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徽音口中还含着一粒牛肉,听完季北的话,一口气没喘匀,咳得满脸通红。
季北的手附上来,轻拍她的背,把桌上的矿泉水打开递了过去。
她接过喝了一口,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刺痛感,又拿纸巾擦了下咳出的眼泪。
安楚秋用那种非常古怪的眼神在她和季北身上游移,隔了几秒,忽然问季北:“你真的在追我姐?”
季北听后看过去,他倒是比唐徽音坦荡许多,“是,怎么了?”
唐徽音哪想过季北会这么直白,连敷衍都不带敷衍一下的。
可能是过于激动,喉咙里的那阵刺痛感再次发作,她猛咳了几声,想和安楚秋说两句,可还没开口,嗓子又开始发痒。
明明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已经有够明显,可安楚秋还像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一样,他脸色铁青,嘴巴撅起老高,很有一种小孩子生闷气的既视感。
“实话讲,我不看好你和我姐在一起。”
季北表情如常,对于安楚秋的话显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他一只手搭在唐徽音后面的椅背上,怀带一种强势的姿态,淡笑着说:“小屁孩儿,你的意见很重要吗?”
安楚秋气急了,一张脸憋得通红,想和季北争辩几句,又碍于他的气势没敢发作,但他又不服气,遂又鼓着腮帮子,一眼扫向唐徽音,“姐,你打算答应他吗?大姑跟姑父他们知道吗?”
听此,唐徽音一阵着急,她拍拍胸脯,声音有点沙哑的说:“你不许去告状!”
安楚秋有点得意的样子,以为捏住了唐徽音的命脉,笑着说:“那可不一定,你要是答应他,我就跟大姑说。”
随后又把眼风射到季北身上,后者笑的十分随意,摊开手道:“你可以现在就说,我求之不得。”
安楚秋气的直磨牙,本以为能吓唬住季北,谁知他丝毫不在意。
他一拍大腿起身,有点气愤的说:“路澈咱们走,不吃了。”
路澈紧跟着起身,却还是笑着和唐徽音招呼一句,“姐姐,那我们先回学校了。”
没成想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唐徽音没怎么应对过这种状况,一时间很是无措,面对安楚秋他们离开的身影,她喊了句,“小秋,你干嘛去?”
安楚秋头也没回,只说了声,“回学校了。”
半晌,唐徽音才转回身,望着一桌的烤串,也没什么胃口了。
她看看季北,“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啊?”
其实没什么理由责怪季北,倒是安楚秋讲话太不礼貌,多少有些孩子气了,只是唐徽音不能理解的是,季北会这样坦然直白的把他在追她的事情讲出来。
而且还是讲给安楚秋听。
她觉得头很痛。
季北却不以为然,反问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唐徽音轻咬着下唇,一时无言。
过了良久,她听季北轻咳一声,望向她,神情不大自然的说:“你离你弟那个朋友远一点。”
唐徽音听后愣了两秒,反应过来问:“路澈?”
季北鼻子里哼了声算作应答。
她却一时无解,虽然她也不大喜欢路澈的油嘴滑舌,但也没什么必要一定要远离他吧,又不是什么坏人。
“为什么?”
季北有时候挺气唐徽音的没眼色,竟然还一派天真的问他为什么。
他不由得朝她递一个冰冷的眼神,“那小子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
唐徽音吃惊的微张着嘴,“不会,你想多了,他和小秋一样,把我当姐姐。”
季北冷笑了声,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咬在嘴里却没点燃,半带着几分火气的样子说:“你懂什么叫男人的直觉吗?”
唐徽音的表情现出几分憨傻,摇摇头。
打火机‘噗’的亮起了火,季北把烟点燃吸了一口,而后对着她,故意把那烟雾吐在她脸上,嘴角勾着一抹坏笑,唐徽音呛得眯起了眼睛,用手轻轻的扇了下,男人空出的另一只手忽然朝她伸过来,在她微讶的表情下,手掌扣在她的脑后,稍一用力,两人间的距离就近了几分。
几乎是要接吻的姿势,她心跳凌乱,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时间竟忘了躲。
然后,听季北嗤笑一声,“他倒是想和我抢你,不自量力!”
她和季北之间的距离太近,可以清晰的嗅到从他口中吐出的烟草气息,唐徽音耳根一阵发烫,脸颊不自觉泛红,伸出手抵着季北的胸膛,用了点力气去推,季北将那支烟放在口中咬着,空出的手突然触碰了下唐徽音的唇,嫣红的色泽太过吸引人,他的目光里带着热切的念头,唐徽音紧张的呼吸都打着颤。
方要出声,却听季北含笑的声音说:“想什么呢?没打算现在就亲你……”
唐徽音羞臊的把脸转到一旁。
到底是个没经验的小姑娘,稍微一逗就经不住,他不想把人吓到,就放开了手。
季北来之后也没吃什么东西,点了一堆的烤串摊在桌上都没怎么动,他招手把服务员叫来结账之后直接打包。
回头对唐徽音说:“把这个给安楚秋那小子送去?”
