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黎大夫捂住了嘴。观众席上不少女人也捂住了嘴，尽管她们知道陈一天没有死。
“你为什么没死呢？”
电脑上，铁粉发信息质问。
陈一天静静地看着那对话框，开口：“我没死，是因为亡妻拉住了我。”
“嗡——”
众人又发出了嗡嗡的声音，似乎是哗然，又似乎是叹息。
陈一天似乎预料到众人的反应，对着众人苦笑：“我的妻子是真的爱我，在那生死一瞬间，我终于明白，她是爱我的，她只是不知道怎么爱而已，我当时悬挂在楼顶上，像是随时要断线的风筝，下面的人发出种种骚动，我已经听不见了，我只听见了风的声音，抬头，则是妻子那张又爱又恨的脸。”
“我让她放开手，让我去死，她听到这话，就呜呜地哭起来，看起来似乎是真的伤心，当时楼顶上的人万万没料到我会跳楼，纷纷跑过来，帮着妻子要把我拉上来，可是我是死心不想上来的，因为一想到自己要这么过下去，我就觉得还不如死了好，所以我拒绝任何伸过来的胳膊。”
“当时的念头其实是为了让自己赶紧掉下去，然而妻子却哭了，她说没想到我真的想死，没想到她的爱，给了我这么多的压力，她说一切都没想到……”
“当时的时候，我只是冷笑，因为我不知道除了这个表情，还能做点什么，一切都完蛋了，一切都毁灭吧，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万年俱灰吧，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妻子忽然用力把我扔了上来，自己却掉了下去。”
“嗡——”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这件事其实很大的，考虑到当时对我的影响力，公司花了大价钱把这事给压下来了，所以大部分人都不太清楚，过了这么多年，更是被人遗忘了，公众只记得我的形象，而我自己戴着面具久了，也慢慢相信自己的人设——完美偶像！”
说到这里，陈一天苦笑了笑，看向了那电脑，摇头喃喃：“所以她来找我了，她逼着我丢掉了完美的人设，她要报仇，所以她附身在我身上，逼着我做了这一切，而我醒过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过也好，现在知道了。”说完，在电脑上对铁粉敲字：“谢谢你，我现在给你打款。”
“嗡——”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铁粉也糊涂了，回：“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是我要她这么做的，付钱的也是我，证据也是我给你的，她不可能有那么多钱的，我现在想起来了，我可能被亡妻附体了，然后计划了这一切，包括雇佣你，指挥你做这些”
陈一天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账户迅速转账三十万，很容易，因为铁粉的微信号是自动显示着的。
“啊——你有病吧。”
这是铁粉最后一句话，因为电脑上的视频“啪嗒”消失了，黎大夫惊喜地抓住陈一天的胳膊：“可能他被警察抓到了！”说着，站起来，跑向了导播室。导播室里正在欢呼，因为李队来电话，抓住幕后凶手了，爆炸危机解除了，现场的摄影师灯光师们也不顾了，一起跑到导播室分享劫后余生，只留下“咔咔”作响像机自动播放。
观众席上则议论成一片。
“难不成今儿陈一天不正常，是因为亡妻附体？”
“很可能哦，今天他太疯狂了，一般人表现不出来，这是亡妻用这种方式报复他吧？”
“不会吧，这世界还真有鬼魂附体这事？”
“谁知道呢，反正咱们亲眼看到了，你看他说话倒是挺有条理的，可是一会儿说出一些莫名的话，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我估计是亡妻占据他的身体，逼着他这么做，然后他有时候会夺取身体的控制权，两个魂打架呢。”
“啧啧，说得跟你亲眼看到一样。”
“可不我们在现场已经看到了啊。”
“别说了，吓人。”
……
聚光灯下，陈一天一直坐在那里，看着聚光灯外的人群，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被这些眼目给围起来，拴住了，并且交托了灵魂，而现在，他好像又要回来了。
又要回来了呢。
陈一天看着摄像头，摄影灯的光不知为什么，忽然亮得可怕，呼啦啦的众目睽睽里，跳动着一个人的脸，认真看去，仿佛便是亡妻对自己露出的微笑。
“陈先生。”
李队带着几名警察走了过来，观众们立刻不说话了，因为有几个穿着警服。
“你被捕了。”李队给陈一天戴上了手铐：“危害公共秩序罪。”
“哗——”
众人翁然。
陈一天很顺从地抬手，让李队铐住了自己，站了起来。
“什么意思啊，警官同志。”观众不干了，纷纷站起来堵住，其他的好说，怎么还犯了罪啊？不就是发神经吗？
李队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陈一天替他圆场了，开口对众人道：“我确实犯罪了，亡妻附身在我身上，为了让我吐露真话，找人绑架了我们的女儿，然后逼着我当众吐露真相，警察是因为这个抓我的。”
“嗡——”
观众又受了一次惊吓，不过倒是不再围堵了，而是闪了开来。
李队吁了口气，感激地看了陈一天一眼，心道看这货说话有条有理，难不成真的是亡妻附体干的那事儿，他本人并不知情？
“走吧。”
他押着陈一天正要离开，忽听陈一天道：“对不起，警官同志，我想要回那个玩具熊。”
李队一怔，点了点头，看向了观众中的那个少女，众人也看向了那少女。少女见众人望着自己，缩了缩脖子，后退一步。
“对不起，我可以要回吗？”陈一天柔声问：“以后我会寄给你更好的。”
少女紧张地不知该说什么，点了点头。
陈一天微微一笑，抓住了那玩具熊，抱在了怀里，低下了头来，轻轻一吻，眼泪“啪嗒”掉在了小熊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