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书在沉思柳妃儿之事,自然没注意到厉焕的打量。
看刚才柳妃儿的神色,她对他所说之话还有几分希冀,那便说明,在此时她可能还不清楚害她姐姐的人究竟是谁。
这样的话,该怎么用好柳妃儿这个引子?
原身的母亲许玉是谋害方温,导致方氏内乱的主要源头之一,他如果想将方氏从被厉焕肃清的命运挽救回来,现下想当然的就是先将许玉控制。
他书中所写,五年后厉焕利用方温的二夫人、许玉的贴身大婢女月荷,以及那些被迫害之人的亲者家属,在许玉大张旗鼓过生辰之时在众方势力面前揭露其恶行,才导致方氏名声大扫,直到最后被朝歌众仙家名门逼退督官之位。
在厉焕用的手段之中,方二夫人与许玉的旧仇在许玉曾下死手害她亲子,而现在原身记忆中那孩子还活着,所以这条路不能用。而那个大婢女月荷那边,被利用之由来自于对厉焕心生爱慕,不忍他被迫害,才背叛了徐玉,也于他无用。
思来想去,后期主角厉焕所利用的那些,竟然没一个方宁书现在用得着的,唯一一个就是这柳妃儿的姐姐在方氏之死可用,但柳雪儿人微言轻,即便惨死,也只有柳妃儿这一个无依无靠的亲人,掀不起多大的风波。
手上无人,抓不到把柄,这个身体又是许玉亲子这个尴尬的身份……
方宁书难得犯愁,想了半天细枝末节的剧情无解,也干脆放弃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也不急于一时,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找到主角如今究竟正在哪儿被许玉坑害。
就在方宁书沉思之际,门突然被推开,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又瘦小的身影出现。看到是小七在门口站着,方宁书抬了抬眼眉,神态依旧懒散:“过来。”
门被关上,厉焕走到他面前,开口:“公子。”
他手中还握着一个药瓶,方宁书不用细看都知道是之前在醉月楼他给的那一瓶,笑道:“你留着吧,以后受伤了可以应急用。”
厉焕默不作声收下了。
方宁书也没拖沓,直接拿出了玉肌膏。
这几天每天晚上接连给他用这些,饶是财大气粗的方二公子库存也快见了底,不是自己的东西,方宁书倒也不心疼,下手毫不吝惜,因此厉焕身上的伤也好的飞快。
不过……
看到他背后最深的那道伤口又崩了开,方宁书有些无语:“你是觉得你公子这些东西不值钱?”
小七顿时脸色一‘白’,极其不安的看向他。方宁书一巴掌将他的头拍了回去,声音微沉道:“别乱动。”
冰冰凉凉的感觉在背后蔓延,厉焕背对着他,敛下神色,一言不发。
等背后的药上好,方宁书叫他转过脸来,厉焕很是听话转过身,就见某人托着腮帮子在细细打量。
手指撩起小七额间还有些湿的一缕头发,方宁书越看他这小模样越喜欢,也懒得追究这小东西不长记性瞎爱干净,只懒懒道:“伤口不能沾水,下次伤口再裂开,你就不用离开了,不能洗澡,在我眼皮子底下待到那伤口愈合为止。”
小七瞬间紧张,但许久都没有听到方宁书再严厉的呵斥,他好似不安,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开口:“公子……”
方宁书懒懒的“恩?”了一声。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小七道。
他问完,方宁书一怔。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在别人看起来的确是这样,一个无名弟子罢了,不光将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还给他用昂贵的药品,事事关心。
为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他也不由脑袋中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思来想去,大概主要就一个原因,长相对他胃口。
至于其他,刚进书中就遇到的第一个小炮灰,没什么天赋,又没爹没娘,没牵挂又没什么威胁性,将这小东西养成唯一一个听他话,时时刻刻能带着的小跟班很不错。
但这些自然不能说,这小东西秉性还有待考察。方宁书勾了勾唇,反问道:“你觉得为什么?”
这下换小七沉默了。
“闭眼,”方宁书道:“我给你脸上上药。”
冷香袭来,感觉到他的指尖在自己脸上划过,厉焕眉间微动,阖眸,掩住眸中所有猜忌之色。
但没维持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就响起。
药上了一半,方宁书手上还沾着药膏,皱了皱眉,“谁?”
“公子,是我。”
钱达的声音传过来:“您让属下看着的那个柳姑娘,刚才醒了,要叫她过来吗?”
方宁书挑眉:“她情况怎么样?”
“一句话都不说,看着对我们很是警惕。”
方宁书慢条斯理将手擦干净,药膏放入小七手中:“你自己上,上完休息吧。”
话罢,他起身,理好衣物往外走去。
门外对话声依稀传来,很快又消散,厉焕看着手中的药膏,想到刚才方宁书在自己脸上打量的神色,微微蹙眉,情绪不明。
他利索的翻下床,头都不回走回了住处。
一回去,老人便发觉,出声道:“少爷。”
厉焕将外衣褪下,察觉皱眉,冷淡道:“未歇?”
“老奴睡不安心,”老人的声音苍老,佝偻的影子在烛光下摇摇曳曳:“少爷今日下山,没有试着逃出去吗?”
“方宁书身边的人实力莫测,又有些狗皮膏药时时盯着我,没有机会,”厉焕的声音平坦无波,“想逃出去,还是要另谋其他出路。”
“原是如此。”
老人将被褥铺好,颤巍巍道:“夜深了,此地无人,少爷解开缩骨之术吧。”
想到方宁书刚才说的话,厉焕不由心中升起几分烦意。
他抬鄂,声音无波道:“近几日不解了,伤口会裂开,于方宁书不好交代。”
他话罢,老人那处却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中。
半晌,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少爷,似乎越来越不抵触他了。”
厉焕手指微顿,眉目霎时冷下。
“毒妇之子,必为毒子。”
李老,便是那老人,化名作夏全之人。他转过脸来,满是皱纹斑驳的脸晦暗不明,声音嘶哑,激动道:“少爷还小,万万不可被他蛊惑,那方家毒妇,分明害我厉氏满门,让小姐惨死,却虚伪至极,我们的血海深仇,绝不可忘,定要让方氏也尝尝——”
“血海深仇?”厉焕声音带着几些可笑。
他眼睛半敛,眼中深邃,冷厉的眉眼在环境中渲染出十二分的戾气,生生压下那几分稚色,唯留令人不觉森然的冷意:“李老是糊涂了,厉氏与我而言有什么关系,你小姐,又和我什么关系?”
李老的话戛然而止,那双古稀年迈的眼睛看着厉焕,像是要将他看个通透一般。
“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厉焕偏过头,月光渡在他脸上,显的惨白不近人色,仿佛没有人类情感般启唇:“除此以外,当个哑巴,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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