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两难
陈科见了阿皓,笑得见眉不见眼:“最近忙啥,线上线下都见不到人。”
阿皓揉了把脸:“你可别提了,我这工作,得边干边学,怕是要回炉,哎……”
“那不是有你哥呢嘛,你至于这么费劲的?”陈科接过阿皓手里的行李箱。
阿皓看了眼正一脸笑容,跟姐姐说话的蒋中泽,摇头苦笑:“他们新婚燕尔的,原来还没啥感觉,反正有人托底,现在我哥都快成了甩手掌柜了,不过倒是真让我搞明白了,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都一样,以前我就在台里混日子,现在出来了,也是一脑门子官司,比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我这边倒是一堆的大拿,不至于没着没落的。”陈科拍着阿皓的肩膀道。
“那是,就我那几个姐,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对了,今天有没有相中哪个姑娘?”阿皓压低了些声音问陈科。
陈科撇了撇嘴:“就你那些姐说了,我是工作人员,要专业点,你懂的……”
“嘿,你就不能先相中,回头再说……”
“阿皓,你俩又琢磨什么鬼点子呢?肚子不饿吗?”路北岑冲阿皓招了招手。
阿皓连忙走过去:“饿是饿的,就是吃了太久的宾馆餐,想吃口合心意的。”
蒋中泽哪里还能不明白,阿皓打的什么主意,笑斥道:“你姐都累一天了,还得给你做饭,再说这儿也不方便,有得吃就凑合一口,回家了还吃不上家常菜了?”
“哥,你马上是能回家,可我啥时候能回家啊?要不咱俩换换……”
看着阿皓耍宝装可怜,路北岑笑着摇头:“行了,我知道你今天来,留了个鱼头,这湖里野生的,煮个鱼头豆腐汤,再炒个辣椒炒肉,不费事,你们等我一会儿的。”
范其冈说是上卫生间,也不知道上哪儿蹓跶了一圈,刚进来就听见路北岑这话,很是自来熟地接话:“呦呵,今天我算是来着了,早就听阿皓说弟妹手艺好……”
路北岑刚才就问了蒋中泽,范其冈怎么跟着来了。
蒋中泽也一脸的无奈,几个人一起从外地谈判回来,也不知道有意无意,反正路上范其冈就知道他们俩落地要来情人岛看相亲大会,就硬要跟着来。
蒋中泽也不知道范其冈究竟什么目的,自从之前老范跟他打听冉臻的事情,他被路北岑禁言之后,老范也不再跟他提这件事了。
不管怎么说,这人来都来了,路北岑还是很客气地招呼:“就是家常便饭,范律师随意就好,阿皓,招待好范律师!”
说着又招呼陈科:“你帮忙给范律师安排个房间,这边没地方了,你安排到酒店里去,顶楼还留了两个套房。”
陈科连忙举手:“好嘞,交给我,走了,阿皓,咱们干脆一起过去,你先洗洗,瞧你这一身板板正正的,啧啧,看着我都觉得勒得慌!范律师,请跟我来!”
范其冈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啧啧笑道:“你们哥俩什么情况,我瞧着怎么像是要就地解决人生大事啊?”
陈科和阿皓看了范其冈一眼,瞧见他眼里的恶趣味,顿时明白他说的人生大事是咋回事了,阿皓和他比较熟悉,当即脸上就狰狞了:“大哥,你这个晚饭还想不想吃了?我们路家就我一根独苗苗……”
“我们陈家也是……”
“玩笑,玩笑而已……”
蒋中泽洗个澡换了身t恤衫大短裤下楼,这边的饭食已经撤掉了,人也都出去散步看热闹了,对比起外面的喧嚣,屋里挺安静。
厨房里路北岑已经把鱼头用一个硕大的锅炖上了,呼呼冒着热气,汤已经在肉眼可见地从清水变成乳白色,路北岑在另一个灶上炒菜,厨房的声音和外面的喧嚣,眼前忙碌的女人,都让蒋中泽觉得心底无比地柔软和踏实,这几天连日的劳累,消失得无影无踪。
蒋中泽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正在忙碌的路北岑,把脑袋凑到她肩头,轻轻地磨蹭着。
抽油烟机发出轰鸣,路北岑感觉到背后的灼热和沐浴后的清新,转过头看了眼蒋中泽,笑容温和:“累了?”
