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
尤纳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待了多久,也不知道周围的物品分别摆放在什么地方,甚至连自己是不是真的活着,此时是身处于噩梦还是现实都无法判断,她转过头,看着那已经被黑色纱窗遮挡住的阳光,脸上露出一丝略带疯狂的微笑。
这就是……失败者的报应吗?
尤纳无力地自嘲着。
在这黑暗无比的专属牢房中,尤纳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没有任何可以判断时间的道具,整个牢房里只有一张破烂不堪的床,在这里边,尤纳除了睡觉和吃饭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刚开始,尤纳还能够通过送饭的时间来大致判断目前经过的时间,可这样的自律也不过持续了一两天便被彻底打破,有时候尤纳一睡就是一整天,有时候一睁开眼,竟然能看到午饭和晚饭一起摆在地上,虽然她也分不清哪个是午饭,哪个是晚饭。
如此可怕的环境,将人心的中对孤独和黑暗的恐惧放大到了极致,正所谓“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此时的尤纳,对死亡早已不再恐惧,她甚至想着自己死刑的那一天能不能快一点,让自己不要再受这样的折磨。
这就是对背叛者,最可怕的惩罚。
吱呀——
送餐口被打开的声音响起,一只手端着一个小小的碗从外边伸了进来,像丢垃圾一样将碗丢在地上,但此时的尤纳几乎走过去端起碗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只是睁开眼看了饭碗,便继续闭上眼睡觉。
“啧啧……真不愧是羽木岛城主,漂亮啊……”
不等尤纳把眼睛完全闭上,那猥琐的声音便突然传入耳中。尤纳睁开眼,只见那送饭的小口里,一双更为猥琐的眼睛正不停往牢房里看着,上下打量尤纳傲人的身材。
精致的脸蛋,苗条的身段,让尤纳这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如同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般甜美动人。门外的老变态大概也是很久没见过美女了,当场被迷得直流口水,尤纳本不打算理会对方,可刚闭上眼睛,对方却又开始唠叨起来。
“小妹妹这么漂亮,就这么死了可惜啦!要不这样,你答应跟我睡一觉,我就给你送点手电筒、玩具什么的,以后你的饭,我也给你多放点好吃的,怎么样?”
本来还没什么精力的尤纳顿时睁大了眼睛——这可不是因为对方对她提出那种猥琐的要求,而是因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逃跑时机!略微思考一番后,尤纳便点头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不一会,那人便从守卫那里弄来了钥匙。
“嘿嘿嘿……”
男人带着猥琐的笑容缓缓走进屋来,刚一关门,便二话不说朝尤纳扑上来!
如果是平时,这种变态色狼尤纳一个人打七八个没问题,但此时的尤纳因为长期的懈怠,战斗力几乎清零,男人这一扑,竟还真的把她给扑倒在地!
男人不想废话,直接上手便开始褪去尤纳的衣服,脸上的笑容越发猥琐。好在尤纳也不是完全废掉了,高度紧急的情况让她的身体爆发出曾经的力量,一脚踢出,男人瞬间便踹翻在地。
“奶奶的……”
男人怒骂着刚要起身,谁知尤纳已经占到身前,搬起屋内唯一的凳子狠狠砸下!只听“嘭”的一声,木凳子瞬间碎裂,男人也终于倒地不起。
“死变态……”
尤纳暗自咒骂了一句,系上扣子之后便赶紧拿起钥匙准备走出去,谁知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不是狭长的走廊,反而是一片光明。
外头的阳光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莫名其妙照进来,一时弄得尤纳有些晃眼。缓了好一会,尤纳才慢慢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并非是在牢房里,而是身处羽木岛的悉尼歌剧院旁!
明媚的阳光,洁白的建筑,悦耳的奏乐声还时不时从歌剧院中传出,而在那一片美景中间,一名红发少女身着一袭红色礼裙,端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手中的横笛吹得正响。
“宁宁?”
尤纳赶忙跑上前去,许烟宁听到了尤纳的呼唤,也缓缓放下笛子起身,面带微笑地看向尤纳。
“宁宁,真的是你!”尤纳兴奋地喊道:“这里是?”