唐徽音已经挥散了方才的羞涩情绪,眼下神情自然,她伸手接过,又忽然想起什么,问季北:“你吃饱了吗?也没看你吃什么。”
“嗯,不怎么饿。”
唐徽音脑子一抽,下意识的问了句,“那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的?”
季北笑着,“你以为呢,不然我大老远的开车过来,就为了吃一顿不怎么好吃的烧烤?”
她眉毛紧跟着一蹙,问:“不好吃吗?我还觉得他家的味道挺好的呢。”
两人往街道边上走,季北听到她的话,转过身弹了下她的额头,笑说:“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我刚那句话的重点是在烧烤?”
唐徽音傻笑一声,没说什么。
季北把唐徽音送回学校后就走了,他还要去火锅店盯装修的事。
唐徽音进学校后给安楚秋打电话,叫他到宿舍楼下来拿烧烤,安楚秋挂断电话下了楼。
看着唐徽音的时候,还是一副赌气的表情。
“你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唐徽音问他。
安楚秋一撇嘴,不做声。
唐徽音把烧烤塞进他怀里,“把这个拿宿舍去吃吧,你和路澈都没怎么吃。”
看唐徽音还这么关心自己,安楚秋的表情缓和几分,却还忍不住问:“姐,你不会真要和季北谈恋爱吧?”
她没正面回答,只说:“你对季北哥意见这么大干嘛?就因为小时候他训你的事?”
安楚秋哼了哼,“也不全是,我只是觉得他都没读大学,而且和家里关系那么僵,这几年又一直在外头,谁知道都经历了什么,还是不是我们熟悉的季北。”
“你别乱说话,季北哥不是坏人,他当初没读大学有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我,况且你不能拿这些去衡量一个人的品质啊。”
听安楚秋这样讲季北,唐徽音心里有些不大开心。
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安楚秋倒没再说什么。
“反正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拿着东西就回了宿舍。
半个月之后,祁柔的奶奶过八十岁大寿,按照礼仪唐徽音的父母也要前去贺寿,她爸妈买好飞机票给唐徽音发微信告知一声就去了虹城。
恰好赶上周末,她早起看到消息叹了口气,心想这周末回家吃不到她妈做的饭。
在宿舍里赖到十点钟才收拾东西回家,中午的时候本打算去二哥餐厅蹭顿饭,打电话才知道,二哥带着二嫂去邻市玩,明天才能回来。
二哥不在餐厅,她也懒得动,在家里煮了一个小火锅,打开电视吹着空调自在的吃起来。
早已经过了立秋,但炎热的气温并没有任何减退,吃了火锅出了一身的汗,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在冰箱里拿出一个甜筒。
电视上放着一档综艺,她倒在沙发上,吃完一根甜筒,看着综艺节目,屋子里静悄悄的,看着看着,就来了困意,一觉睡了过去。
她是被胃痛折腾醒的,睁开眼,表上的时间显示是下午三点钟,她睡了三个小时。
原本唐徽音就有胃病,当着安静的面,她是不大敢吃生冷辛辣这种刺激性食物的,本是觉得她妈不在家,没人约束她就放肆了点。
谁知这胃这么不争气。
去厨房烧了杯热水,喝下去过了十几分钟症状也没减轻。
胃里像是被搅拌器搅动着一样的疼,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她捂着胃部迅速跑到洗手间,趴在马桶上险些把胆汁吐出来。
后来实在忍不住,她打车去了医院。
医生说是肠胃炎,给她挂了吊瓶。
胃里还时不时的绞痛,一整天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这会儿胃里还空荡荡的难受。
医院走廊里不只她一个病患,但大多数都有家属陪同,她突然间觉得自己有点惨,早知道一个人在家,就不这样乱吃东西了。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手机突然响起来,是视频通话,她一看是季北,心里头生出了一点点喜悦。
用空出的手按下接听,季北一眼就注意到她所处的环境不是家里也不是学校,就问:“你在哪呢?”
“在医院。”
听她这么说,季北询问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护士给她换过第二瓶药的时候,季北行色匆匆的赶来了。
看着唐徽音发白的脸色,季北忍不住心疼。
“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
唐徽音嚅动着唇,喃喃着,“怕你忙……就……”
“你用得着和我这么见外?”说话时带着点气愤。
唐徽音没再吭声,也是因为胃痛的实在难受,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娇弱。
季北抬头看了眼瓶中的药,想着兴许还要再打一个小时,这会儿旁边空座有很多,他在唐徽音身旁坐下,揽过她的头,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说:“睡一会儿,兴许会好点。”
唐徽音没拒绝,顺势靠了上去,也是没有力气拒绝。
但还是说:“我睡不着。”
在家里睡了一个下午,这会儿哪还有困意。
“那你靠着吧,靠着舒服一点。”
“……嗯。”
隔了很久,她听季北突然叹了口气,有点自说自话的意味,说:“早知道我就再强势一点,省去这个过程,直接问你要不要我这个男朋友。”
唐徽音听得心里头突突直跳,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有个小人在心脏上跳舞。
她没接话,听季北继续自言自语,“这样你有什么事,就能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用我在这里生气,又没有理由怪你。”