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些毒品呢?还有一些被俘虏的人一排排地押在那,神情狼狈。
心中没有任何复仇的快意,今日的罗家兴,也许就是他日的关沙,这种残酷,血腥的场面轮番在他们身上上演,作为金三角的毒枭,永远也避免不了厮杀和死亡。
手脚上的铁链被关沙用枪击断,脱去了镣铐,轻松了不少,关沙看着我手脚上被铁扣弄出来的伤口,眉头紧皱,“很疼吧。”看我的眼光里尽是疼惜。我茫然地摇摇头,现在这一点身体的疼痛对我来说已不算什么了。
这里似乎已没关沙什么事了,他和一位头目打过招呼就离开了。抱着我在黑夜里顺着山路疾步行走,一队士兵跟随在后。我几次想下来自己走路,可他霸道地抱住我,不愿松手。我蜷缩在他怀里,耳边传来他坚强有力的心跳,他独有的气息包围着我,明明是满满的幸福,可我心如冷冰,心里难受得紧缩了起来,我怎么跟他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呢?毒瘾发作时该怎么办?
倦意渐渐袭来,我不知道是因为惊吓,疲劳,还是因为海洛因在体内作祟,我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
毒瘾发作
恶梦将我从睡梦中催醒,体内升起一股躁动不安,我张开眼,发现自己正在车里,旁边坐着关沙,我躺在他怀里,脚放在坐垫上,他两手稳稳地搂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一夜未曾合眼,痴痴地看着我,似乎有满腔的话语要对我说。我扭过头,感觉不适应他这样的目光,沙哑地问他:“这是去哪里?”
“我带你回家。”
“家?我没有家。”我喃喃地说着,外面已是阳光灿烂,我却觉得如此刺眼。“是去你新的毒品基地吗?”
关沙有点意外我这样说,但还是点点头。
我闭上眼睛,平静地对他说:“你把我眼睛蒙上吧。万一下次再有人拷问我你的老窝在哪里时,我也还是不知道。这样对你比较好。”
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搂着我的手臂紧了紧,“阿静,对不起。”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里是压抑的痛苦,抱着我的手指用劲之大简直掐痛了我。
车子是一辆军用大卡车,我们坐在驾驶室,后面是他的随从。一路颠簸着,终于停了下来。关沙下了车,转身想要抱我下来,我不着痕迹地躲过他的手,自己跳了下来。
体内的那股渴望越来越强烈,我精神萎靡,不停打着哈欠,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我咬紧牙关强忍着。
关沙的新窝就在离这不远吧,看着四周绵延起伏的大山,我心里更是堵得慌,突然就反感起来,又要回到与世隔绝的大山,进入另一个毒枭的地盘,我的命运怎么总是和毒品扯上关系了呢。身体已经开始打冷颤了,牙齿上下打着架,我蹲下身子,抱紧自己,看着关沙说道:“我走不了了。”
关沙连忙也蹲了下来,看我发抖,脱下自己的衣服把我抱起来,关切地问:“静,你怎么了?感冒了?”
身上似乎还在流着冷汗,鼻涕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心里那个暴躁的魔鬼在驱使我,我抬起头,愤怒地朝关沙大喊:“我感冒了!我就要死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我掀起衣袖,露出手臂上那几个对我来说触目惊心的针孔,对关沙哈哈大笑:“看,这就是我感冒的原因。你现在知道了吗?”眼泪又流了下来,分不清是伤心的泪水还是毒瘾发作的症状。
关沙惊呆了,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手颤抖地摸着那几个青色的注射毒品留下的痕迹,抬头看着我,眼里的痛苦一览无余,嘴唇微微发抖,继而是愤怒,脖子上青筋爆出,然后是自责,最后是痛心。真是表情丰富啊,我看着他发出连串的冷笑,心底却在滴血。
“啊……”关沙如同发疯了一般,发出撕心裂肺的低吼,“罗家兴!我要你死!”拿起身上枪,对着前方的树一阵猛击,“哒哒哒”子弹打在树干上,一个又一个洞,仿佛我千疮百孔的心。
蓦地,关沙像是梦醒了一般,收好了枪,神色稍稍平静,以他的阅历又怎么不知道我毒瘾要发作了呢。走过来一把抱起我对着随从大喊:“走!”就急匆匆地赶路,一行人在山路上快速行走,关沙走在最前头,几乎是用跑的,他的脸上带着焦虑,手臂抱紧了我,似乎要把他体内的力量传递给我。
我伸出手,指甲深深嵌进他的肉里,浑身难受,像是有几百只蚂蚁在啃噬着我,奇痒无比又疼痛难耐,身上感觉忽冷忽热,原来,毒瘾发作是这么痛苦。关沙焦急地观察着我的神情,看我难受的样子,抱着我的手臂又加紧了力气,我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抓挠着脖子,边发抖边喃喃地说:“我难受,我难受……”
关沙一只手拉开我乱抓的手,急切的声音不断安慰着我:“忍一忍,静,你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静,你难受就抓我,打我也可以,你别咬自己。”我的嘴唇被咬得流出了血。
