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踮起脚,原想勾着他的肩膀,可惜这人又高又胖,最终只搭到了他的肩头。
“你是住校,还是走读?”
“走读啊,怎么了?”
“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
一听吃饭,云远初哪会没时间。“好啊!吃什么?”
“肉臊子面怎么样?”
“呵呵,好!有肉就行!”
三人成了四人,赵亚男也完全忘记了中午食堂的冲突。还在向云远初讨教,关于食堂菜色的问题。
正是放学的时间点,校门口有不少学生往外走。云远初无意中抬头看了眼,脚步忽然变得迟疑。
宁秋回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云远初的目光从那头飘逸的黑发上移开,“你知道吗……那些孩子中也有来九中念书的。”
宁秋明白他说的那些孩子是指什么,“我知道啊,高二的,叫……方迎秋对吧。”
“对,除了她还有个。”
“还有个?不就是你吗?”
“不是我,是个女的。高三的,叫马冬灵。”
听到这个名字宁秋心头一跳,同时脚步也刚好也跨过校门。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
“见倒是没见过,不过我从小记性就特别好。当初在公安局填写资料的时候,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你叫宁秋。”
接着他又弯腰在宁秋耳边小声的说,“我还记得那三个人贩子,一个叫朱勇,一个叫陈友,还有个王文斌。”
宁秋惊愕的看他,“所有人的名字你都记得住?!”
“嗯,只要我想记住。”
宁秋皱眉想着云远初的话,过马路时心不在焉的看了看路两头的车辆。前头不远处的一辆吉普吸引了她的注意,这不就是堵在巷子口的那辆?
只见车尾灯闪了闪,车子随即发动,开走了。
宁秋又把思绪拉了回来,“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方迎秋和马冬灵在九中的?”
“方迎秋和我一个年级的,我当然知道。那个马冬灵是在学校的公告栏上看到的,她可是高三的这个。”他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你……为什么去找她们?”
“我去找她们干嘛,那件事我哪儿有脸和别人说,只想早点忘掉。可惜我的记性特好,忘不掉。”
“她们知道你吗?”
“肯定不知道,我和以前可大不一样了。”
这句话宁秋很认同……
吃饭的时候,云胖在肉臊子面和大排的双重诱惑下,终于敞开心扉,和几人说了自己长胖的原因。
听后宁秋只想说一句,奇葩的糟心孩子……鉴定完毕。
原来云远初家里世代都是戏曲演员,父亲是出了名的花旦,母亲则是唱老生的。
从小这家伙的长相就特别的出挑,于是父亲就决定让他子承父业,也干这一行。
可云远初天生反骨,死活不愿意。小小年纪就学人离家出走,好不容易脱离虎口,这家伙又开始憋坏点子。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吃!
短短几年里活生生把自己吃成个胖子,十多岁体重就接近一百斤了,现在十六,直接过了两百,往三百奔。别说花旦了,就是在剧团里打杂都被人嫌弃占地方。
他的心愿是达成了,这胃也被撑大了,现在想收都收不住。
听后宁秋只想为云家父母鞠一捧辛酸泪,这要是她儿子,早一巴掌拍死了。
另两个女生听得瞠目结舌,“你……你真厉害,我怎么吃都吃不胖呢。”吴月梅看着云远初的目光中都带上了敬仰。
“呵呵,其实也不难。多吃几碗饭,少动!还有就是多吃肉!少喝水!没事儿嘴里含颗糖!”
宁秋听不下去了,这都说的啥呀……
“你们别听他瞎说,这么下去准得糖尿病!!”
“糖尿病是什么?”
九十年代初,患糖尿病的人确实比较少,但这也是相较两千年后。
“是一种很可怕的病,糖分会腐蚀人体内所有的器官。心脏病、肾衰竭、尿毒症、致盲,总之并发症多了去了!对了,得了糖尿病伤口不容易好,容易溃烂,到最后身上都没一块好肉了。”
三个人听得浑身就是一抖,特别是云远初。
“你,你瞎说的吧!!?”
“这还能瞎说?不信你随便找个医生问问,看我是不是瞎说。”
三人看着眼前香喷喷的肉臊子面,都有点儿下不去口。
“其实也不用担心,只要管住嘴,多运动就不会得糖尿病。云远初,你啊,自求多福吧!”
“那……那我现在……按你说的做还来得及吗?”
宁秋心里偷笑,看来她的黑暗教育又起作用了。
马冬灵坐在副驾,双手拧着裙摆纠结着。见对方不说话,她终于安耐不住,开口问。
“我……我听孩子们说,你资助了十个孩子?”
牧烨看着前方的路,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撑在车窗边支着脑袋。
“是啊,怎么了?”
“可……那些孩子都有病,需要花很多钱的。”
牧烨轻笑,双手扶着方向盘拐了个弯。“正因为他们有病,我才资助的。”
马冬灵长长的‘哦’的声,能听出语气中不快。
“你觉得不合适?”
马冬灵扯动嘴角,“不是,他们的确可怜,是孤儿院里最需要帮助的孩子。”
“那就好。”
之后谁都没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孤儿院。
马冬灵推开车门,“今天又麻烦牧先生了。”
“不客气,顺路。我就不进去了,还有事,下次再来看孩子们。”
关上车门,马冬灵看着那辆吉普快速调转方向消失在路口。她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蔑的冷哼。回头看,是孤儿院的工人何阿姨。
马冬灵垂下头,快步跨进孤儿院的大门。
“人啊……得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尽想那些有的没的,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背后的说话声不大,语气酸溜溜的。
马冬灵却像是被窥破心思,变得不安和慌乱。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二楼属于她的小房间。
丢下书包,快步走到盥洗室,拧开水龙头,一次次将清凉的水泼洒在脸上。冰冷的温度拂去她心头的烦躁,也让她的脑袋冷静下来。
抬起头,看着镜中那张湿漉漉的脸。
没错……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