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岑看着自家弟弟推开纱门走了进来,笑嘻嘻举着相机,后头跟着同样不知道在笑什么的蒋中泽,连忙从床上下来穿了鞋,进了卫生间。
“你姐说山里只有农家自酿高度小烧,你敢喝不?”方南挤兑道。
“高度得多高?”
“六七十度?”
“不好喝,酒精……”
路北皓和方南愣了愣,齐齐愕然看向蒋中泽,哪知他又开口补了一句:“时间现在还早,阿皓,我们出去买酒?”
路北皓和方南又对视了一眼,方南在路北皓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路北皓在方南眼里看到了疑问。
“泽哥兴致这么高,那我们去买吧。”路北皓转过脸就喊了出来。
路北岑洗了把脸,听到路北皓的话,都来不及擦干水,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等等的,你们出去了确保能回来?”
“你带路?或者你开车,我出钱出力。”蒋中泽看着路北岑从眉毛处滑下的水珠,笑容里带着一丝商量。
路北岑无奈地抹了把脸,看着屋里三个馋酒的人,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又不是人形导航,山里天黑得早。”
方南和路北皓都跟看热闹一样看着蒋中泽,眼神里充满了你继续的表情。
蒋中泽面不改色心不跳,煞有介事点点头:“嗯,你导航挺好的,不会迷路。”
路北岑彻底无语,强力压制住了心中想要翻出的白眼,低头之间,却捕捉到蒋中泽眼中闪过的一丝玩味,这哪里是一定要喝到酒,分明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吧,路北岑当即卸力:“不用买,晚上林总请我们吃饭,有的是酒,你们当心被灌醉了就好。”
结果一语成谶,在铁锅炖大鹅香味儿猛扑,和林总热情洋溢的劝酒之下,饭还没吃完,路北皓和方南就生了醉意,路北岑反正坚决不喝,林总倒是不勉强她,蒋中泽也不知道是酒量好,还是使了什么障眼法,倒是还能帮忙把路北皓先扶进房间去睡了。
等路北岑安顿好方南,自己却了无睡意,一个人出了木屋,拾级而上,慢慢走到了那处从前拍星空的空地。
山里安静,连微风的声音都能听到,虫鸣蛙叫,自不必说。
路北岑坐到空地边缘的一块大石头上,怡然自得地看向远方开阔的天空。
可惜今天月朗星稀,月亮明晃晃挂在天空上,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寂寥。
“可惜今天没有星空,遗憾!”蒋中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把路北岑吓得身子忍不住往前倾了倾,一只温热的大手迅速把她前倾的身体拉了回来,惯性直接让路北岑的脸贴上了蒋中泽的胸膛。
男人沐浴后独特的气味直接窜进路北岑的鼻息中,大脑瞬间缺氧,关键是那人另一只手还抚了抚她的头顶:“没事了,怎么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路北岑回过神,稍微挣了挣,无声示意蒋中泽放手。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蒋中泽放手很慢,说完这句竟还坐到了路北岑身边。尽管今天下午因为房间的事,那么笑闹了一阵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别扭,可路北岑还是很不适应和他挨这么近坐在一起。
路北岑正想起身,蒋中泽却突然道:“你好像很怕我?”
路北岑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也忘记了刚要起身的动作:“蒋先生是不是用错了词?”
“怎么说?”
“怕在中文里,程度深了叫恐惧,蒋先生不是洪水猛兽,还不至于吓到我。要么就是因为情谊的羁绊,害怕失去,好像也不适用于你我。又或者是衣食父母,没有办法,显然也不适用于你我。”
“可我就是这么感觉的啊。”
“不好意思,你感觉有误,我只是觉得,你和我实在不必要有什么很深的交集。”
“可你拒我于千里之外,很明显。”
“我那是待客应有之道,叫客客气气,我如果对蒋先生热情有加,蒋先生是不是又该生出别的什么错误的感觉了?”
“那也不必,你只需要像对待任何一个刚认识的朋友那样对我就好,不要总是浑身戒备。”
沉默了一瞬间,路北岑从善如流点头:“好,那蒋先生晚安,我先走了。”
路北岑刚站起身,却被蒋中泽拉住了手腕:“你都答应像朋友一样和我相处了,怎么说走就走,你是这么对待你的朋友吗?”
夜风吹得路北岑身上有点发凉,手腕上那一只手的温热让她全身瞬间都起了鸡皮疙瘩,甩开那只手:“蒋先生,我肯定不会和一个刚认识的朋友,深夜独处聊天。”
“小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能不能开诚布公谈一谈?”蒋中泽看着路北岑的背影问道。
路北岑顿住步子转过身,身后那人一脸西式遗憾的表情,眼睛却目光灼灼看向自己,路北岑瞬间气短,垂下眼睛,默然片刻才道:“如果真有误会,也应该是你……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蒋中泽心里动了动,她终于肯直接说出来,却又担心她就这么走了,连忙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怎么觉得都没关系,你们总是喜欢把每个人都看成局中人,何必呢?”路北岑轻笑道。
蒋中泽从路北岑的话里,听出了一丝讥讽的意味,直直看向她道:“你知道,你其实什么都知道?”
路北岑冷笑一声,略略抬起头直视蒋中泽:“蒋先生,这世上的人,不是因为有钱就能变聪明的,往往都是有钱以后就自以为聪明,当谁是傻子吗?蒋先生突然回国,还要住在我们家,甚至于在暗地里观察我,都是因为什么?”
“不过无所谓,为了阿皓,我都可以忍了,我们都可以忍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阿皓那么好,我们都爱他,都不想让他难过,我们都感谢阿皓的母亲,把他教养得那么阳光。”
“可我实在想象不出,为什么你们家的人,习惯性在里面搅风搅雨,还能坐在这里,堂而皇之地跟我说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事,我是没有什么立场,可蒋先生能心无芥蒂和我像朋友一样相处吗?”
“算了,交浅言深,今天是我失言,蒋先生就当我醉酒胡说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