“嗯,有点,这轮谈判涉及的细节太多,不过,阿皓最近成长挺快的。”
“还是要放手哈,总是要长大的。”
“他说他要继续去读书,我让他先在实战中学习。”
“是压力太大,把他给吓得要逃跑吧?”路北岑轻笑。
蒋中泽深有同感:“还是要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不然真给吓跑了。要不你留意一下,给他找个姑娘,可能就拴住了。”
路北岑失笑出声:“我看他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呢,再说他的婚事,我还是不掺和了,老路同志说不定有安排。”
蒋中泽像是摇头一样,把下巴在路北岑颈窝里蹭了蹭:“我觉得够呛,阿皓心里其实主意大着呢。”
路北岑挣了挣:“好痒,你快放开我……”
蒋中泽闻言抱得更紧了些:“是吗?哪里痒?要不要,小北,我想你了……”
路北岑瞬间脸就红了:“去你的,快放开,马上他们就来了,我再炒个青菜,就可以吃饭了。”
蒋中泽知道路北岑脸皮薄,也不再多纠缠,轻笑着放开手,看着妻子不回头地把锅里的辣椒炒肉装进盘子里……
路北岑洗着锅,换了个话题:“范律师知道冉姐在这里?”
蒋中泽耸了耸眉毛:“我都不知道,他哪儿会知道。”
“那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路北岑有些不解。
蒋中泽还没说话,就听见阿皓和陈科嘻嘻哈哈着走了进来。
“正好,吃饭了,范律师呢?”路北岑见就两个人进来,心里想起上午冉臻说过的那些话,便觉得不好。
陈科不以为意答道:“我带阿皓过去那边看美女,范律师看见律所那帮人,就搁那儿不愿走了,不过话说,他一个沪上律所的大佬,怎的跟冉姐他们这些中江本地所的小律师能那么熟?”
阿皓也跟着点头:“老范好像很喜欢一凡,我看他抱着一凡就不肯撒手……”
难怪冉臻觉得窒息,看样子,这段时间,范其冈没少动作,他对冉臻和冉一凡,只怕已经志在必得,甚至是干脆放在明面上。而且依照他这种老狐狸的聪明程度,加上他背地里的调查,只怕已经确定了冉一凡是他的儿子,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私下里,做过亲子鉴定了。
对范其冈来说,内心肯定是很想认回冉一凡的,可是对冉臻和冉一凡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无论如何,那时候范其冈还在婚内,一旦这事情捅破,冉臻毫无疑问就得背上第三者的名声,这对冉臻来说,肯定是个很严重的声誉问题,更何况,她还是个律师,范其冈的前妻也是这个行业里的人,到时候,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可就是要怎么说就怎么说了,什么学生挟私生子勾引老师,致使老师家庭破裂,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不要钱买就来了……
而对小一凡来说,本来好好的婚生子身份,就变成了私生子,虽然说现在这个时代对这些事情没有从前那么严苛,但是这样的污点,而且还是大人犯下的过错,无辜让一个小孩子背上,无疑是残忍的。再说等他大了懂事之后,他对冉臻这个母亲的行为,会产生怎样的心里阴影,都是不可估量的。
蒋中泽见路北岑越来越白的脸色,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但是以他对她的了解,立即察觉到不对,连忙掏出手机打给范其冈,嘴里还在说:“这个老范,我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吃饭。”
哪知道,电话根本没人接,路北岑干脆道:“你去找一下他吧,冉姐今天喝了点酒……”
蒋中泽连忙点头出去,陈科也看出路北岑不对劲,连忙起身跟着出去:“走走走,我带你去,人太多了,怕你找不到……”
都这会儿了,阿皓要是还看不出来,那也是白长这么大了,见俩人先后出去了,才轻声问道:“姐,咋回事儿啊?老范不会真是和冉姐有旧情吧?”
路北岑心里七上八下,是真有点担心冉臻喝了酒一下没绷住,转身关了炖鱼汤的火:“小屁孩儿别管大人的事,等下你和陈科给他灌点酒,最好,直接灌倒。”
阿皓一脸的不服气:“我是小屁孩儿,小屁孩儿怎么能喝酒呢?”
路北岑被阿皓逗得笑了起来:“你就是喝一升,在你姐我面前,那也还是小屁孩儿,鱼头豆腐汤,这鱼头我可是特意给你留的,先来一碗不?”
