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试探
过一会儿就到晚饭时间了。梁初音端着两碗面过来,冲他挤挤眉:“屋子小,您将就一下吧。”
沙发旁就是餐桌,南靳宇接过她手里的碗,转身去了厨房。梁初音回头,看到他背对着她,挽起了袖子。
梁初音伸长了脖子,说:“白烧吗?我想喝汤。”
南靳宇:“你要求还挺多。”
鱼是一早就处理好的,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锅奶白浓汤的鱼就端了上来。光闻那味,就叫人食指大动了。梁初音迫不及待拿筷子戳了一下:“好吃。”
她有咬筷子的习惯,吮一下筷尖,不自觉咬在嘴里,红唇娇艳。
南靳宇:“多大的人了,还咬筷子?”
梁初音忙把筷子撤出,嘴里不肯承认,埋头吃起面来。要是以前,她非得恶形恶状地瞪他两眼不可。
南靳宇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梁初音一抬头就看到了:“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他别开了目光。
梁初音也不敢多问,低头继续吃面。
耳边,不由想起夏莳的话:“听说他很厉害啊,就读于北美top1的商学院,毕业后,任职于国外顶尖投行,能力出众,在整个业内都是有名的。他一开始做的投资分析师,还有高级管理,那些濒临破产的小公司,经由他手,都能扭亏为盈……”
认识这么多年了,也算从小到大的交情。但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实在太多了。
立场不一样,看待的事情自然也不一样。两人之间,总有种微妙的关系。
哪怕表面上不在意,也没办法变得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了。
她对他,多少有点敬畏。总感觉,要比小时候疏远些。
后半夜,外面又下起大雪。不一会儿,路上的雪就没到膝盖那么深了,俨然还有继续的趋势。
梁初音站窗外看了看,为难道:“要不,你等雪停了再走?”
“好。”
资料看完了,他站起来,指尖慢慢划过她的书架,抽了本《日语精读1》出来。
翻了两页,发现不少地方都是她做的批注。应该是某个项目要用到吧,上面还有一些标记和术语。
他笑:“挺认真的啊。”
梁初音在桌上打字:“能不认真吗?就我那点工资,每个月能挣多少啊?再不努力,要喝西北风了。”
南靳宇轻笑,状似无意地说起:“有没有兴趣,来信恒工作?我给你开高薪。”
梁初音握笔的动作停住,心里不自觉跳了一下。她回头,目光缓慢定格在他脸上,似乎是想在那张古井无波的俊脸上,看出点端倪。
然而她失望了,南靳宇目不斜视,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页书页。
室内很安静,只有沙沙的声音。
还有雪珠子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的声响。
梁初音不大懂他的用意。有那么会儿,总觉得这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酝酿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和本能吧,她忙收回视线,不敢跟他对视。
南靳宇看了她躲闪的双眼老半晌,收回了视线。
眸光微转,也没再提这件事。
……
“你平时除了正式的工作,就是给人做翻译?”南靳宇靠在桌边站了会儿,随口问起。
梁初音“嗯”了声,叹气:“要赚钱呀。”
南靳宇笑:“怎么不回家啊?你爸嘴里硬,心里可想你了。他不是还给了你几张卡吗?没用过?”
“谁要用他的钱啊?我已经长大了!”梁初音不屑,“他之前怎么说我的?”
南靳宇哭笑不得。
这是老皇历了。她16岁生日那年,梁浦清和有事耽搁了,没赶回来,她当众大发脾气,把家里的客厅都砸了,还骂了董清芳和梁钰。骂得兴起,梁浦清正好回来,觉得太没样子,训斥了她两句。
梁初音正在气头上,跟他当场掐起来。
梁浦清气得差点高血压发作,打了她一耳光。
梁初音当晚就搬回了老房子,还把他微信、电话全拉黑了,怎么都不肯回去。
梁浦清没办法,又拉不下那个脸去哄,就托他过去安慰小姑娘,帮忙斡旋一下。梁初音早猜到他的来意,自然没给他好脸色。
南靳宇本意也不是为了劝她,随她去了。
加上他那段时间忙着出国的事情,没有闲工夫管父女俩吵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随口安慰了两句就搁了。
还以为,两人很快就会和好呢。
谁知道,她直接搬回了学校,还扬言从今天开始要自力更生,不再靠他。只因为,吵架时梁浦清说了句“你吃我的用我的,你个小兔崽子还跟我杠”。
她是个什么样的倔强性子呢?
南靳宇彼时已经身在大洋彼岸,听一帮发小说起,真是哭笑不得。虽然有些幼稚,但也不失可爱和傲骨。
从小出生在那样的环境里,南靳宇见过太多了。
很多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外表光鲜,眼睛长在头顶上,实际上只是虚有其表的草包,空有傲气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骨气和意志。
他比较欣赏她身上那种活力四射,那是他所没有的。但是,有一些东西,他们又是极为相似的。
只是,以前生活太优渥了,她总是很懒。这是南靳宇看不惯的,他总是高要求自己,打心底里瞧不上那些碌碌无为的人,不愿与之来往。
但是,她是个例外。
和她在一起,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的快乐与纯粹、向阳而生,是他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他从来就不相信别人,打心底里不信任。
他只相信人为利益所趋,世态炎凉。
他在国外的这几年,感触更加明显。背井离乡,没了得以荫庇的优渥出身,凡事只能靠自己。
忙碌而紧锣密鼓的工作,是充实的,情感上,却是一如既往的空虚和孤独——虽然他早就习惯了。
有时候,还是会想起年少时短暂的一点快乐光阴。
像他指缝中匆匆溜走的时光。
“怎么样,看完了吧?”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还可以。”他不动声色地把资料放下,冲她挑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本就是随口打趣一句,没想到他真的会夸她,初音脸颊微红,窘迫地移开了目光。
——这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就像小时候,他有时候欺负她,但是,欺负得狠了,她真的哭了,他又会变着法子来哄她。
给她分析完资料,两人又坐在沙发里看了会儿电影。
她在看电影,他却在看她。
初音习惯地抱着抱枕,窝在沙发的最里面,看得兴起时就会翘起小脚丫,表情专注极了。
看到害怕的地方,她抱紧了怀里的抱枕,眼睛却睁得更大。
好在有惊无险,画面虚晃一枪,恐怖的气氛顿消,她松了口气,却忍不住侧头望去。
南靳宇坐在地上,单膝曲起,修长手指静静搭在膝盖上。不过,初音没闲工夫欣赏这副美男图。
她注意的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还有那么一丝好笑。
好像看的不是恐怖片,是喜剧片似的。
她有点郁闷:“你给点面子好不好?这可是号称在日本首映吓死了两个人的超级恐怖大片!”
她语调扬起,强调了“超级恐怖”四个字。
他直接嗤笑出声,眼神里写着“荒谬”。
初音:“这是真的!”
南靳宇:“就算是真的,也是夸大其词,那两人极有可能患有心脏方面的疾病。”
梁初音知道这人理性,但是,这种时候还要跟她唱反调就很可恶了:“你就不能顺着我点儿啊!”
南靳宇笑望她一眼,笑而不语。
初音泄气。
更郁闷的还是——她背过身去,摸薯片,小声嘀咕:“怎么你一点不怕呢?”
谁知,这人耳尖得很,不咸不淡回她:“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心里有鬼,才整天怕东怕西。”
梁初音:“……”
我看你才是亏心事干多了,百无禁忌吧!啧,怕是真的恶鬼到了他面前也是要退避三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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