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年叔就要离开,荀雀拦在他的身前,笑道:“年叔,你为何如此绝望?”
年叔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哀伤,道:“老头子我的心思你猜不透,也不会懂。我已经没别的本事了,老了,你们就别戏弄我这种行将就木的人了。”
“年叔,在下是相师。”荀雀挑着眉,笑看着年叔道。
年叔面无表情地看着荀雀道:“相师能够让时间倒退几十年前?如果能够倒退,我就帮你们造船!”
“不不不,年叔,在下不能帮你把时间倒退,但是在下刚才掐指一算,这几个年轻人对于你来说,是贵人,也是在下的贵人。”荀雀一脸高深莫测地表情。
年叔转过身,打量了下张遂,无心和尚,阿信,陆小曼和周言心,摇了摇头道:“就凭这几个娃娃?加起来都未必有老头子我年纪大!”
“有志不在年少,同样不在年高。年叔,你不妨试试,将你的难处说出来。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两拨人都拿着龙纹玉佩,你不用担心我们是来取笑你的,对不对?”荀雀循循善诱道。
年叔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你把你的难处说出来,到时候我们做不到,也怪不了你对不对?”
“也对。”
“解决不了你的难题,那你做不出好船,那责任也不在你,而在于我们自己对不对?”
“的确如此。”
“可万一我们完成了?游龙入海已然惨败,可如果我们完成了你的难题,你就能在你人生最后的时刻完成你最辉煌的成就,毕竟,你造的大船可是载着我们渡过了南之渊。”
荀雀笑看着年叔,不在言语。
年叔踱着脚步,一会儿看着张遂等人,一会儿看着荀雀,许久,依旧往镇上走去。
荀雀一脸无语,就要追上去,却听年叔道:“你们去屋里等着,我做个饭再说!”
张遂一行人自行进入屋内。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陆小曼和一直低着头的周言心,张遂欲言又止数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言心,不是让你回去吗?南之渊非常危险,你不能去!”
周言心两只小手拽在一起,低着头,不说话。
陆小曼开口冷冷道:“我们做什么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做什么事情是你的事情,我们和你并没有多大瓜葛,那天晚上已经说明白了,你还在纠结什么?”
张遂双手紧握成拳,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的周言心,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不再开口。
年叔买了几条鱼回来,张遂见状,跟着年叔过去,帮忙做了红烧鱼。
对于张遂的手艺,年叔赞不绝口,就连荀雀,无心和尚和阿信也是如此。
居小曼和周言心远远地坐着,吃着自己带来的干粮。
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年叔才冲几人招了招手,道:“跟我来。”
张遂,居小曼一行人疑惑地跟着年叔走出竹田镇。
只见年叔租了一辆马车,对车夫道:“小李,去近海。”
张遂几人跳上马车,坐着马车离开。
所谓的近海,指的是流入南之渊的一条大型湖泊。
马车行驶了近大半天,天色入夜之时才赶到湖泊边上。
湖泊的岸边停靠着许许多多的渔船,年叔带着张遂,居小曼他们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然入夜,渔船上的人们也都回家了。
遣回马车,年叔带着张遂和居小曼他们跳上一艘小船,然后年叔撑杆,载着一群人沿着湖泊的西边驶去。
看着湖泊两边渐渐越长越高的芦苇,张遂和居小曼一行人都有些疑惑和不解。
他们倒不是担心年叔使诈,年叔的修为最多只能算得上上级武士,对于他们这么一群武王来说,和蝼蚁没有区别。
直到阿信惊呼了一声,右手指着前方道:“船!那里有船!”
众人视线都顺着阿信的方向看去,只见随着小船渐渐费力地驶入芦苇丛中,一面破破烂烂,上面绣着一只青龙的帆布清晰可见。
终于,年叔撑着小船滑入一个干净的河道。
河道宽近十丈,里面没有一点野草和芦苇!
在河道里,众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只大船。
大船长近六丈,宽两丈,船上的桅杆高近六丈,在五丈处有一个瞭望台。
船的两边各有两家床弩!
年叔气喘吁吁地坐在小船的船头,指挥着阿信和无心和尚将小船划向大船。
小船来到大船的侧边,只见大船的两边用铁链牢牢地锁在两边的芦苇上,铁链上渗透着露水,却没有铁锈。
众人仰头看着大船,都啧啧称奇。
看着大船,无心和尚道:“老施主,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这样一艘船等着!”
荀雀眸子里闪烁着亮光,道:“两边的河道被人为清理,两边的铁链干净地没有一丝铁锈,这些,想必都是年叔的手笔。”
年叔从大船上垂下来的一个麻绳结成的梯子上爬了上去,站在船头,眺望着天边一望无垠的湖水,道:“这是自从我儿子去千机宗之后的近二十年里,我一个人做出来的。从一块木板的选择,到每个部件的构造,直到去年,这艘船才造好。我每天都会来清理河道,打扫船上的卫生。我常常在想,或者,等我哪天魂归于天之际,这艘船也会跟着我一起埋没在这芦苇丛中。”
无心和尚道:“那现在老施主不用担心了,吓了贫僧一跳,还以为真要等个好几年你才能造好一艘大船。那个时候,说不定半途中老施主两腿一蹬,就前往西天极乐世界了。”
居小曼俏脸含着一丝兴奋之色,道:“既然如此,那年叔,这船我们就开走了,晚辈代家中长辈谢过年叔二十年之恩!”
张遂冷着脸道:“这艘船是我们的。”
居小曼冷笑道:“所以,你是准备和我还有小师姐大打出手了?”
眼看着张遂和居小曼就要吵起来,年叔哈哈大笑着,一扫之前的颓废之色。
张遂和居小曼都疑惑地看着年叔。
年叔抚摸着自己颌下的胡须,道:“你们都是去南之渊,这艘船足够你们一起了。”
居小曼冷哼了一声。
“不过——”年叔神色凝重,看着张遂和居小曼道:“这艘船现在缺一个部件,少了它,去了南之渊如摸瞎,你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南之渊迷失方向。”
“我父亲曾经说过,大海里什么最可怕?六级以上妖兽,飓风和迷失方向!”
“而现在要出发,就面临着一件少了它就会遇到最可怕事情的东西。”
张遂脱口而出道:“指南针?”
“指南针?”年叔诧异地看着张遂道:“你出过海?”
张遂摇了摇头道:“常听人说过,指南针有标记的地方一直指着北面,是出海航行的必备。”
年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倒是一样东西,只是名字不一样,我只听我父亲说过,叫做指北针。而我们王朝大陆,据说现在五大王国只有三枚指北针。”
“才三枚!”张遂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原来的世界里,指南针可是很常见的东西。
年叔道:“就三枚,一枚据传在第一武神手里。”
张遂有些恍然,第一武神曾经带冷慕凝去过灵岛,如果没有指南针,应该不可能。
“一枚在千机宗,被供奉在他们的祖庙。”
“而第三枚,则在从这里往东出发九十里开外的将军冢。在将军冢里,墓主的棺木里。”
年叔眺望着远方,沉默不语。
阿信道:“遂哥儿,那我去将军冢给你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