阿皓本身也不八卦,只不过是想耍宝逗姐姐开心,见路北岑笑了,连忙很是狗腿地点头:“还是我姐对我最好,行啊,我先喝点汤,等会儿好好地发动发动,灌醉老范,小意思。”
蒋中泽找过去的时候,范其冈果然已经凑到了冉臻跟前,不过人有点多,也不都是有眼色的,加上冉臻刻意回避,还没搭上话。可蒋中泽能看出来,冉臻见他来了,眼神里明显有一丝感激,好似松了口气。
“老范,走了,吃饭了!电话也不接,怎么的,这是想掺和掺和?”蒋中泽尽量说得轻松。
范其冈的目光从冉臻身上挪回来,看了蒋中泽一眼,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很自然道:“我掺和什么啊,都是一帮小年轻,我就看见同行过来打个招呼。”
“我说呢,你怎么还换了口味,快走吧,鱼汤要凉了!”
范其冈跟一帮年轻律师打了个招呼,眼睛却是看着冉臻的,不过也就是一瞬,然后就跟着蒋中泽往回走,穿过热闹的人群,到了没什么人的路上才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蒋中泽表情很无辜:“什么什么意思?”
“行了,都是明白人,跟我装的什么傻,我就问你站哪头儿的?”范其冈干脆站定,兴许这句话他想问很久了。
“什么站哪头儿的,我饿了要吃饭,你不饿吗?”蒋中泽转过头,一脸兴味地看向范其冈,话虽简单,却是显而易见的话里有话。
范其冈盯着蒋中泽看了很久,才笑了出来:“行啊,你小子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现在是老婆天下第一是吧?”
蒋中泽也笑了起来:“那当然,老婆能给我熬鱼汤……”
话说到这儿,蒋中泽沉默了片刻,目光看向依旧人声鼎沸的那一块,还是续了一句:“这相亲也挺有意思的哈,简单明了,都是年轻人,没什么负担,主要讲究个看对眼……”
范其冈顺着蒋中泽的目光看过去,欢声笑语和烟火气弥漫,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丝苦笑,却只得回过头装作风轻云淡开玩笑:“呦呵,看不出来,你这本土化进程推进得还挺快,看对眼都被你学会了……”
等蒋中泽和范其冈回来,陈科这货已经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两瓶白酒出来,瓶子是挺复古的透明玻璃瓶,还是铁盖儿,标签都已经斑驳了,范其冈一看就乐了:“呦呵,不得了啊,这酒有年头儿了吧?”
“还是范律师识货,不像这俩假洋鬼子,正经原浆窖藏,酒是好酒,不过听说这厂子快不成了,咱们这个,是改制前的最后一批,后来的酒,可就没这劲儿了!”陈科一边说,一边开始倒酒,还十分有眼色地就拿了三个杯子。
范其冈可不干了,可看见路北岑戳那儿,只好开始玩笑:“可以啊,老蒋,我记着你应该比我小几岁吧,这都着急封山育林了?”
路北岑脸皮多薄啊,只好装作没听见,干脆悄无声息出了饭厅,蒋中泽懒得搭茬,盛了碗鱼汤:“我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子老太太逮着机会就耳提面命,吃不消……”
路北岑洗了俩苹果,上楼进了方南屋里,大肚婆正躺在床上,跟着电视里的综艺欢乐得不得了,接了苹果啃了一口:“没出什么事儿吧?”
路北岑摇了摇头:“已经喝上了,我嘱咐了阿皓的。”
方南把苹果嚼得嘎嘣脆,嘴里含混不清:“那还成,就是这事儿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现在看着,我师姐好像是不太乐意,但是我觉着吧,她要心里真没这人,也不至于这么大负担。”
路北岑深有同感地点头:“但是站冉姐的角度看吧,确实有难度,关键是孩子以后会怎么想?再者说,他们都是一个行业的,这以后……”
方南这会儿真有点大肚婆的样儿了,显然没想那么多,听路北岑这么一说,脑子里转了一圈儿,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咬了口苹果却突然笑了出来:“我要是范律师,就装作不知道一凡的事情,单纯的男未婚女未嫁,这又碰上了,也不是不行,你说是吧?”
路北岑闻言愣了愣,随即撇了撇嘴:“算了吧,你怎么知道人家究竟是冲孩子还是孩子妈?”
方南挪着笨重的身子往上坐了坐,撅了撅嘴:“不管冲谁,反正正确答案只有一个,搞定了孩子妈,才能有孩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这不是一厢情愿地抬杠吗?关键是冉姐怎么想啊,你现在也结婚有了孩子,你就说冉姐为什么,现在生活稳定,孩子健康,事业有成,又不是小姑娘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你觉得我师姐心里不荒吗?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看不上我们那些师哥,读了七年书,也没听说正经谈过恋爱,我觉得她就喜欢这种成熟稳重的大叔系,而且吧,她还喜欢较真认死理,反正……”方南一边说一边摇头。
路北岑有些讶然地看着方南:“怎么的,我瞅你这意思,还想帮把手?”
