渊帝随口胡诌。
灭灵君并不怀疑,立刻打开贴身乾坤袋中的八十一重禁制,帝尊所言,是危笙快要醒了?!
可不是吗?已经把六界的至尊强者吓出一身病了。
灭灵君十分激动,颤抖地将装有危笙天灵骨的法器递上。
忘渊帝也颤抖地接过。
灭灵君眼眶发红。
忘渊帝也眼眶发红。
这不对劲儿,灭灵君注意到了,没忍住问了一句:“帝尊为何如此?”
帝尊的眼眸深邃,期间的深意灭灵君看不懂。
“你娶了一个好道侣。”忘渊帝嗓子发紧,沉声开口。
灭灵君赞同:“我知道。”
帝尊拿上法器转身就走,心想等危笙恢复,本尊立刻把你们道侣二人轰出岐麓山!
玩不起。
忘渊帝瞬间消失在眼前,只给灭灵君丢下一句话:“想要危笙醒来就站在这里别动,本尊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灭灵君当即不动了,他望着漆黑夜色中的府邸,眼中闪烁着光。
这边帝尊一推开门,看到危笙仍老老实实坐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忘渊帝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说,拿出法器变幻出一张玉床,然后将危笙的天灵骨摆好,最后离得八丈远,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的?”危笙愣愣地盯着那副莹白的骨架,一时失声。
忘渊帝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有动作,催促道:“快啊。”
“我不敢……”危笙回答。
忘渊帝:“……”
危笙倒不是拿帝尊开玩笑,而是真的不敢,他当时只剩一魄,看着那些披着人皮的牲.畜将他的血肉吃干,说不疼那是假的,但是如今想来,疼到极致反而恍惚起来,只是那种颤栗会刻在骨子里。
不知为何,忘渊帝的神色稍有缓和。
——剥皮做鼓,抽筋做弦,溶血做画,血肉分食,这桩桩件件都是危笙亲身经历过的,他总表现得不在意,以至于连忘渊帝都要忘了他曾经面临的浩劫。
“怕什么?”忘渊帝神色冷肃:“你只是拿回属于你的东西,连天道都不能干涉,等你恢复肉身,本尊带你去报仇。”
危笙安静了一会儿:“多数仇人都被泽喻杀了,但他不知道禁制是青瑶打开的,我要青瑶死。”
“再过几日就是碧蒙阁少主的合籍大典,青瑶现在是碧蒙阁的长老,届时我们给他放放血,正好添点儿喜庆颜色。”
危笙一时大为感动,诚恳道:“有你这样的爹真好。”
忘渊帝:“……危笙,本尊认真告诉你,你再用问清的脸说一句让本尊奔溃的话,本尊立刻打散你的魂魄。”
好凶!危笙撇撇嘴,起身朝自己的天灵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