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是不眠夜。
顾余欢还没有醒的迹象,没有针管能给她输送营养,只能靠她自己撑着。
火堆烧的噼里啪啦,一点一点的火星往外溅,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陆钓深坐在简陋的帐篷外,黑发零散的垂落在额前,湿的粘成了好几簇。
他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几天前还在机场入口前拥抱他的顾余欢,现在躺在那,一动不动,没点人气。
想到这,陆钓深无力的低垂着头,手攥紧了拳头,关节泛红。
就在所有人以为灾难要尘埃落地的时候,简陋帐篷侧边的楼房上,堆积在一起的石头蠢蠢欲动,朝一个方向慢慢滚落。
起先是几个小石在落在地上,周围都没有人注意到。
有了预兆,接着一声巨响,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他们的目光一致看向声源,本就微弱的火光,瞬间化为乌有。
天空飘着的细雨,猛的加大,雨点被冷风带过,砸在人脸上都能感觉到疼痛。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村长崩溃不已,他嚎叫一声:“我的老天爷啊!”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好不容易盖起的楼房,全村人都等着新年入住。这份美好的期望在折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残存的楼房还在风中摇摇欲坠,一晃一晃令人看的心惊肉跳。
刚准备给顾余欢喂点儿水的同事吓的全身颤抖,手上端着的瓷碗摔碎在地,她向后退两步,脚底一个没踩稳,人也跌落在地上。
陆钓深眼睁睁的看着顾余欢又被埋在废墟下,他脑里像是被重击一样,混沌一片,短时间内,都没能作出反应。
雨水模糊了视线,在黑漆漆的夜里,有一个毅然决然的身影冲向崩塌区。
“危险!”
反应过来的村民一拥而上,几个人拽住陆钓深,用力把人向后拽。
“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命?比起顾余欢,简直微不足道。
陆钓深倔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动,村里好几个强壮的小伙子都差点拉脱了陆钓深。
“这人怎么跟俺家不想耕田的老牛一样!”
陆钓深丧尸理智,狂暴道:“松开你们的手!”
“这怎么行?”一憨厚的村民碎碎念道:“你是顾医生的男朋友,那就是我们的客人,怎么能看着你去送死?”
之前跟顾余欢表露心意的小伙默默松开了抓着陆钓深胳膊的手,他自知自己跟陆钓深天壤之别。
“你要相信顾医生,她会平安无事的回到你身边。”
会平安的回到你身边。
这句话在这紧要的时间里,陆钓深想起几小时前,顾余欢口口声声的跟自己立下承诺。
所以…
顾余欢你不能言而无信。
慢慢的,陆钓深情绪平复,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大雨冲刷着他。
雨水顺着石头间的缝隙向里渗,在一张白皙的脸上流淌过。
干涩的唇得到水的浸润,顾余欢睫毛颤了颤,慢慢的睁开眼睛。她的视线里漆黑无光,随即心也往下沉了不少。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里头空空如也,没有东西让胃酸侵蚀,便有了反酸,顾余欢感觉到一阵恶心。
她试着动了动,只是微微牵动了右腿,便疼的顾余欢龇牙咧嘴。
头稍微往上抬了一些,便撞上石头的凸出面,顾余欢低叫一声,抬起手摸了摸四处。
好饿…头好晕…
惊恐的心理因素夺去了顾余欢的思考能力,她哭出声,呢喃喊道:“有没有人啊,救救我,外面有人吗?”
陆钓深在哪…是安全的吗?
没有人能够回应此时的顾余欢,陆钓深是安全的并且在担心着她。
村里人带着不愿离开的陆钓深往后撤退,一群人窝在一起,连连唉声叹气。
一下子,村里少了好些人,死的死,伤的伤,还有的不知道在哪处废墟下。
同事盯着陆钓深的背影好一会,复杂的情绪显现在眼底。
她放轻步子走到陆钓深身旁,轻声细语:“别担心,欢欢会没事的。”
陆钓深扬起下巴,没搭理同事,在他眼里,若是顾余欢真有个三长两短,同事就是凶手。
“我知道你特别想去救欢欢,但是你也得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再去救援。”
同事现在还能跟陆钓深说上话,是因为,入口已经被村民堵上,还有人看守。
而陆钓深也一直伺机而动。
他精神高度紧绷,逼迫自己保持冷静。
同事的话像是石头沉入大海,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想理我。”同事改了称呼:顾医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很莫名其妙的被调到这里。我对不起她,更对不起她一直喜欢的人。”
一直…喜欢…的…人?
这几个字眼让陆钓深偏头,他的好奇心隐隐作祟。想问清楚,纠结一会,又放弃开口。
阴差阳错的,同事把顾余欢一个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我很担心她,我想她喜欢的人也在某个地方挂念她。”
话音一落,陆钓深心头一震,他大脑一阵缺氧,空白一片。
似乎,不知不觉间,顾余欢在心里的份量越来越重,可陆钓深本人从未发觉。
“有时间说这些无用功的话,不如想想怎么尽快把顾余欢救出来。”
陆钓深心情差到极致,他心上的一片天轰然崩塌。
“你应该比在场的很多人清楚,时间耗的越长,死亡率就越大,而且顾余欢身负重伤。”
这是第一次,陆钓深跟陌生人说这么多话。
本就内疚的同事,顿时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没想到陆钓深的话毫不遮掩。
陆钓深眼睛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他突然抬起腿,在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加快脚步走向顾余欢所在的灾区。
就像是走向顾余欢一样。
边走,陆钓深脑海里闪现着顾余欢的笑脸,他注意到后方有人追上自己,便跑了起来。
同事大喊道:“你赶着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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