方南笑而不语,眼睛看着路北岑,嘴里啃着苹果,那眼神里的光,路北岑一看就知道没好事。
路北岑连忙道:“我跟你说,我觉得冉姐说的那个话挺有道理,就是范律师这做派确实让人有点窒息,迫得太紧了,很容易断弦,你可别再火上浇油了,以后好不好的,谁能说得清啊!”
“看把你紧张的,我又没说我要干嘛,我就站干岸看戏不行吗?多有意思啊,嘻嘻,迫得紧说明心情急切,再说了,谈恋爱这事儿,跟你炒菜又不一样,火大了容易糊……”
晚上等蒋中泽进了屋,路北岑已经睡得迷迷糊糊,感觉他上了床,才很自然地往他怀里拱了拱:“怎么这么晚?”
蒋中泽把路北岑揽到怀里,下巴顶着她毛茸茸的头发,轻笑道:“是你让那俩给老范灌酒的吧?”
“不然怎么办?今天这么多人,住得又集中,闹出什么事来可就是大热闹了。”路北岑轻声嘟囔着。
“老范一把年纪了,人都快成精了,他今天是想喝,不然你以为他一个成名已久的大律师,随便就能让人给灌醉了?老范今天可好玩了,我以前……”蒋中泽把手伸进被子里,柔然而微暖的触感,让他的心思开始专注于她睡衣上的扣子。
“下次不要穿这种睡衣了,上次给你买的睡衣不喜欢吗?”
路北岑捉住蒋中泽的手:“你话还没说完呢!老范到底怎么了?”
蒋中泽很是不满地挣开手,继续去摸扣子:
路北岑失笑,继续捉住他的手:“说不说,不说我就不管!”
“说也成,那说完你……”
“老范说他今天就像个怀春的少年,场子里那么多人,他一眼就能看见冉臻在那里,就跟上学的时候做操一样,人再多也能一眼看见自己喜欢的姑娘……”
……
第二天一早,路北岑就从微信群里知道,冉臻带着冉一凡,坐最早一班船下了岛,回湖夏去了,再想起昨晚被蒋中泽闹腾的,脑子都迟钝了,这会儿想起来他说的范其冈那些话,呵,那哪儿是被灌醉,分明就是演醉酒,果然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大早上的,琢磨什么呢?”蒋中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看就知道已经醒了一会儿了。
“没什么,冉姐早上带一凡回去了。”
“嗬,够坚决的。”
路北岑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她说她觉得范律师让她有点窒息感,她这个年纪,眼前的情况,可能不是很喜欢范律师这种碾压式的风格。”
蒋中泽有点讶然看了妻子一眼:“你这变化有点快啊,睡了一觉,就改主意了?”
“我改什么主意,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觉得,冉姐不高兴,对一凡也不好,反正,哎,算了,不说了,起床。”
今天的活动都在坐船游岛和游岛的水路上,路北岑和方南照例乐得清闲,不过今天陈科倒是很离奇地没有跟着去拍摄(看美女)。
方南见陈科半上午跑过来找早饭吃,心情很不错地跟他开玩笑:“呀,看来这届美女颜值不高啊,我们陈大少爷连摄像都不当了。”
陈科嘿嘿一乐,闷头喝了一大口粥,才接话道:“我有个哥们儿,就在这市里,前天把我叫过去,跟我说了个事儿,这两天忙,我没找到机会说。”
路北岑和方南一起看向陈科,示意他继续。
“就是昨晚我们喝的那个白酒,那谁,阿皓,感觉怎么样?”
阿皓一脸莫名其妙:“还行,主要不打头,口感也不错,我昨天大概喝了半斤多,今天没啥感觉。”
“我也觉得还成,先开始还有点拿不准。”
“啥意思,你不会是想叫我们给这个酒厂投资吧?”方南一脸的嫌弃和不靠谱。
“怎么的,人家也不要很多资金,我是觉得也不是不行,这个酒以前在咱们省里还是挺有市场的,只是这几年,电视广告成片的白酒轰炸,他们也不是那家大业大的,跟不上趟儿,所以才有点没落了。”陈科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路北岑不太认同地摇摇头:“主要还是大环境的影响,虽然说主要受影响的是高端白酒市场,但是顶部都在转换战略来抢占中端市场了,这样的小厂很难吃得住吧。我是觉得,这事儿,眼下对我们来说不太合适,要是再等个半年一年的,兴许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但是就得换个思路来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