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这好梦珠该不会是什么整蛊道具吧?
类似于那种好梦做到一半,才发现是噩梦之类的。
林寒见走进了点,目光复杂地看着陆折予的脸,准确来说,是看着他眼角的那道泪痕。
“……”
陆折予居然哭了。
完了。
世界要毁灭了。
平心而论,林寒见是个恩怨划分非常分明的人,比如对沈弃,她看他不爽就搞他,但没忘他教会她的很多东西,等恩怨结清的那一刻,过往就是过往,一拍两散。尤其这本来就只是个游戏,所以林寒见现在对沈弃都没什么怨恨不罢休的感觉,就是觉得沈弃他可能……不太愿意罢休。
当初谁也没想到还能穿进游戏,这点暂且放到一边不谈。
相比之下,林寒见对陆折予感官还挺复杂的。
陆折予这人本身是很好的,从客观角度来说,他很适合作为一个游戏中的攻略对象,有钱有颜有实力,洁身自好还懂得各种避嫌不招惹桃花,直男斩绿茶白莲花,但莫名其妙就要看她不顺眼这点是真的让林寒见太不爽了。
讲道理,谁能忍受被杵在面前的人无缘无故地讨厌啊?
在讨厌的同时,陆折予又确确实实帮了她很多次。她在星玄派不愿意练功,主要是因为她是个魔修,只是伪装过来做主线任务的,没想过真的正儿八经地修炼这对冲的心法——就算修炼了有影响,万能系统也能清除。
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不是个“优秀”弟子,很多招不好使出来。因此,陆折予多次救她于危险之中,是不争的事实。
最后那一剑么……换她她也捅,搞到自家头上来那就应该出手啊。她向来都是这么干的,对沈弃那个快把当继承人的人她也不忘初心地没留手,不过是各自立场不同,各为自家。
林寒见是个分得太清楚又过于清醒的人,这导致了她看陆折予这个人的时候,挺别扭的,感觉有点东西没结清。
她想过以牙还牙,和多少次被他实打实的出手相救抵消。
但陆折予很讨厌她,搞得她也没办法完全平常心。
现在看见陆折予哭了,林寒见真是又惊讶,又莫名有种“你也有今天”的感觉。
她站在床边“欣赏”了十数秒,摇了摇头,临走前又去了冥雪玉跟前。
搞不走。
算了算了。
林寒见走出房门,漫步在凌遥峰上,心中奇思妙想:假如她告诉这几个人,江湖救急,请他们借东西一用,用完马上还,这有可能集齐四个龙珠……哦不,物品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林寒见就很不客气地骂了自己一句:你在想屁吃。
——为什么我没有那种自带好感度、全员都爱我的必胜buff?或者干脆我穿进来的时候就是四个he,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要么直接把武力值点满到天下第一也好啊!
林寒见站在洞府前,望天兴叹,简单有力地发出一声肺腑之音:
淦。
林寒见进过陆折予的房间,即便过去一夜,残留的摄骨香也仍然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你昨夜去过我房中?”
陆折予问这话时,脸色臭得仿佛分分钟都要拔剑。
“是啊。”
林寒见坦然地点了点头,“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想要给你,但是你回来得太晚,我本来睡着了,半夜又去找你,结果你倒是睡了。”
陆折予沉着脸,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她:“所以你便可以随意进出我的卧房?”
看他这架势,林寒见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不懂分寸,不合礼数,逾矩不智。
陆折予斥道:“这样不懂分寸,随意进出男子卧房,实在是不合礼数,逾矩不智。”
林寒见:“。”
她说什么来着。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教导。
陆折予自己平复了一会儿,问:“你有什么要紧的事?”
“自然是很要紧。”
林寒见这会儿开始拿乔,迟迟不说了,“但我以为,陆公子训我的这些话,实在是正确极了,令我——如听仙乐耳暂明。”
陆折予:“……”
陆折予:“这句诗是拿来给你这么用的吗?”
林寒见露出满带“呵呵”的微笑,诚恳地点了点头:“听君一席话,再也不读书。”
陆折予:“……”
分明是他要为半夜卧房被闯之事生气,怎么到头来,成了林寒见在此处耀武扬威?
更离谱的是,他不好还嘴,或者说,不知道怎么还这种对话的嘴。
陆折予定了定神,正色道:“你为何不早不晚,偏偏是昨夜进我房中?此前你与那兔子精是否相遇,从她那里得知了什么?”
