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沿着门框慢慢摸索着墙壁,大多人总喜欢把电灯开关按在门边,这间也一样。
‘啪’的一声,白色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间房间。
房间里没有家具,只有几条脏兮兮的棉被丢在地上。棉被边卷缩着四个女孩,她们头发蓬乱,惊恐而又戒备的双眼。透过凌乱的头发盯着宁秋。像几只待宰的小兽。
宁秋仔细打量这四个女孩的脸,竟然没在其中找到宁慧敏,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
就在这时,角落的一堆棉被动了动,一个黑色的脑袋露了出来。接着是光着的肩膀,上半身,最后是全部。
她艰难的站起来,目光始终死死的盯着宁秋。被蹂躏的皮肤再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目,也让宁秋震惊的呆愣在那里。
虽然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但宁秋依然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宁慧敏。
震惊过后,宁秋一步步的走向她。想抬手想抚开她脸上的乱发,宁慧敏害怕的瑟缩了下。
宁秋停了手,缓了语气,问的小心翼翼。
“宁慧敏,你还认识我吗?”
宁慧敏鼻翼翕动,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我带你回家,好吗?”
一滴眼泪从眼眶中落下,划过脏污不堪的脸颊,无声无息的滴落。
宁秋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回原来的角落。四下翻找,却没找到衣服,只能拉过脏兮兮的被子盖住青紫的皮肤。
宁慧敏紧紧抓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放松。
不用说,宁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管之前的宁慧敏有多可恶,但也只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宁秋环抱住肮脏不堪的她,轻轻的抚摸她的脑袋,能感觉到宁慧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怕,我会带你回家的。”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门外依旧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打牌声,宁秋看向其余的四个女孩,小声的开口问。
“你们几岁了?”
一个距离最近的女孩先开了口,“十五岁。”
“我十四岁。”
“我也是十五。”
宁秋看向那个没说话的女孩,“你呢?”
女孩缩了缩脖子,及小声的回答。“十一岁。”
宁秋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们……是怎么来的这里?”
那个十三岁的女孩开口道,“是舅公带我来的,说来这能赚钱,能过上好日子。”
“你们呢?”宁秋问另几个。
“我是来长宁打工的,下了火车就遇上招工的,那人带我来的这儿。”
“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说我年纪太小,不让干。但这里可以,我就来了。”
最后那个十一岁的女孩开口道,“我爸爸带我来的。”
“你爸爸!?”
“嗯,妈妈生病了,没人做饭吃。爸爸就带我来这里,说在这里有人给我饭吃。”
宁秋没有再问下去,看着前方黑暗的角落,沉默着。
自己不是惟一的,而像沈宜山和于怡月……那种人也大有人在。痛苦、悲伤、后悔,这些情绪是共有的,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样。
经历了什么真的很重要吗,那只是一把刀,一丝一毫的重新刻画着每个人。
“你们……想离开这吗?”
几个女孩眼里有了光,声音也变得急切。“我们能离开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想离开。”
“我不想待在这里,他们……他们都不是好人……”说话的女孩看向宁慧敏,“他们……会欺负人。”
另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同样也看向宁慧敏,“我看到过爹娘也那么做……不过……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没对你们做过那些……吗?”宁秋试探着问。
“没有,那些人说我们还小,不能碰的,碰了会被打,也没钱拿。”那个女孩指了指宁慧敏,“他们都找她,说她已经被碰过了,没关系。”
感觉到宁慧敏的身体剧烈颤抖,头深深的埋在臂弯。
“你,会带我们离开?怎么离开?他们有那么多人。”
“我有办法。”
带这些孩子离开并不难,只是怎么才能让那些人渣得到应有的惩罚。
报警?能开如此大规模的娱乐场所,并且明目张胆的为顾客提供这类的‘服务’,这新丽华背后的老板一定不简单。
宁秋闭上眼,来到长宁后所有经历的事一一在脑中浮现。
她回想起美丽的海边落日,绚烂的红色夕阳照在街道上。她想起了高耸的天鹅宾馆,十层楼,能俯瞰cn市。
去新丽华的一路上,商店,马路、行人、还有街心公园。夏天的傍晚有很多人聚在那里,下棋、聊天,甚至是打羽毛球。
之后是进入新丽华的情形,穿过一条又一条昏暗的走廊,上楼又下楼,兜兜转转……最后打开侧门上了车。
车窗被报纸糊住,但她还是能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马路,还有忽明忽灭的路灯。然后是这里,一栋六层楼的居民住宅。
宁秋猛的睁开眼睛……如果说一颗尘埃只能无声无息的没入水中,那换做一颗小石子,一块巨石又会怎样?那会在平静的水面上造成巨大的声响,激起无数圈涟漪。
“你们真的想离开这里?”宁秋再次问向几个女孩。
“我们当然想离开,可跑不掉。他们有好几个人,连上厕所都要盯着。”
“我可以帮你们离开,可你们得听我的,行吗?”
几个女孩面露畏惧,“我们……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不用你们动手,先听我说……”
帝都机场
牧烨走出机场,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一旁。走进后一个纤细窈窕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对着他伸出手臂。
“儿子。”
“妈,你怎么过来了。”牧烨走过去抱住了母亲。
“我打电话给你港城的公司,秘书说你已经坐飞机回来了。走,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妈妈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牧烨不置可否,和母亲坐上了车,回到帝都的家。
由于父亲的工作关系,牧烨从小就是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大院在帝都南郊,附近就驻扎着部队。
小时候父亲忙于工作,回家的机会少。而那时的他体弱多病,大多时候都是在家待着,要不就是在医院的病房。与大院里的人并没什么相处机会,熟悉程度也只限于认识而已。
自从上大学后,回来的机会就更少了。现在再看,这里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那些树变得更高达了,房子也显得老旧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