我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在不断放大,眼前似乎出现了罗家兴那张魔鬼般的脸孔,在对我邪恶地狞笑:“哈哈,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关沙走路的颠簸让我直想呕吐,我揪住关沙的衣服:“停……停……”关沙刚停住脚步,我倒在地上就“哇哇”地吐了起来,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胃里都吐空了。身上那种奇痒让我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抓,手指一抠,几条血红的印迹顿时出现在手臂上。关沙紧紧抓住我的双手,抱起我继续赶路。我手控制不住,狂乱抓着。
身体已然到了忍受的极限,内心有个魔鬼在呐喊:给我毒品,快给我毒品。我咬紧牙关,嘴唇已被我咬得血肉模糊,关沙把我死死地抱住,让我动弹不得。身体难受得像是要爆炸一样,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活着怎么这么难受啊,我克制不住,嘴里不断发出“嗷嗷”的惨叫。
终于到了目的地,几栋竹木楼出现了,我无心打量,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嘴里发出难受的低喊。关沙把我抱进一间屋子,关上门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把我放到床上,他手一离开,我就跳起来一头撞在墙壁上,似乎这样才能减轻体内的痛苦。
关沙赶紧跨过来抱住我,随手扯过一件衣服,看着我心痛地说:“静,你一定要忍住。”说完,就把我的双手反绑在后面,然后双脚也被他绑了起来。我知道,他这样是为了我不再伤害自己。眼泪不断往外流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痒又痛,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膨胀、膨胀,几乎就要爆炸,鼻涕眼泪一把抓,此时还有何形象可言?不知从身体哪里传来阵阵痉挛,我不由得紧紧卷起身体,想要减轻这种没有尽头的痛苦。那种反复的被蚂蚁啃咬的感觉迫使我又不断扭动着自己身体,我压制不住,大喊一声,滚下床,用头撞击着地面。
关沙跟在后面,紧紧抱住我,我低头张开嘴对着他的手臂就狠狠咬了下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关沙双手丝毫未松,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松开嘴。此时的我汗流满面,不断打着冷颤,牙齿“咯咯”直响。这种痛苦,怎么能忍受?只有毒品才能消除。
不想忍受了,我哭喊着,终于说出了那句憋了太久的话:“求求你,让我吸吧。就一点点……我忍受不了了。求求你!”说道最后,几乎是在尖叫。是的,我受不了了,我放弃,我想要毒品给我慰藉,来消除身体的折磨。
“求求你,求求你……”
“啊……我受不了,给我……给我白粉……”
“你这个魔鬼,你去死吧。罗家兴都按时给我注射,你为什么不肯?”
“给我!给我!”一阵歇斯底里的狂喊,我这才知道,戒毒为什么那么困难,因为毒瘾发作时的痛苦,我想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我才被注射五次,就已经无法抵挡毒品了。
关沙死死抱住我,一言不发,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我心里一痛,呜咽着说:“我不吸毒,我不要吸毒,你用鞭子来抽我吧,这样我会转移注意力。”
“你打我啊,求你了,快打我,不然我就要死了。”整个房屋里回荡着我痛苦难耐,歇斯底里的喊叫。
关沙伸出一只手擦掉我脸上的泪水,沙哑着说:“静,你打我吧。”
都被你绑得死死的,怎么打你啊。我像疯狗一样,在他的怀里翻来滚去,手腕挣得血肉模糊,要不是他一直抱着我,恐怕我浑身都会是伤。这种煎熬绵绵无期,生不如死,我不停地朝他身上咬去,不知道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少道伤痕,直到筋疲力尽。
眼泪鼻涕,发抖打颤,奇痒难耐,疼痛抽筋……各种痛苦轮番折磨着我。仿佛历经了地狱的种种酷刑,我全身瘫痪在床上,精神涣散,两眼无神,体内的疯狂逐渐趋于平静,我再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关沙正在拿毛巾轻轻擦拭我的脸,我呆滞地望着屋顶,脑海里还停留着先前毒瘾发作时那梦魇般的痛苦。手脚已被解开,关沙温柔地替我脱去衣服,看到我脖子上的梅花项链,怔了一下,手伸过来抚摸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接着用热毛巾给我擦身子,然后再给我穿衣服,手腕、脚踝擦药,似乎他从来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像是演练了几百遍,动作轻柔熟练。
有人来敲门,关沙走过去,回来时手上端了一碗粥,还冒着微微的热气。扶着我坐起来,靠在床头,还细心地在后背垫上了枕头。我嘴唇紧闭,神情冷漠,大脑一片空白,像个木头人任凭他侍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