他昨夜睡得太沉,虽说是前所未有的好梦一觉,相较以往也能看出差别。
林寒见撇了撇嘴,半点不怕陆折予的质问:“陆公子一大清早咄咄逼人,我还没委屈,你这就又给我扣了顶帽子。”
“……你到底有什么事。”
陆折予已经发现了,和林寒见胡搅蛮缠是没有好下场的,她和沈弃一样,嘴上功夫了得,转移注意力的法子也层出不穷。
这次林寒见没再顾左右而言他,很干脆地用怀中拿出了一方帕子:“诺,你自己看吧。”
陆折予蹙眉,不解地接过来。
只一眼,他便凝神定住了。
是宁音的字。
信上所言,是说她最近安好,并无什么大事,并且感谢林寒见之前救过她,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陆折予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过去,半分错漏都没有,他能肯定这就是宁音的字,是他曾经一手教出来的熟悉的字。
林寒见本以为看信这个流程很快就能过去,她都准备好说词了,结果陆折予愣是盯着这张帕子看了半刻钟之久,以至于林寒见开始自我怀疑,她到底往这封信上写了什么。
——明明这封信就是她自己写的,她都开始不确定了。
这里面是不是有朵花儿啊?
“陆公子?”
林寒见无法,只好出声喊他,结果喊了一声陆折予还没回神,令她怀疑是否是昨夜的好梦珠将他脑子都烧坏了,竟然这样迟钝,“陆公子!”
陆折予侧脸望过来,还残留着面对信时的情绪,眼中暗光涌动,似有水色。
林寒见:“……”
卧槽!
陆折予是不是又要哭了!
这个世界是真的要毁灭了吗?
林寒见受到了极大冲击,她本身体会不到陆折予当下的情绪,毕竟说好的要找宁音,这件事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怎么现在还像是要哭呢?
这……
下一秒。
陆折予眼睛轻阖,复又睁开,没有半点方才的迹象,好似一切不过是错觉:“什么事?”
会同林寒见做交易,是陆折予心中还怀有一丝侥幸,其实他早就心死了,以为宁音真的已经逝去。现在看到这封信,宛如濒死瞬间得到的灵药,心脏陡然从地狱飘至云层上,明亮和暖,枯木逢春……她竟然真的还活着!
“没什么事,我见你半天不说话,还以为是你魔怔了。”
林寒见好奇地打量着他,察觉不好,收回视线,“这封信呢,是我辗转送回曾经的老家,绕了点弯才联系上的宁音。不过你看,她只用丝帕来回信,并且也没有给我留下地址,想来还是心存戒备,目前不可打草惊蛇。”
陆折予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她……”
林寒见望着他,等候下文。
陆折予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只是背过身,拿着丝帕的那只手扶额,久久未动,但持着霜凌剑的手指却用力到指节发白。
林寒见:……这人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啊?
哦。
我想搞星玄派的密轴,他是星玄派的继承人,想杀我大概也合情合理。就是太不留情面,杀心太重了。
林寒见突然理解了片刻前陆折予的失态,是见到了仇人的物品,分外眼红。
本来她都不觉得和陆折予算得上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会儿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做个对家。
陆折予最后向她一礼,是平辈礼,很是客气:“多谢姑娘费心联络宁音,确如所说,暂且不要打草惊蛇,还望姑娘继续与宁音保持联络。”
“这是自然。”
林寒见皮笑肉不笑,“我们约定好的交易,我当然会做好。”
陆折予颔首,未再言语。
曜日峰。
仆从将药碗端到沈弃面前,陆折予就在这时到来。
守在门口的人认出这是陆折予,恭敬地抱拳到了两声:“陆公子!”
“嗯。”
陆折予径直走向屋内,正好见着沈弃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他本来要说的话卡了卡,道,“你何时吃药吃得如此爽快?”
沈弃擦了擦嘴,将东西交给仆从,对他随意地笑了笑,头发都没束起来,一派悠闲贵公子的懒散样:“想耍赖不吃,也得是有想要的人在旁边看着。”
陆折予一顿,他以前或许不懂,如今已经懂了情为何物,自然能听出这话的不同,但不直接问,绕了个弯子,佯装不知:“我最开始见你时,你就很不情愿吃药,难不成那时你是想让丁叔时刻看着你。”
“……早年是早年,后来就吃惯了。”
沈弃面不改色地答,随手指了一下,示意陆折予落座,“然则耍赖这件事,若有你愿意赖的人,实际也很有趣。”
陆折予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说林寒见。
因为沈弃很会骗人,大多时候说真话和假话的态度是一样的,以再优越的视力都看不出两者区别。
他二人落座,随后就有人进来泡茶,动作娴熟轻盈,没有半点多余的声响发出。
“说吧。”
沈弃拿了送上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你专程来找我,有什么事?”
每每来沈弃这里,都有种回到陆家的感觉。
甚至比在陆家的享受更甚。
陆折予将怀中写着字的帕子拿出来,递给沈弃:“这是宁音传过来的信。”
作者有话要说:如听仙乐耳暂明,出自白居易《琵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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