“精神世界,”许烟宁微笑着回答:“我通过精神力来到了你的意识海中,为你创造了这片梦境,你说过,这里是你最喜欢的地方。”
尽管悉尼歌剧院早已在战争中被战火吞噬,但在精神世界里,所有的一切能想象出来的事物都是可以被实现的。尤纳曾在和许烟宁聊天时提到过,悉尼歌剧院是她在异妖战争爆发之前最喜欢的地方,许烟宁索性借助这一点,在尤纳的意识海中创造了这一切。
“精神世界?”尤纳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四周:“怪不得……”
许烟宁缓缓走到尤纳身边,海风吹拂她红色的长发和红色的裙摆——除了在游轮上为了掩盖身份,许烟宁还从未穿过这样精致,这样极致女性化的服装。
她知道,今天是尤纳最后的时间了。
尽管很欣赏眼前的风景,但尤纳此时的心思似乎也不在这上面。她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拿到的钥匙,如果不能以此逃出去,那就太可惜了!尤纳赶忙请求许烟宁将自己放出去,然而出乎意料的,许烟宁并没有任何动静。
“尤纳,”许烟宁缓缓开口道:“你……想出去吗?”
“当然想啊!”
尤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可许烟宁依然没有动作。
“为什么?”许烟宁轻声问。
尤纳本想滔滔不绝地发表一番讲话,可不知为什么,那些话一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对啊,自己逃出去的理由是什么?周围除了那个送饭的老变态,还有很多守卫,她并非异能者,真的能逃出去吗?
即便真的逃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从今往后,她又该如何活下去,为什么而活下去呢?难道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吗?
一时间,尤纳又低下了头去……
“别再执着了,尤纳,没必要。”
许烟宁无奈得走上前,轻轻将尤纳抱在怀里,原本还斗志满满的尤纳在这一刻就好像全身都被下了麻醉一样,酥酥麻麻地软在许烟宁怀里,也不知是许烟宁用了什么小技俩还是她自己的正常生理反应。
“该结束了。”
许烟宁轻声道。
身后的悉尼歌剧院场景瞬间变幻,一会变成瓷玉城大陆里那些残破的城市,一会变成樱之谷上冉冉升起的巨大蘑菇云,一会又变成瓷玉城中那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普通市民们,在破碎的家园中苦苦找寻新的落脚点的画面。
还有羽木岛的妻子孩子们,盼望着远在战场的士兵们凯旋归来,最终却只等来了一份功勋彰的画面;一家家依靠瓷玉城这个巨大市场发展起来的公司,迫于战争的压力不得已倒闭,工人流离失所的画面……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场战争造成的……
回放结束,场景再次回到优美的悉尼歌剧院,但此时的尤纳早已深陷在苦恼之中难以自拔。她缓缓放开许烟宁的怀抱,全身无力地坐下。
过了好久,她的眼角,才开始落下泪水。
她也不过是想让人类文明发展到更高的阶段,也不过是想拼尽全力,保护自己身边重要的东西,保护那个属于她的羽木岛,以及羽木岛中形形色色的市民。
她没有错,只不过,用错了方法……
“是啊,”尤纳露出一丝十分勉强的笑容:“该结束了。”
“我算过了,今天就是你执行死刑的日子。”
许烟宁一边说着,一边扔下手中的笛子,也就在笛子落地的瞬间,强大的气场以许烟宁为中心爆发,但与平常不同的是,这股精神力在接触到尤纳的时候,尤纳却并未感觉到疼痛,反而异常的舒适。
只是在那舒适之后,还伴随着她精神体的消失。
真正的消失,往往是在美好之中。
“我特意来亲自送你,”许烟宁微笑道:“枪毙什么的,太难看了,不适合你这种漂亮的女孩子,我能从精神层面上将你抹杀,或许……会死的好看一些。”
“这是作为闺蜜,我能对你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只见许烟宁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放在尤纳的头顶上,明明是尤纳年纪比较大,此时却好像大姐姐在安抚着小妹妹一般。
尤纳微微一笑,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那强大的精神力在自己的全身上下游走,将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蚕食。
“永别了,尤纳·查罗莱特。”许烟宁轻声道。
“永别了,宁宁。”
……
当牢房的大门被打开,一群全副武装的狱警缓缓走进牢房来的时候,尤纳已经靠着墙躺在地上,身上虽然饿的皮包骨头,却没有一丝伤口,而且脸色还出奇的好。
她闭着眼睛,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如同微笑着的雕塑般,宁静而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